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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沉默地进了电梯,沉默地下楼,沉默地缓缓而行。眼看就要到小区门口了,云婧还没有开口的打算,难道她是真的客气,而我会错了意?
“你回吧,不用送了。”我说。
云婧笑笑,说:“小区外面有一家甜品点,我们去那坐坐。”
原来我没会错意。
进了甜品店,云婧问我要吃什么吗?我说不用,来杯芒果汁就行了。
“我就知道你会选芒果汁。”云婧的笑,愈发灿烂,看来心情很好。她本就是温柔妩媚型的,笑起来,更显亲切贤淑。
“哦?”
“阿琛说你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芒果和榴莲。喝果汁必选芒果汁,吃早点必点榴莲酥。”
“他还记得?”我微微有点失落。
“当然记得。你的很多喜好,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笑笑,没搭腔。尽管他们是形婚,可那个男人,毕竟是他名义上的老公,和她谈我和他老公的前尘旧事,总嫌不妥。
我的芒果汁很快上来了,云婧的,则是一杯温开的纯牛奶——一个会养生的女人,难怪气色那么好。这一次见面,完全素面朝天,肤色却好得让少女都嫉妒。
我摸摸下巴上的一颗粉红痘痘,自嘲的说:“喝牛奶对皮肤好,可我却太注重味觉,喜好一切上火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大多有浓郁的味道,是舌尖上的刺激,比如芒果、榴莲,火锅。”
“我很少吃这些,会长痘。”云婧温温柔柔的接口。
“我也长痘,你看,这里今早才华丽丽的冒出一颗呢。”
云婧认真看我下巴上的痘,说:“这颗痘,倒给你添了几分俏皮。”
我差点儿没忍住朝她翻白眼,有这样幸灾乐祸的么?难道她不知道,所有的女人,都讨厌长痘,哪怕那痘长到额头中间,长成了美人痣——可那也是痘啊。
云婧看我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笑出声来,说:“我不是恭维你,我说的是真的。我发现你这个人,相貌是越看越耐看,性格是越处越有意思。”
“还说不是恭维,我们总共见过几次,你却得出越处越有意思的结论。”
“我们是见的不多,但是从阿琛的嘴里,我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事。发现你是那种表面上嚣张,其实内心柔软,表面上坚强,其实特别爱哭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因为性格的多层次感,很容易让男人念念不忘。”
我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喂,美女,你约我来这,就为了和我说这些。
云婧似乎听到我的心声,话题一转,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很大的疑问,若我不告诉你,你回去肯定睡不着觉。”
“是。”我老老实实承认。
“你很好奇我和阿琛为什么这么亲密,是不是?”
“是,不止好奇,还嫉妒。”我再次老老实实承认。虽然嘴上说祝他幸福,可真看到,还是有小小的不爽。所以,奉劝所有的男人,在曾经的恋人面前,千万别和其它女人秀恩爱,哪怕那个恋人早和你分道扬镳,哪怕那个恋人高姿态的祝你幸福,但若真的看到,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啊。当然,想报复昔日恋人的除外。
“我怀孕了。”云婧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噗。”我一口芒果汁,差点就要喷出,又被我用坚强的意志回收进去,只从唇角流出一点点。但是,那回收进去的果汁,却跑错了路,进的不是喉咙,而是气管。我没有任何形象的狂咳起来。
云婧却处变不惊,从桌面上拿过一张纸,递给了我。待我咳得告一段落,她再幽幽的说:“是阿琛的。”
靠,我若此时不是喝果汁而是吃饭,早就被噎死了。小姐,你是故意的吧,这炸弹扔完一个又一个?罗亦琛不是那个了吗?怎么还能让你怀孕?
云婧继续不紧不慢的陈诉原委。
“今年暑假的时候,我爸妈过来住了一段时间,阿琛也从广州回来了。在那段时间里,我们一直扮演着恩爱夫妻。可不知为什么,演着演着,我竟有点假戏真做,只是当时我没意识到而已。后来,爸妈一直催我们要孩子,我就征询阿琛的意见,能不能去做试管婴儿。刚好阿琛也被他妈妈催要孩子催得发晕,就应承下来。我和琳琳商量,琳琳当时也没意见。于是,在9月末的时候,我们去做了试管,而且还一举成功。
“当那个小小的胚胎被成功移入我的体内时,我很激动,阿琛也很激动,但琳琳,她的神情则是淡淡的,甚至,还有点难过。
“我怀孕后,阿琛妈妈又过来呆了一个多月,我呢,则依旧和阿琛住到一起。因为担心先兆流产,我很少出去,一直在家养胎。琳琳来看过我几次,态度一次比一次冷淡。我以为是阿琛妈妈在这的缘故,也没在意。直到11月中,琳琳很突兀的跟我提出分手,我才突然发现,从暑假开始,我们就很少有过亲密的行为。尤其做试管期间,陪侍我左右的,一直是阿琛,琳琳偶尔出现过几次,也是神情淡漠,行色匆匆。
“我和琳琳,在一起已经好几年,我们走到一起很不容易,抗住了很多压力。我们都是家中独女,可为了这份感情,两个人远离父母,留在深圳,只因为深圳,对我们这样的人,有一种格外的宽容。可是,这种宽容,到底没让我们修成正果。
“和琳琳分手后,我很痛苦,虽然我也意识到问题根源在于我,不知不觉中,我的心里,有了未出世的孩子,有了孩子他爸,琳琳所占的位置,越来越少,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无能为力,所以,选择分手。
“阿琛那段时间对我非常体贴照顾,安抚我的情绪,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有时还扮小动物哄我开心。他的这一面,是我以前没见过的。我慢慢地非常依恋他,一日不见,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时候他去广州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从他出门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在思念他,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神思不属,茶饭不香。
“有时我想起他对你的长情,就非常嫉妒,恨自己不能早你一步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有时我又担心,阿琛现在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有了他的孩子,可他的心,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我就这样胡思乱想,患得患失,琳琳离开带给我的痛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淡了下去。就好比是一滴浓黑的墨汁滴落到湖水里,不过一瞬的功夫,就再也找不到原来的那点黑。
“我终于意识到,我见异思迁、移情别恋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从暑假扮演恩爱夫妻的时候,也许是从移植试管婴儿的时候,也许更早一点,从我被他的痴情打动的时候,我就已经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只是,我身在局中,没意识到而已,但是琳琳,她做为我的恋人,先我一步感觉到了,所以离我而去,是我负了她!
“哪怕是到了今天,此时,我坐在这里和你聊天,我也不确定阿琛是不是对我有一点点爱意。他对我很好,很温柔,很顺我意,我们朝夕相处了四五个月,从来没有拌过嘴,吵过架,甚至,都没有红过脸。像他今天那样对你冷着个脸,大声说话,于我,是从来没有过的。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确定他对我是不是有一点点爱意。
“不过,我们有了孩子,还有以后漫长的岁月。所以,我也不急在这一时,我相信,很多感情,是在岁月的河流中,慢慢沉淀下来的。我有时间,陪我们的孩子长大,陪阿琛一起慢慢变老;我有时间,等他慢慢的爱上我,哪怕是等到生命的尽头。
“只是,我要请求你,从此,不要出现在阿琛的生活中。你若爱他,不妨像他对你一样,以一种远离的姿态,来祝他幸福。”
云婧说完,以一种恳切的目光看着我,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要去求谁成全,她要让我和罗亦琛从此断绝往来,这样,她才能心无旁骛的去感动他,去得到他的爱。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罗亦琛对我感情再深,可到底敌不过那漫长岁月里另一个女人的关心、体贴、照顾、守候。
我知道,这最初最深的一份爱恋,我到底还是失去了,迟早会失去。没有谁,会为了过往,痴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