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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心怡站住脚步,紧张地盯着那扇门,似乎眼前已经看到房间里惊悚的样子了。满地满床满墙壁的血、正当中站着个凶神恶煞的人,甚至高举着大砍刀朝她劈来!
“高适,我怕……”她本能地叫了人家的名字,又拉了拉人家的衣襟,直往他的身后躲。可是,身后离刚才杀人的地方更近,直感觉那两个血淋淋的尸体站起来了,朝她伸出了恶魔般的手掌,她吓得无处可藏。
“别怕,有我在呢。”高适伸手把她拥进怀里。杨心怡此刻也不拒绝也不躲闪了,她甚至都想钻进人家的披风里面,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好像那披风就是一道坚固的墙,可以为她挡住一切危险和灾祸似的。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月光下的门口,静静地听那屋里的动静。站了好半天,高适说话了:“啸儿,屋里应该没人,我们进去看看吧。”
他这样称呼杨啸,实际上他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被这个美丽又精灵的小姑娘吸引了。刚才来她屋里,她躺在那儿睡着,他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从黄昏直看到夜幕降临,看得他心里一阵阵地躁动。
后来,杨啸自言自语说的那些话,又难过得流泪,他听了、看了,都直想抱住她。他想告诉她,她不是无依无靠的,如果她同意,他非常愿意保护她,照顾她,从此把她带在身边,直到一辈子。
但是,他控制了自己。因为毕竟刚刚认识才不到一天,彼此还不熟悉。如果见面第一次就向人家姑娘表白这些,人家会不会认为他是因为救了人家就趁人之危呢?他高适可不是那样唯利是图的小人。
再说,这个姑娘身世悲凉,却又好像胸有城府,似乎甚至还藏有什么不便启齿的秘密。若想和她有长久的将来,这些都要相互了解、彼此坦诚才行。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而只是有礼有节地试探着和她谨慎地接触。
高适已经年近三十,尚未婚娶。一是因为常年出征在外耽误了,二是因为他这人太挑剔,别人帮他介绍的大家闺秀,他不是嫌人家读书少,就是说看着不对心思。
此刻,这个姑娘真是看着顺眼,聊着舒心,就这么小鸟依人地在他的怀里,高适心中暗想,这就是老天赐给他的缘分啊,本来没打算来这山寨,却临时决定就跟着那两个小贼来了。原来是命中的仙子在这里等他啊!
“啸儿,你别怕,我在前面,你跟着我,从身后抱住我的腰,我手里拿着剑,万一有坏人,我一定会保护你的。”高适体贴地轻声安抚着她,鼓励着她跟他一起进屋。毕竟已经深夜了,外面更深露重,女孩子不可以在这户外待一夜的。
“我不,我怕。”杨心怡死死抓住高适的胳膊,就是不肯随他进屋,也不放他走动。
“好,我听你的,我们就这样站着。”高适只能顺从她。月光下,姑娘美丽的脸上带着恐惧的泪痕,更显得楚楚动人,那么让人心生怜爱,真想就这样永远陪着她,保护她,让她再也不用流泪,只有笑容。
“夜深了,天凉了。啸儿,你也累了,还受了惊吓,来,靠在我的肩上休息一下吧。”高适说着,脱下披风,披在杨啸的身上,又轻轻扶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
“谢谢你,高适,我真想叫你一声兄长。我从小是独生女,非常羡慕人家有哥哥,受委屈了有哥哥护着。而我,只有受人欺负的份儿。”杨心怡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又心生悲愤。她所说的受欺负,实际指的是被皇帝舅父逼迫和亲,最后还让奚族刽子手给砍了头。她小时候是独生女不假,但是有父亲呵护,没人敢欺负她。
她以为说这些话是经过“过滤”的,不会泄露自己的保密信息,她却忽略了,白天跟人家说,继母和弟弟待她不好,那是借用的现代女孩杨乐乐的身世。而现在又说自己是独生女,这种前后矛盾的说辞,高适怎会听不出来?
但,高适不会揭穿她,他会更加想探索她,想了解她柔弱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什么难言的身世。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女孩不是坏人,不是有意要对他撒谎。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才独自背负着这么沉重的精神负担。
高适的心,更为她疼了。
杨心怡刚才说的话也是发自真心。高适对她的好,救她性命,帮她包扎,为她披衣,带她骑马,请她吃饭,因她杀人……这些深切的关怀,她怎会不感动?
尤其是,虽然高适觉得和她互不了解,但是在她来讲,她对高适是早有耳闻的,并非完全陌生。这样出色的帅哥就这样近距离地陪伴着自己,可怎奈她的心却早已有所属,所以,要想表达对高适的心意,就只有把他当做兄长了。
这在高适看来,却是让他费解猜测。她说把自己当成兄长,那是姑娘对自己感情的委婉表白呢,还是礼貌地拒绝?若是前者,他当然愿意。他早就在心里给自己定下目标,不娶则已,要娶,就必娶个自己看了养眼、过着养心的女子。
可,如果是后者呢,还要尽量争取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
之前家里帮他张罗过几个,有的知书懂礼,但是看着缺少眼缘;有的长相俊美,却一说话就不对他心思。也有朋友热心介绍过不少,他也因为各种原因拒绝了,弄得现在朋友也不爱管他的事了。
这回,终于自己遇到一个对心思的美人,他就是有一线希望,也要付出一百倍的努力,一点一点地感化她,直到追到手,娶回家。
两个人就站在月光下,轻轻相拥相依,却毫无半点轻薄之意,只是彼此取暖,彼此支撑,毕竟都后半夜了,都到了生理疲劳的极限了。
月光皎洁,流水一般地倾泻在这寂静的山里。天上却也在酝酿着更大的流水,随乌云而至。一片黑色云彩在追赶着明月,已经有一阵了,只是他俩在各自想着心事、感受着对方的温度,没有注意到天上的变化。
乌云哥哥终于追到了月亮妹妹,并且以它的强势,压在了月亮妹妹的的上面。天空霎时黑下来了,但又很快发出了更刺眼的光亮,是闪电,迅速划过,接着是更黑的黑暗。接着,在预料之中,响起了尖锐的雷声。雷声离他们太近了,就在头上,震得杨啸一个哆嗦,高适本能地将她抱紧。
大风也凑热闹地一起来了,吹得杨啸就要站不住了,在高适的怀里摇晃了一下。
“啸儿,快点进屋来。”高适没再征求她的意见,半架半抱地就把她给弄进了屋里。
杨啸就紧紧抱着高适,生怕被恶魔一把掳了去,高适的胳膊此刻可比救命稻草结实多了,她一分一秒都不肯松开。
“屋里没有别人,你就放心吧。要有,这么长时间早有动静了。来,我们先找灯点上。”高适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腾出另一只手在桌上摸索。
“找到了,来,我们点上灯照照,看看屋里确实没人,你好放心睡会儿。”高适说话很温柔,给杨啸宽解着紧张的神经。
房间里亮了起来,高适举着灯,挨个角落照了个遍。
“小家伙,这回放心了吧?果然没有坏人吧?要是早听我的,咱俩就不用在外面冻这么久、站这么久了。来,你到床里躺会儿,我烧点儿热水咱俩喝。”高适扶她在床边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他就要去门口的炉火边烧水。
“呀!”杨啸却叫了一声,她发现被子里有东西,搁了她一下,“高适你快来看,被子里藏着凶器!”
“怎么了?让我看看。”高适也跟着紧张了一下,连忙上前掀开了被子。
“啸儿,别自己吓唬自己,这不是我白天帮你上药时用过的剪刀吗?怪我没及时收起来。你也是,下午时就躺在这上面睡觉,多危险啊。”高适帮她把剪刀收好,又扶她重新躺下。
“高适,你别走,我害怕。”杨啸死死拉住高适的胳膊,就是不肯放开。
“好,我不烧水了,我就坐在床边,看着你睡觉。乖,天都快亮了,明早我们还要赶路,这里不能再久留了。抓紧睡一会儿,不然明天你会吃不消的,身上还有伤呢。”高适稍微用些力气把她的头按在枕头上,又伸手要帮她闭上眼睛。
突然,杨啸又叫了一声:“高适,被子里还有东西!”
“啸儿,别怕,在哪儿?我找找。”高适又跟着紧张了一下,杨啸却一骨碌坐了一起来,“在脚底下。”
两个人不约而同掀起脚下那位置的被子,果然,还有一只硬硬的物体——杨啸一看很熟悉,是她驯马的哨子。
“啸儿,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见过。”高适拿起那哨子,放在眼前端详。这是现代社会的那种新式驯马用的电子哨子,可以发出不同的口令声,杨啸带到这里来,全大唐仅此一枚而已。
可是,这哨子,那天她摆马阵用完,就藏在了马鞍桥上的储物袋里了,确定没带在身上。再说,她都住在这山寨里好几天了,要是带着了,也不可能她一直没见到、摸到过啊。此刻却这么神秘地出现在她躺过的床中的被子里,又是怎么回事呢?
杨啸的脸色变了,紧张而忧虑。
“啸儿,这东西,你好像认得?”高适又问了她一句。
她当然认得,就是她的东西,她怎会不认得?再说,放眼全大唐,怕是除了她,也再找不到第二个认识并且会用这东西的人了。
但她该怎么跟高适解释呢?说这东西是我的,我会摆马阵,用这哨子指挥马匹?还告诉他,这东西是来自1200多年以后,是我死了之后跑到那里,治好了伤,又随手带回来的?
天方夜谭啊!打死都不能说。别说对刚认识的高适,就连李延宠、自己最爱的夫君,也不能说,那样自己一定就被当成妖怪了,至少也是人死后的鬼魂了,非得吓得人家再砍我头一次!
正纠结着怎样解释这哨子的事,门外,却响起了异常的响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