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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秋刀所说的关于美军在东海大规模拉网搜索祖洲的事情,着实令我深感意外。
祖洲,不是我们中国人的传说中的圣地吗?怎么美国人也卷进来了?
那样一座方圆数百里的大型岛屿,就算是沉没在无垠的深海中,也应该有迹可循才是,又怎么会完全探测不到?
我突然想起,在极渊之中所见到的复杂生物结构——难道说,祖洲其实是一个超巨型生物露出海面的脊背。而那仿佛无限广大的幽深地下空腔,莫非就是这生物的体腔?
我听说飘在海洋中的冰山裸露在水面之上的体积还不到十分之一,剩余的全部在水面之下隐藏着。而按照祖洲的地形地貌推测,露出海面的部分就已经达到了方圆数百里的范围,以此推算,那么“它”的体型又该有多大?
传说中的北冥大海无边无际,水域无限深而无限黑,阳光照射不到的大海,在世界最北端,北冥中有一种大鱼名为“鲲”。
《列子·汤问》中记载,“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
《庄子·逍遥游》中也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难道说,我们所闯进的祖洲,便是这无限大的巨兽“鲲”的身躯吗?可是就算是鲲鱼,潜入海底之后,又怎么会突兀地消失了?
我想不明白。
谢秋刀停止了叙述,似乎是要等我回过身来。食堂里静悄悄的,除了火锅咕嘟咕嘟的声音,连一丝声响也没有,蒸腾的烟雾将我俩笼罩在其间。
半晌,我终于回过神来,望着面前的谢秋刀,定定地道:“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谢秋刀嘿嘿笑着:“后来嘛,就是领导的事情了……”
美军的拉网搜索行动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和密集巡航,除了惊动我国相关单位之外,也引来了苏联和日本、台湾的注意。
在对待美帝国主义的动作面前,苏联和我们不约而同地联合起来向美国施压,希望他们在中国近海的军事行动能够有所收敛,万一发生了什么摩擦,是任何东亚国家都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美军的搜索行动持续越久,压力就越大,然而他们无论使用了怎样先进的探测仪器,依然无法在东海中找到任何有关于祖洲的线索。
在国际压力和一无所获的现实面前,美国无奈地彻底放弃了探知祖洲的行动,东海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全结束。
要知道,我们三零二研究所刚刚才重启。
鉴于过去十年中频发的天灾人祸,以及前一个类似单位的无所作为,所以当时国内有一部分高层,对三零二的重启其实是持反对态度的,认为我们消耗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却一无所获,本身的价值已经不值得国家大规模投入。
只不过因为那位老人的强力推动,所以三零二才在委员会濒临解体的时候,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态势重启,但我们所面临的形势是险峻的。
已经衰落的“自然资源综合考察工作委员会”、拥有海量资源却又一直隐藏在幕后的“新装备局”,甚至中央调查部……许许多多的部门,都在暗中观察着三零二。
而“东海妖雾”,正是我们所接手的第一个超出常理的事件,为了巩固地位,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的,同时也要带回最高层需要我们找到的东西。
据说因为这件事,高所长在最高首长面前打了包票,立下了军令状,说如果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我有些似懂非懂,追问道:“那你说的领导在给我们擦屁股,又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谢秋刀看了我一眼,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尴尬的表情:“嘿嘿,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
原来在我回到大陆之前,谢秋刀几人粉碎侦防局围捕,潜入空军基地搞破袭战,甚至驾驶战机冲出台海,在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重回祖国的“壮举”,在国内外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高层之中不乏为之喝彩、欢呼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战争年代过来的功勋老将,他们崇尚男儿热血、功名马上取的豪情快意,更何况是在蒋匪的地盘上折腾出这样的事件,更是大快人心至极。
然而高层还有另外一种声音,明里暗里指责谢秋刀等人的行动,破坏了自《停止炮击大、小金门等岛屿的声明》发布以来,我方与台湾那边渐渐趋于缓和的关系。
加之美帝国主义在东海动作不断,军方情报机关的神经也一直绷得紧紧的,因为此事,甚至有人居心叵测地给三零二扣上了“破坏祖国和平统一大业”的黑帽子。
高层之中争执不下,一方要保,一方要罚,高所长自从谢秋刀等人回来之后,便忙的焦头烂额。整日里奔波于各大中央部委、有关单位,甚至被通知列席参加常委会议,要求他对三零二在台湾的行动作出解释。
而且,卫青从极渊之中带出来的东西,已经被送到了军科院。
新装备局和自然资源综合考察工作委员会的人,连同抽调进入三零二的新一批科学家,攻坚了很久,正在试图对那个“东西”做出全面的鉴定。
台湾的事情需要连同有关部门进行善后;启用了情报机关潜伏数十年的“冷子”,这个人情要还;极渊里带出来的神秘物质,需要进行各项分析化验……
这种时候,除了我们外勤处的人,整个三零二全部超负荷运转了起来。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回来好几天了,却没有见到除了我们小队的人之外、其他三零二研究所人员的缘故——因为没空!
我听到这里,既有庆幸,也有懊恼。
庆幸的是自己身处于风暴漩涡的边缘,还没有被拉入各种明争暗斗;懊恼的是,我突然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骤然失去了在任务开始之前,那种被国家高度重视的感觉。
我毕竟还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年轻人自然会有一些虚荣与傲慢,所以这种徒然的落差令我有些不适应。
火锅的香味撩得人食指大动,我狠狠吃了好几块肥腻的羊肉,压下心中的失落感。但我又突然想到一件事,便接着问道:“那卫青呢,他到哪里去了?怎么也没看见?”
那个“东西”是卫青从极渊中带出来的,而且他似乎掌握了相当多的、有关祖洲的隐秘。从卫青与我的第一次谈话开始,我就知道他是一个方向性和目的性特别强的人。
整个东海之行,卫青似乎从来都不在乎任务是否能完成,也不在乎前面的任何艰难险阻。从他对祖洲的熟悉程度来看,我有理由怀疑——他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到想要的东西!
我不由得好奇起来,究竟,我们从祖洲极渊中所带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竟然令我国高层如此重视,甚至连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帝国主义,也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凑上来大动干戈、想要分一杯羹?
我想不明白,谢秋刀也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我索性不再去想,同谢秋刀就在三零二的食堂里,就着炉火与酒,大块大块地吃着羊肉。
喝了很多酒、吃了很多肉,我只记得自己全身冒了很多汗,到最后直接喝断片了,连怎么回到自己宿舍的,我都记不清楚了。
……
接下来的日子,极为无聊。
胡说住在军总医院,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眼看着又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跟谢秋刀几人商量着,一直守在那儿也不是个事,便先垫钱给胡说请了两个特护,照顾他的术后康复。
青铜蛇球被收走之后,老夏也开始神出鬼没,有时候偶尔见到他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眉宇间还一直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怎么看都不正常。
杜思燕也基本看不见,听谢秋刀说,小杜同志是**,出身军人家庭,从小家教很严,在回到北京之后便被家里召了回去。
我在北京没朋友,没熟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北京古生物研究学会的院子里煎熬了两天之后,我再也忍不住这样沉闷的生活,便约了谢秋刀整日介里在北京城里各条胡同乱窜。
香山、后海、颐和园、故宫、八达岭长城……谢秋刀不知从哪里借了两台金贵的凤凰牌自行车,我们便骑着洋马儿逛遍了北京叫得出名的名胜古迹。
然后我俩拿着单位发的那点工资还有票,吃过了便宜坊,又吃全聚德,甚至把杜思燕都约了出来,让她带我们去老莫见识了一番苏联风味。
我、杜思燕、谢秋刀三人,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在短短十几天里就将这天子脚下、北京城里来回逛了个遍。
后来我时常回忆起这一段难得的放纵经历,那时真是年少轻狂,在这广阔天地间历练了红心不说,更是吃遍了北京城的美食,实在是快意无比。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自己永远过着这样的生活。忘了祖洲,忘了极渊,忘了这个世间深埋的一切秘密,就这样平凡而率性地度过一生。
然而,这样惬意如春风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
卫青回来了!
而他的回归,
为我们开启了一扇更为不可思议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