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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里,柳薇瑶告诉我出版社决定先帮我印刷第一版,但是不敢投入太多,只能印刷五千册,暂时先看看销量,稿酬也只有几千块钱,问我能否接受。
我说没问题啊,我本来也没打算用这本书赚什么钱,有就拿着,没有我也认了,甚至我都想好了自费出版这条路,我想要的是更多人知道我和雅婷的故事,并不是想要去赚什么钱。
一边开车一边聊,后来信号有点不太好,我就让柳薇瑶全权做主了,前提条件就是不能更改其中的内容,至于什么稿费、什么印刷多少册,不用和我交流了。
在阿里地区停留了半个月,我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高原的生活,离开阿里之后我又去了那曲地区,最后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可可西里,这一片无人区号称是野生动物最多的无人区。我决定走一趟,去感受一下伟大的可可西里文化,彻底的拥抱自然。
十一月份,已经进入了冬季,在决定进入无人区之前,我又把自己的装备重新补充了一遍,全车做了一次大保健,同时又准备了两个备胎放在后备箱里面,食物以罐头、压缩饼干为主,方便面我都放弃了。可可西里位于青藏高原,是目前世界上原始生态环境保存最完美的地区之一。那里平均海拔高度在4600米以上,终年气候寒冷,被称为“生命的禁区”。
我就想去生命的禁区闯一闯。
为了自己可以平安的走出可可西里无人区,出发前,我检查自己的装备GPS、卫星电话、便携式氧气罐、绞盘是否可以正常运作、地锚够不够结实,充气泵是否能用,这些我都做了检查,确认无误之后,我决定去走向死亡的一条路。
出发前最后一晚,我去加油站给车加油,直接上97号汽油,附油箱也加满了油,二十升的油馕也填充完毕,准备离开加油站的时候,发现有一只刚刚满月大小的金毛跟着我,我开始还以为是谁家的狗走丢了,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这只金毛已经在这快一周了,至于是从哪来的谁都不清楚,反正是变成了流浪狗。
这小家伙真心可怜,我决定将他带走,陪我一起深入无人区,还给它取了一个十分不帅气的名字:大黄。
穿越无人区,我们听过太多关于这个主题的故事,也看过很多自驾游发烧友的帖子,当真亲身前往的时候,才发现内心升起一种壮烈的情绪,好像自己就是去赴死一样。
我的车上放了足足二十天的口粮,之所以要放这么多,是因为我已经做好了陷车、无法脱困的准备,有充足的食物和饮用水,我就可以等到救援,这一定是最坏的打算了。
如果十分顺利,我大约三天就可以从可可西里无人区穿越出去,五百公里而已。
进入无人区便没有了路,只能根据GPS上的定位,以及曾经邹云平分享给我的地图文件做导航,GPS上有一条红色的轨迹,是邹云平曾经走过的路,而此时的我只能是开着车,盯着GPS的上自己走的轨迹,只要自己走的蓝色轨迹和邹云平走的红色轨迹相吻合,就能成功穿越。
开始路上还能看到一些车辙,大约走出六十七公里之后,完全就是凭感觉在开车了。
可可西里不愧是野生动物的天堂,这短短的六七十公里我已经见到了藏羚羊群、野驴,甚至还有一直棕熊。我停车打开车门,单腿踩着踏板上,用长焦去捕捉那只棕熊的身影,它悠然自得的扭着屁股前行,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们最近的距离可能不到一百米。
大黄虽然才一个多月大小,但是动物天生有敏锐的察觉,我们看到棕熊的时候它趴在车上都不敢乱叫,棕熊走远了,它又跳下车乱跑,十分欢快。
我第一次陷车是在午后,一个干涸的河滩边,前轮陷入了泥地里,我错误的认为可以用4L模式脱困继续往前走,结果因为错误的判断,导致前轮陷入了泥浆里面,在想倒出来已经不可能了。在海拔4600米的高原,我一个人抡起了铁锤打地锚,才抡了几下就感觉严重缺氧,一个地锚打了两个小时。
第一次脱困算是比较成功的,但是面前这条河是过不去了,出发前我也看了攻略,遇见这种河流最好的办法就是停下来,等第二天太阳升起前,趁着泥土还没解冻开过去,毕竟这地方早晚温差相很大。
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烧热水、准备吃的,现在多了一条狗,我的狗粮可能要重新计算了。大黄吃的并不多,吃饱了也不乱跑,就围着车前后乱转,向一个巡查兵。
闲着无聊,我架起了相机随便拍照,谢颖说的对,有些风景只能在无人区看得到,那种美已经不能用“震撼”这个词来形容。
第二天我把闹钟设置成五点,闹钟一响,我赶紧下车检查地面的硬度,昨天的稀泥已经变成了动土,那条小河也消失不见了,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时间了,等太阳升起来这里的冰又会融化,河流回再次出现,稀泥也会裹住车轮……
河面也就三十米左右的宽度,很容易就能通过,车开过去之后我竟然发现昨天的地锚忘记拔出来了,当时想着车再陷了,还得用这个地锚,也就没收。
现在河已经过了,地锚肯定是要收起来带走的,结果为了拔出来这个地锚,我折腾了接近两个小时,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坐在地上喘粗气。带着地锚回去开车的时候发生一件意外,当时误以为冰面很结实,却忽略了经过两个小时的阳光照射,已经很的很脆。如果我要是走浅滩那里也没事,偏偏是为又犯贱,去特别宽的冰面上行走。
结果冰层破裂,我整个人陷入了齐腰深的冰水里,并且感觉到自己的脚踩在水底的淤泥,身体都在下沉,那种感觉真的是太恐怖了,我赶紧抬起腿努力的往冰面上爬,脆弱的冰层承受不住的我体重,往哪爬哪里的冰层就破裂,唯一和安慰自己的就是在活动的时候可以防止自己陷入稀泥里,我开始向浅滩的方向行走,一刻都不敢停留,一边走一边试图爬上冰层,就这样为了一个地锚,把自己彻底搭进去了。
最后做地锚的钢板也丢在了河道里,身上的穿的裤子都湿透了,这还是最可怕的,当我上岸后触摸裤兜里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卫星电话竟然不见了,不见了!在无人区失去了卫星电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可能死在这里。
当初这个卫星电话还是童谣给我准备的,没想到一次没用就这么没了。
我想过回那片河滩里面寻找,但是找到了还能用么?先不说能不能用,就是想找到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这一刻我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如果接下来我遇见了危险,我连一个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了,难道真的要我死在这篇土地上?
回到车边,我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从内裤到最外面的冲锋衣全都换了一套,随着太阳的逐渐升起,周围的冻土开始变得柔软,我知道再不走一会儿可能会有大麻烦,既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那我只能勇敢的往前冲,起到剩下的几百公里别再有类似的麻烦。
下午遇见了第二条河流,远比昨天那条要宽很多,在距离河流大约五十米左右,我就停下了车,下车观察地面的情况,昨天的遭遇历历在目,再加上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地锚,真的要陷车是十分可怕的,所以我做了一个特别明智的决定,下车吃东西,等晚上确定水面结冰,我再想着通过这条河流,河流的宽度仍旧是三十米左右,能看到很多动物的足迹。
大黄像个不知疲倦的孩子,在车前车后不停的奔跑,在无人区最能享受的就是孤独与寂寞,放空自己的心灵,彻底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天蓝的有点失真,我有大把的时间来欣赏这些美景,也有大巴的时间用来惆怅、用来还念曾经的日子。
人生总是充满了未知,就像我完全没意识到,我会一个人留守在这片无人区等死。
夜晚,我误以为冰面已经被冻结实,开着车缓缓的前行,结果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车陷入了半米深的泥浆中,前后桥已经托底,托底是什么概念?就等于是肚皮被担着了,四个轮子完全失去了附着力,我将希望寄托在绞盘上,带着头灯开始找地方下地锚,前后都是喝水,地锚根本没办法固定。我折腾了三个小时,最后筋疲力竭。
躺在车里也不敢睡死,我必须赶在太阳升起时想办法脱困,一旦太阳升的太高,温度上来,我将陷的更深。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
我用简单的语言来描述一下当时的状况,脚踩在地面是硬的,四个车轮都陷在泥里面,最可怕的还是担肚皮,任凭四个车轮同时转动都没办法脱困,别说这只是一台国产的越野车,就是悍马遇见这样的情况都得栽。
我试图利用绞盘脱困,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没能找到一块硬土埋下地锚。
大黄也跟着着急,车前车后的乱跑,甚至用爪子帮我挖地。
太阳逐渐升起,温度一点点的升高,我拎着铁铲开始挖彻底的泥土,在海拔4600米的高原做剧烈运动,几乎是挖三四下就得休息个一两分钟,随时都能感觉到头晕。
临近中午的时候,车身周围出现了“河流”,从前方一点点往下流淌,我刚刚挖开的沙子又被河水重新冲刷,堆积在副驾驶的那边。
我讲副驾驶那一侧的车门紧紧的关严实,防止河水从车门流入驾驶室。虽然知道这样做有点无济于事,但是我必须这样做,整个车都被水泡了,那就彻底完了。
为了阻挡流水,我开始试图在水流的上游修建一个“防洪堤”,具体的做法就是用泥沙堆积在上方,将流水阻挡,这么做是否有用,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不这么做,我的驾驶室里面肯定会被红色的泥水侵泡,车床湿透、衣服湿透、甚至所有的食物都要废掉,在这种地方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通讯,我绝对没办法坚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