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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到达华盛,包还没有放下,一名职员过来告诉我公关部有人找我,让我过去拿点东西。
我立刻想到是那个男人的消息有了结果,我踮脚看了一眼总裁办,温兆腾还没有来,他一般都会在早晨要一杯黑咖啡,偶尔要豆浆。
我让那名职员替我盯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找到公关部时那名女公关正在桌子后整理东西,她看到我立刻递上来一封牛皮纸包裹的信封,“大概都在这里,还有一些我查不到,不然会打草惊蛇,您不是说不要惊动对方吗。”
我对她说了声谢谢,问她这事没有人知道吧。
她说只有我和她。
我拿着信封离开公关部,十分警惕进入洗手间,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拆开倒出里面的东西,有两张男人的正脸照片,我举起朝着灯光打量,他长相不丑,也不粗鲁,只是眼底有匪气,显得很硬,算一条汉子。
除了照片还有一些个人资料,大概其阅读后,我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俗话混社会的,靠到处收租子,给人平事儿赚钱,赚得不少,可危险系数高,很多死对头,常常带着一伙人血战,在深城人脉广。
徐昭三十出头,有两个女友,和严徽卿是青梅竹马,十几岁就认识,严徽卿在父亲的权势与财力支持下,成为一个十分正统的千金,而徐昭则出来做混混儿,不过这人骨头硬,混得还不错。
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不清楚,反正二十来年来往很密切,徐昭养了一只很通人性的狗,经常看到这只狗嘴里叼着信出入严徽卿在上海的私宅,像是为她递消息。
估计这名公关顾虑着林维止在深城的身份,不敢下手写详细,所以一笔带过。
严徽卿竟然会认识这样的男人,而且关系匪浅,这令我非常惊讶,一个养在深闺的名媛,大学毕业出阁下嫁,足不出户过着奢华阔太的生活,和江湖人士有什么好接触呢。
严徽卿的底细深不可测,一面是高官的干女儿,一面是商人的妻子,另一面又是帮派头目的挚友,任何人能够做好一样身份就很不容易,她在三者之间周旋得如此巧妙,而且瞒天过海,这是一个病体孱弱的女人吗?
我心思沉重将照片和资料全部撕成粉末,放在马桶里冲走,我深呼吸一口气,拉开门出来,旁边的一个格子间…忽然走出了温兆腾,他正在系裤链,他看到我也是一愣,我们四目相视,下一刻我惊叫出来,“你怎么在这里啊?”
偷窥狂!
我脑海闪过这个词语,骨头森森发冷,温兆腾不只是暴露狂,还是偷窥狂,政法大学分配时怎么没看出他真面目?
还好有门挡着,还好我刚才没有脱裤子方便,温兆腾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碰见一堆女职员进出,堵住他现形,他还有什么颜面。
我语重心长说,“温总,作为公司内部和你在事务上最密切的下属,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劝告,没有成婚寂寞难耐不是你做出这样事情的借口,风月场所很多女人啊,你又想要声誉,又想要满足自己的心理,这是不可能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这种身份进女厕偷窥,传出去你知道对华盛的影响吗?”
他蹙眉,“你看清楚了吗。这是男厕。”
我整个人都愣住,我不可置信抬起头看了眼门上的标识,果然是男士的小人儿,我霎那间觉得火烧火燎,好像被丢尽一个巨大的焚炉内,把我烧得体无完肤。
他饶有兴味注视我,我被他看得心虚又害臊,我哪能好意思承认自己走错了,以温兆腾的毒舌他非要挖苦我一年不可,我梗着脖子面红耳赤问他办公室不是有独立卫生间吗,出来和员工抢什么,有没有点老板公德心,不知道这么多人排队等着上厕所很难受吗,万一碰到拉肚子的呢?
他转过身看遍每一个空空如也的角落,“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办公室马桶坏了,刚找人来修。”
他走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洗手,从镜子里似笑非笑看我,“阮秘书,还不承认吗。”
我问他承认什么。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你有偷窥我的意图,可是以你的智商,你进来后迷路了,找不到我在哪里,才会败兴而归,对吗。”
对你个头!
我让他快点给我打掩护,我藏在门后,他拉开看到外面站着两名男员工,他们并不是要方便,而是听到了我的尖叫走过来看究竟,他们看到开门的人是温兆腾,怔了怔,“温总,您刚才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温兆腾说是我在叫。
他们更加愣住,“可那是女人的声音啊。”
温兆腾说我早晨习惯吊嗓子,刚才起高了。
他们咽了口唾沫,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更不好近来求证,万一看到了真的有某个女员工在,岂不是臊了温兆腾的脸面,他们立刻笑着说原来这样,打扰您了。
他们转身飞快离开,头也没有回,温兆腾掸了掸被水珠浸湿的衬衣,“出来吧。”
我从他背后蹿出去,一把推开他跑到女厕门口,整个人如释重负。
幸好早晨用洗手间的人少,如果赶在午休时间,我明天是没脸来上班了。
温兆腾看透我在想什么,他笑着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摄像头,我脸色一变如遭雷击。
事情发酵的程度远比我想象得要可怕,我不单单是进错厕所,而是和温兆腾同时出来,这件事情的版本传到最后成形就演变成了一场野战。
可温兆腾并没有办法指责那两名最先发现的男职员,因为摄像头的录像是保安室在盯,谁都有可能是泄露的始作俑者,他不能自己往陷阱里跳承认这场野战是真实的。
这种情况下否决就是心虚,承认还是承认。
员工私下聚在一堆绘声绘色描述,温总多么强壮狂野,阮秘书呻吟得多么销魂舒服,女员工面红耳赤,猜测着温兆腾的尺寸,男员工色心乍起,估摸着我的罩杯和腿间深度。
我忍无可忍找到温兆腾,让他想办法澄清一下,公司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再这么下去传出公司外,对我们声誉都不好。
我以为他非常在乎名誉这些,毕竟他不只是一个商人,他更是省厅长,在公安刑侦领域至高无上的存在,没想到他反问我为什么要澄清,我说因为他们传的是假的啊,我们没有做什么。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我在男厕的时候,你在吗。”
我点头。
他又问,“你有没有发出一声尖叫,不论它落在外人耳朵里是否是销魂的呻吟。”
我迟疑了一下也点头。
他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笑,“事实胜于雄辩,我们已经洗不清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温兆腾那张狡黠的脸,让我觉得他真欠揍。
官场的人最擅长演戏,也最擅长隐藏自己,看他穿上警服威风凛凛浩然正气,谁能想到扒了那层皮,他比土匪还土匪。
龙彪赌场这个季节是最热火朝天的时候,打着赤膊的赌徒叼着烟卷蹲坐在椅子上,后背纹着硕大的龙头,看上去十分狰狞,豆大的汗珠子砸在褴褛的短裤上,嘴巴更是脏,叫骂着老子娘们儿的往池子里甩牌,将市井百态肮脏丑陋暴露得彻彻底底。
徐昭今天点儿背,连着输了几十把,带来的票子都赔进去了,口袋里空空荡荡,他狠了狠心,把手表押注,他的手表是八年前严徽卿送的,他这么多年没舍得摘下来,洗澡睡觉都戴着,手腕都勒出了一道红痕。
同桌的二麻子看到有些惊讶,“哟,昭哥,这玩意儿都舍得拿出来玩儿啊?”
徐昭让他别废话,他这把肯定赢,他已经看到了一个红桃A,他手指碾过第二张牌,发现是4,第三张看也不看,怒气冲冲甩了出去,“去他娘的!”
他抬起脚狠狠踹桌子,“今天真他妈衰,我是不是犯太岁了。”
他盯着桌篓里的4,指了指那只表,“别动,我一会儿拿钱来赎,谁要是给我掉包了,我废了他子孙根!”
桌子上的人按江湖排位都是徐昭的手下,谁也不敢得罪他,这就一亡命徒,滚刀肉,惹了他没好下场,肯定要遭他黑手,都赔着笑脸说哥几个等您拿钱来赎,绝对碰都不碰。
在这时一名看上去有些二流子的男人从门外掀帘子进来,他扫了一眼屋子里,见没外人,走到徐昭身后,看了看他第二摞牌,他没打算继续玩儿,就是摸一摸手气,男人一个劲儿嘬牙花子,“昭哥,今儿手气欠火候啊!”
“他奶奶的,我整一天都欠火候,不知道得罪了哪层的阎王。”
手下说您是不是得罪了维滨那尊阎王啊?
徐昭一听维滨,手上动作停住,“怎么个意思?”
男人弯着腰说,“昭哥,林维止那小娘们儿,打听您身份呢,您和林维止老婆的事,可别败露了,虽说您自己身子正,但这男人女人的,能不让人误会吗。”
“他小娘们儿…”
徐昭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眼前闪过一个女人的脸,不施粉黛但眉清目秀,白皙素净,个子很小,不胖不瘦,似乎很讨喜。
他叼起一根牙签剔牙,“那娘们儿啊,姓阮是不是?长得很一般啊,林维止是吃腻了山珍海味,换换口挖野菜了吗?”
男人不好意思挠头笑,“昭哥,您见多了大世面,看不上那娘们儿,可我们觉得不错,比外面那些妖里妖气的女人看着好。”
徐昭往他后脑勺狠狠一拍,“你他妈进大学看看,都是那货色,连屁都排不上号!”
桌对面洗牌的男人问徐昭,“怎么昭哥,您得罪林维止了?”
徐昭朝空中吐出牙签,扑哧一声,在寂静的赌坊里有些刺耳,他一脸匪气,“他得罪我了!我他妈正找机会干他呢,他小娘们儿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想打听我,她是活腻歪了!”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昭哥,您可三思,林维止不是咱道上的人,咱们的江湖规矩约束不了他,而且我听说他也不是善茬,心歹得很,条子拿他都没辙,咱们可是要敬着条子的。”
徐昭冷笑,“我混了二十年,深城有我抬不起的面子吗?他不是道上人,自然有是他那条路子上的人收拾他。”
男人没吭声,徐昭让他们等着,他回去拿钱,他说完戴上墨镜,走在一群流里流气的手下前头,晃晃悠悠往赌场外面的小路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玩牌的地方,“别让那群人知道,都不是好鸟儿,到时候出麻烦,他们肯定第一个把我供出去。搞林维止身边的人,这消息一点不能往外漏,我刚才打马虎眼,其实我门儿清,别看他在商场混,私底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不是黑帮胜似黑帮。”
手下点头,“那是,昭哥早看他不顺眼,这回他小娘们儿又往枪口上撞,这口气我都替您咽不下去。”
徐昭说让哥几个好好收拾他小娘们儿,让她知道点深浅,顺便戳戳林维止的心窝子,徽卿这么多年都没痛快过,都是他的错。
手下一愣,“昭哥…深城这些事儿他清楚,真出事了,他恐怕得找上您,咱总不能把那小娘们给做掉吧,顶多轮一通,留着活口回去,他还是会问出来的。”
徐昭揪着他衣领,把他拎到自己跟前,对着他耳朵吩咐了几句,手下面露惧色,但没敢反驳,很为难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