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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和柴郡主奔去的那个山谷在当地被称为翡翠谷。
别看高粱河里水源不足,河道干涸,没有一点儿好景致,这个翡翠谷却是一个绝佳的去处!它两山夹一谷,两山净是草苔雪碧,一片片的绿中有明,一片片的绿中又有暗;谷中有一溪,溪水分布着百余个形态各异的小水潭,又像是一块块绿色宝石;整个山谷充满着淡绿、草绿、粉绿、中绿、灰绿、翠绿、深绿、墨绿、柠檬绿、苹果绿、橄榄绿、荧光绿、荷叶绿等等,除了绿别无其它的颜色,因此当地人给它取名叫翡翠谷。
就在这个美丽的山谷里,太宗赵光义却面临着生死关头!
他的坐骑赤龙驹已中了几十箭,浑身上下鲜血淋淋,全力奔驰着进了翡翠谷,终于不支,“咴咴咴”地长鸣而死。他也一头从马上栽下,脑门恰好撞在石头上,和他的宝马一样淌出了殷红的鲜血来。
他后悔这场战役,后悔不该轻离涿州来看稀罕,后悔跟着一个毛丫头就想脱身,甚至后悔攻克太原后就不该搞什么“收复十六州”,当然他也想起了杨业劝他回城的忠良之言……可是,这会儿想他何用呢?
他想爬起来,但全身似乎没有一丝的力气了。
这时兀环奴吆喊着“赵光义哪里跑”,又飞马赶来。
跟随在兀环奴马后的,还有十几个持刀拿剑的辽军士兵。
太宗惶恐地望了一眼兀环奴,又望望四周,没有一个自己人;眼看敌方三十岁左右,生的黑灰脸膛,五短身材,骑匹雪青马,使柄扇门刀,凶巴巴的,一脸恶相;再看看自己:马死,额伤,赤手空拳,两只眼睛金星乱冒,可金星不能当武器呀!心一急眼一闭,竟然又昏厥过去了。
兀环奴大喜,他跳下马来,探了探太宗的鼻息,指挥他的士兵:“真该着我们发财,快把这宋皇老儿绑起来,抬回去领赏!”
十几个辽兵取出绑绳围上来,七手八脚地就要绑缚太宗。
忽听一声“休伤吾主”的叫喊,人随声到,六郎延昭飞马赶来了。
兀环奴扭头一看,认得这位青年将领就是军中传言的“杨无敌”的六公子杨六郎,士兵们甚至有人称他为“杨瘟神”的,可见其厉害!但既来之,也不能逃之,顾不得上马了,就抓起扇门刀上前迎战。
别看这兀环奴对付柴美蓉时不费吹灰之力,到了六郎延昭面前,武功却差的太多。加上延昭没有心情长久恋战,他使出杨门的绝命枪,不肖三合,便将兀环奴挑起来,连人带刀抛进了深不见底的水潭中。
几个辽兵面色苍白,夺路逃走。其中一人还骑走了兀环奴的马。
延昭下马,扶起太宗,急切地呼叫:“陛下!陛下!”
太宗仍昏迷不醒,只是梦呓般地嘟囔着:“快……快去救郡主!”
延昭一听柴郡主有难,心中如火焚烧,但也不能丢下皇帝不管哪!怎么办呢?他一脸的焦急和无奈,看着太宗脑门还在洇血,忙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血渍,又毅然撕下自己的素白战袍下角,为太宗包扎。
恰恰在此时刻,付金奎骑着那头张果老的毛驴赶到了。
延昭见到了付金奎,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他喜出望外地叫道:“金奎兄!你来的正好!我把皇上托付给你了。快快送他回城去……”
付金奎跳下毛驴,望望太宗:“皇上他怎么样了?”
延昭急于脱身,他扯过白龙马蹁身骑上,解释说:“应该是暂时的昏晕不醒吧?你把他护送回涿州城里,交给八大王或潘元帅即可……”
付金奎嗫嗫嚅嚅地:“让我一人护驾……万一碰上辽兵……”
延昭不耐烦地:“我的金奎老兄!你好歹也是个大宋的将领吧,碰上辽兵就跟他打,就跟他杀,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你巴巴地跑来此处,不就是想立个什么大功吗?这护驾的功劳可不一般,我若不是有事,哪儿轮的着你捡此便宜……”说到这里,他故意吓唬付金奎道:“你若害怕,就一边呆着,还是由我来护送皇上回城……”
付金奎一听急了:“好好好!就依六将军的,我来护驾……”
延昭哪里还顾得上听他把话说完,只听他应承护驾,就打马如飞箭般地驰出了翡翠谷,沿着高粱河循迹而去。
这个时刻的柴郡主才真是到了危急的关头。
她使出全身本事一连几个飞脚,踢得兀里奚连声怪叫。
但她被束缚在莲花套中,双臂和双手几乎难以动弹,那兀里奚抖起莲花套,奋力一甩,就会将她像扯风筝一般跌个大跟斗;连抖几抖,连甩几甩,可怜的郡主就会连跌几个大跟斗;跌得她全身剧痛,四肢麻木,没有一点力气,那兀里奚又恶狼一般骑到她身上,撕一块纱巾堵住她嘴巴。
“哧啦”一声,郡主上衣被撕破,雪白粉嫩的双乳裸露出来。乳峰上衬托着一件八宝珍珠衫,颗颗珍珠闪耀着烁目的晶光。
兀里奚淫欲又加财欲,惊呼:“珍珠衫!”
这可是哥哥柴宗训被遣送云南时留给自己的家传宝贝呀!
那是在十八年前,赵匡胤发动陈桥驿兵变,篡夺了柴家的江山,又把八岁的恭帝柴宗训贬往云南。就在汴京皇城大庆殿前、宣德门里,柴宗训将这件八宝珍珠衫传留给了刚满周岁的妹妹柴美蓉。
这件八宝珍珠衫里面包含着一种说法:
柴美蓉和柴宗训的父亲是后周皇帝柴世宗,当年,贞惠皇后刘氏怀上柴美蓉时,有一算命大师预测是个公主,父亲便将这件祖传的八宝珍珠衫赐给了美蓉,并口出圣旨曰:“状元为媒,王爷为证,玉鸳鸯为凭,珍珠衫为定”,以此四句话决定了金华公主柴美蓉的婚姻大事。
这四句话既不像箴言又不像偈语,什么意思呢?
“状元为媒,王爷为证”比较容易理解,即金华公主柴美蓉的婚事要有新科状元做媒人,朝中王爷来证婚,这个讲的是皇家排场;
“玉鸳鸯为凭”就比较难理解,这玉鸳鸯乃是一对儿玉雕的器玩,雌鸳鸯和雄鸳鸯身上各刻有一字,两个字暗合柴美蓉与她的夫君。这对儿器玩存放在一位后周大臣家中,那大臣愿将器玩拿出来,且器玩上的两个字都合了,金华公主柴美蓉的婚事才算圆满。这个讲的是天意;
“珍珠衫为定”指的就是这件八宝珍珠衫,它穿在金华公主柴美蓉的身上,由柴美蓉自己相看意中人,看中了谁,就把珍珠衫送给谁做定情之物,有了珍珠衫才有资格做当朝驸马。这个讲的是感情。
柴世宗身为皇帝,为女儿立下如此规矩,原本是一种溺爱和娇宠,可他没想到,他死了之后,这几句话会给女儿带来多大的麻烦!
如今这麻烦就开始降临在了柴郡主的头上。
辽将兀里奚见到了珍珠衫,兴奋得不能自己——世间所有好色之徒也必是贪财之辈!只不过面对着美人儿和珠宝,他不知道应该先摄取哪样罢了,犹豫来,犹豫去,他决定先享用美人再顺便掳去珠宝。
他抱起柴美蓉高一脚低一脚地向河边芦苇丛走去。
柴美蓉浑身上下已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了,她忽然想起了六郎杨延昭的一段话:“郡主虽胜了我,也不可太得意。日后到了战场上,千万不要轻视那帮辽贼。他们可都是一些毫无人性的豺狼!”
这是在易州府后花园他和她比试剑法时延昭说的话,那个时候,他丝毫不顾及比试落败颜面有失却一心一意地警示自己……咳!他是个多么好的男人啊!可惜呀,可惜,我今日既失身番狗,最终必图个自尽,这么有情有义的男人,柴美蓉今生就算是错过了!
束甲绦被扯断了,裙裤被撕开了,双腿也露了出来……
柴美蓉绝望地闭上了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突然,“砰”的一声,似乎那兀里奚的身上重重地挨了一拳,紧接着好像又被什么人抡起来一般,连摔几个跟斗,疼的吱哇乱叫。
柴美蓉突释重负,睁开泪眼一看,真是又惊又喜。
只见六郎延昭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
要说世上男女之间的缘分,你还真别不信!
这个六郎延昭幼年即许配黄琼的女儿黄凤仙,青年又许配王怀的女儿王兰英,不可谓不早。然而早到的黄凤仙、王兰英都与杨六郎形同陌路天各一方了,后来的柴美蓉却与杨六郎美美满满地生活在了一起!
至于那个“状元为媒”、“王爷为证”,特别是那个“玉鸳鸯为凭”给柴美蓉的婚事设下了多么大的障碍啊?几乎是无人可以逾越了,但到了杨六郎的面前,却轻而易举地拿下,成为了小菜一碟!
这种状况,若不用缘分来解释又该用什么来解释呢?
不过,古语常说,好事多磨!世间所有美事皆来之不易!杨六郎与柴郡主的婚事也自然有它的一波三折、沟沟坎坎。但是这个波折沟坎,杨六郎却绝对想不到是那个骑着毛驴赶过来争功的付金奎造成的。
就在翡翠谷内,付金奎正手捧溪水喂给太宗,一捧……两捧……
太宗苏醒了。他睁开眼睛望了望付金奎,似曾相识,想了半天,才想起押运第三批粮草又在白马驿被丁贵截去的那个付鼎臣的儿子,看来今日的危局是被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给解脱了。
他略带感激地询问付金奎:“小爱卿,是你救了孤家?”
付金奎支支吾吾地回道:“不!不!不是我,不是……”
他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一个刁钻促狭的坏主意:“哦,是的是的,我奉了爹爹之命,拚了命地赶来救驾,正碰上那个可恶的辽贼要对您下毒手……是我将那辽贼杀死,又捧起溪水将陛下救醒。陛下,这里决不是久留之地,请您骑上我爹的毛驴,我步行送你回城!”
太宗迷迷糊糊地:“你爹?你爹是哪一个?”
付金奎欢声回答道:“陛下!我爹是大宋朝一品参政知事付鼎臣,我是他的儿子、汴京五城兵马司六品偏将付金奎呀!”
太宗明白了:“嗷,知道,知道!你是来前敌押运粮草的……难得你付家父子如此忠心。班师回京以后,朕定要重重地奖赏你付家父子!还有今日救驾之功,朕要给你小爱卿加官进爵,资以鼓励。”
“啊?”付金奎听到了这番话,兴奋地不能自己,加官进爵、资以鼓励——这在过去是他梦中想了多少年却又从未实现的美事啊!如今就要梦想成真了!就要飞黄腾达了!他仿佛穿上了将军、元帅、王爷、宰相的乌纱冠带,仿佛坐在了成堆的金元宝、银元宝、金山、银山之顶端,仿佛饮灌着香气溢人的玉液琼浆,仿佛拥抱着成群的美妻娇妾……
忽地一个念头击破了他所有梦想。柴郡主!柴美蓉!柴大仙女!这个砝码要比所有的高官厚禄、美女琼浆都重要!娶了柴大仙女,做了当朝郡马,变成了皇亲,每日与太宗皇帝相伴,所有的高官厚禄、美女琼浆都会纷至沓来,源源不断。而反过来则可能是个猪尿泡,一切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