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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黑,没有一丝的光,自从被那个女人用刀割断了筋脉,划花的脸庞之后,洪曦便习惯于隐藏于这黑暗之中。
“先是接着精神病的名义出了监狱,然后以治病为由,监狱改为监视,最后监视再免了……你说林艾这家伙,搞这么麻烦干什么?直接出来不得了。”姜薇在桌边点着蜡烛。
洪曦讨厌强光,家里的灯全都灭了,晚上她喜欢点上蜡烛,微弱的烛光,风一吹就左右摇曳,分外有种孤苦伶仃的感觉。
屋子里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姜薇不得不加了一根蜡烛,有时候她都要怀疑,洪曦是不是被林艾搞得脑子也出了问题,不然正常人谁会放着好好的电灯不用,非要点蜡烛?
“你就不愤怒?”见洪曦没有回答她,姜薇微微有些恼了,那日她明明答应了和自己一起对付林艾,可是自此以后就没音信了,林艾现在都恢复自由之身开始在外面逍遥快活了,这边儿洪曦依旧屁都不放一个,是什么意思?
洪曦坐在电动轮椅上,她微笑了一下,可是因为脸上布满了刀疤,让她的笑容显得恐怖而阴森。
到底还是火候不够,姜薇在耐性这方面,就跟林艾差了十万八千里了,你瞧瞧人家林艾,为了一招报仇,忍气吞声装了整整七年的孙子,可姜薇呢?连林艾出狱都等不到就开始着急了。
不让她出狱,难道要去袭击大牢除掉她?怎么以前也没发现姜薇这么的没脑子呢?
洪曦心中暗叹了一声,片刻后,声音沙哑道:“其实想要对付林艾,没那么难。”
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说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姜薇眼神中散发出一丝光彩来,急忙问道:“怎么说?”
洪曦轮椅往窗边移动了下,这个位置可以让她看到郊外的夜空,宁静而璀璨。
“你想想,谁帮林艾出的狱?”洪曦循循善诱道。
帮林艾出狱……那不是文旭白吗?姜薇蹙起了秀眉,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洪曦眼眸中透露过几丝赞许,她面容狰狞而可怕,冷笑着开口道:“文旭白什么身份?林艾她又是什么身份?自古以来,嫁入豪门的灰姑娘,都不是只有童话里的荣袍加身的啊……”
她话尾类似于感叹的一句,颇为引人深思,但其实她没有这句感叹,姜薇也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洪曦说的没错,文旭白和林艾的身份相差这么多,只要把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发布出去,根本不用她和洪曦动手,自然会有人来收拾林艾。
要知道,喜欢白大少的富家千金可不在少数,当那些有手段,有能力,又美貌如花的姑娘们知道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看上一个没钱没势没地位也就算了,还流过产的女人……这些美丽又恶毒的公主们,能咽下心头的这口气吗?
就算能,那文家的老爷子呢?自己的宝贝儿子,最后看上一个这样的女人,又该作何感想?
姜薇的嘴角慢慢的扬起,她转身拿过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包,修长的腿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身来对依旧在窗前望向窗外的洪曦嫣然一笑:“我懂了,我保证在林艾从美国飞回来的那一刻,整个北方乃至全国名流,都知道白少养了这么一个小情人。”
说着,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
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洪曦,听到了姜薇的话却依旧没有回头看向逐渐远离的姜薇,而是依旧盯着浩瀚的星海,目不转睛。
那个女人,为了除掉她,熬了整整七年……
这些日子一来,她不得不去想:那个女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哪怕毁灭自己也要推到她……够狠,够绝,这一盘她输了,虽然不甘心,但是她服气。
所以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放个风声就能解决的。想到这里,洪曦才终于舍得给门口早已离去的姜薇冷冷的一瞥。
她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是姜薇把她约出去的,之后才给了林艾一个有趁之机……无论姜薇出于何种目的,到底知不知情,她都难逃其咎。
没关系……洪曦在窗边温柔的笑,尽管她恐怖的脸色,难以展现她笑容中的柔情,但她明亮的眸子,依旧透露着丝丝妩媚。
没关系,姜薇这种小哈罗,根本不用她出手来收拾。
姜薇去放风声,必然会给林艾带来一些麻烦,那些嫉妒心发狂的富家小姐,发起泼来,可是不容小视的。
她就当放只狗咬咬林艾,给她点儿提醒,也娱乐下自己,顺便收拾了姜薇。
——当文旭白知道自己女人在外面吃了亏,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到时候这个“造谣者”恐怕被人阴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那儿输了。
狩猎啊,你就得有耐心,尤其是当你要对付一头猛兽的时候,你总要先扔个石子试探试探,然后再下手,才能万无一失。
夜色越来越深了,乌云划过,被遮掩已久的月亮慢慢露出半个脸来,照耀在这璀璨迷人的大路上,照耀在手捧鲜花面色阴沉的傅以陌的侧脸上。
寂静的墓地,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身影,他站在一个破旧的墓碑边上,将鲜花放上去了。
枯黄的照片上,傅以馨甜美的笑脸依旧如此温柔,他想伸手触碰一下姐姐的侧颜,可是他不敢。
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最后一句也说不出口,他满怀的苦涩,满怀的衷肠,终是无人诉说。
你们最后都走了啊……他深吸了一口气,眼圈有些泛红了:自己深爱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最后饶了一大圈,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在兜圈子。
“姐……”沉默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唤出了声,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嗓子中发出的最后的哀鸣:“小艾最终还是离开了我。”
他说着,微微在墓地边跪下,带着自嘲般的笑,笑了许久:“我想,也许母亲说的对吧,我们本来就不该出生。”
他抬头面带忧伤的看着姐姐枯黄的照片,眸子里,有着无人能懂的悲伤:“现在你走了,徒留我在这里,承受着属于我的原罪。”
“七年前走的时候,我想我下次再回来,一定要拿文墨清的脑袋来祭奠你,但其实这七年过去后,我并没有那么想杀他了。”傅以陌苦笑了一下,眼神中透过几丝歉意来:“抱歉,七年的分离让我变得软弱,我很担心这时候跟文墨清斗,我会没有能力保护好小艾,所以我一开始回来,其实真的只是回来找小艾的。”
他的眼神有些落寞了,有些自嘲的笑了自己一下:还说什么保护好小艾,七年前你就已经保护不好她了……
傅以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眼泪落下来,他捂住了脸,沉默了许久,等他再次放下手,将侧脸暴露在月光下的时候,那张英俊的脸上,已经变得冰冷而恐怖。
“但是现在,我没什么好怕的了。”他缓慢的站起身来,眼角透露着比夜色还阴冷的光,一字一顿对着这永远不会回答他的墓碑道:“我一定,在你祭日的时候,带文墨清的脑袋,过来祭奠您。”
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存在足以温暖我的爱,那么,就让仇恨,来填充这空虚寂寞的内心吧。
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温度解冻我冰封的内心,就让它继续寒冷下去吧,玉石俱焚,粉身碎骨……无论多么可怕的结果,我都能承受,只要在下地狱的那一刻,能提前了断了他!
站在墓碑前的男人,对着枯黄照片上笑容甜美的姐姐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出来墓地。
他走进漆黑轿车里,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开车飞驰,最后来到一间自己早已租好的居民楼里。
快速的上楼,他在顶楼停了下来,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个极其空荡的房间,整个屋子里除了大片大片的废纸,新闻和底图,几乎什么也没有。
可是就在屋子东边巨大的白墙上,贴了一张上面用红笔画着几个明显的圈的底图,黑笔将这些红圈连在了一起。
地上的废纸里又一些关于文墨清的新文,被傅以陌用剪刀一一剪下,按照不同的地点,不同的分类,贴在了墙上。
如今,那面被贴满的墙上,已经在凌乱中逐渐显出一些规律来了。
傅以陌将基本新的底图和白纸放到了桌边,然后从废纸堆里捡起一把小巧的剪刀来。
他绕着那副巨大的底图来回踱了一会儿步,然后突然神色一凌,又快又狠的将自己手中的剪刀扔了出去。
剪刀划过寂静的空气,准确无误的插在了地图中间贴着的文墨清的脑袋上,将那张在新闻发布会上笑容可掬的男人生生捅出一个大窟窿来。
黑衣男子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整个黑夜,最后连他自己,也容身于这黑暗之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