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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兆腾毫不犹豫将二姨太搂住自己的手臂掰开,后者不肯屈就,将自己的身体贴向他,“这里没有人,不管我们怎样都不会有人知道!你带我走,我不说,明天天亮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父亲永远不会知道发生过什么。”
温兆腾转头看她,她梨花带雨的脸孔并没有激起他丝毫怜悯和柔软,他用力将她推开,她朝后踉跄,匍匐在座椅上,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在寂静的地下车库有些瘆人。
“我父亲不知道的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他,让他知道你背着他是这样一面荡妇的模样,你会立刻被扫地出门,连现在拥有的东西都得不到。”
“你不会。”
她死死捏着拳头,“你不舍得,不忍心。”
温兆腾根本不想解释什么,他推开车门迈下一只脚,二姨太再次锲而不舍缠上来,她这一次更大胆,她穿着的裙衫在拥挤磨蹭下滑落肩头,露出莹润白皙的肩膀和胸脯,她任由自己衣衫不整,用鲜活绵软的肉体缠住温兆腾,可惜她忘记温兆腾是怎样的身份,他有着钢铁的意志和自控力,在他没有醉酒的情况下,他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失态和放纵。
他如同看一个小丑那样注视着二姨太,他脸上凉薄冷漠的表情深深刺激了她,她近乎崩溃捂住脸痛哭,她说她真的很痛,她不愿意把自己的青春损耗在冰冷的温宅,她想要寻求一个心爱男人的怀抱,而不是陪一个苍老的男人夜夜笙歌,这有错吗。
她的哭声令温兆腾停下了粗鲁推开她的动作,他迟疑着转身,沉默注视她布满斑驳泪痕的面容,她这样触动情肠的哭泣,令他有些于心不忍。
他将她掉落在胸口的衣服拉起,遮盖住白得晃眼的皮肤,“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对与错都要你自己去下咽。”
“可我现在不想咽了,难道不能后悔,还不能回头吗?”
温兆腾整理好自己被她拉扯出褶皱的衣服,“你回头的路,还在吗。”
二姨太一怔,她眼神忽然变得呆滞空洞,她像是陡然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再去抓住什么,那些她曾经固执以为会一直存在的东西,早已随着岁月消逝,永远湮没入她的记忆,不留半点余地。
她将濡湿的脸孔埋进掌心,许久没有出声,只有轻轻的哽咽在夜色中颤抖,她飞舞的凌乱的长发,若隐若现眼角一枚泪痣,她的眉眼仿佛还是年轻女孩的样子,卸下所有算计与歹毒,只是一个失去了后路的女子。
温兆腾伸出手接住她指缝间渗出的一滴泪珠,他看了许久,“不会有人在原地等你回头,你只有走完这条路,到我父亲死后,温家也不会亏待你,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任何留恋走下车,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精准无误看向站在对面的我,我和他四目相视,他表情有一丝诧异,我仓皇无措中想要找到藏身之处,可我四周空空荡荡,一辆车都没有,惨白的光正好将我笼罩其中,我想要避开也来不及,他已经把我看得很清楚。
我站在原地捂住嘴巴朝他摇头,示意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不会说,他身后颤抖哭泣的二姨太没有意识到有人闯入,看到了她刚才的放荡和此时的无助,她用极其悲戚的语气最后央求温兆腾不要拒绝她,她愿意做他的地下情人,愿意陪他到他厌弃腻了的时候,她那一天一定不会纠缠,她真的不甘心,真的舍不得,她真的爱他想他快要发疯了。
温兆腾一言不发,他将二姨太的身体抱住,越过副驾驶放在了车后座,他亲手为她系好安全带,对她所有示弱的哀求的话无动于衷,他做好这一切后将车门关上,拨打了司机的电话,让他下来送二姨太回温宅。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从车厢里传出,她拼命拍打车门和车窗,她清楚一旦错过今晚,她再也不会得到面前的男人,他也再不会给她任何机会靠近。
当她歇斯底里抗拒这一切时,她余光触及了我,她所有的声音和挣扎都戛然而止,只剩下惨白与羞愤,温兆腾说了句她什么都不会乱说,便朝我走来,与此同时另一处入口出现温兆腾司机的身影,他对这一幕视若无睹,只是低着头走到温兆腾面前接过钥匙,弯腰钻入车中。
车从我面前的空地驶过,二姨太扒着窗口,她眼睛不知从我还是温兆腾脸上掠过,是一片死灰般的沉寂。
我和他并排而立,他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头顶惨白的灯光将他身上的黑色衬衣照出一抹极其冷酷的颜色,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话题打破这份尴尬,我知道自己窥视了不该窥视的隐私,可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地下车库人人都能来,我又有任务在身,只能说他和二姨太叙旧情的地方凑巧不安全。
我沉默将两杯咖啡递给他,他垂眸看了一眼,没有接。
“来多久了。”
我掰着手指数了数,“按照你和她每句话三秒钟,沉默五秒钟,哭泣十秒钟,我来了有二十分钟了。”
我这么稀奇古怪的回答令他微微一怔,他没忍住发笑,“做了我的秘书,对于时间已经这样精确和敏感,我是不是该表扬你。”
我知道他并没有怪罪我,我松了口气咧开嘴笑,“不用啦,这是我应该学习的技能。”
他将剩下没有抽完的半截烟扔在地上,用脚掌踩灭,“我送你回去。”
我告诉他不顺路。
他说顺路,他要去公馆附近的一家会所安排应酬。
我没有了拒绝他的借口,只能实话实说,他倒是很理解我,没有强求,只是非要陪我等司机过来再走。
我给徐秘书打电话,她说在医院,我立刻想到是林维止出事了,她解释不是林总,她和林总两个小时前就分开了,是别人。
我问她能来接我吗,她说她安排了司机在华盛附近等我,应该还在。她让我稍等,她电话联络那个人,我告诉她在公司地下车库。
我挂断电话,温兆腾接过咖啡打开其中一杯,把所有的奶和糖都倒入进去递给我,我喝了口还是觉得苦涩,就没有再尝第二口。
他喝的过程忽然问我,“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摇头说不想,他问我为什么。
“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如果我知道刚才她在,我根本不会进来,我会等到你们结束。”
温兆腾闷笑了声,他手指在我额头重重弹了一下,“什么结束,根本不会有开始哪来结束,我会对自己父亲的姨太太有越轨行为吗,这是天下之大不韪。”
我眨了眨眼,“她好像很喜欢你。”
他说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我抿了抿嘴唇,最终也没有询问关于刚才的只言片语。
他喝光那杯咖啡后,以一个非常潇洒精准的抛物线投掷入不远处墙角的垃圾桶内,“阮语。”
他郑重其事喊我的名字,我脊背一僵,“啊?”
“你考虑一下。”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考虑什么。升职还是加薪,你看着办,我没有意见的。”
他目视那辆车开走的地方,空空荡荡的一块石灰地。
“那天我吻你,你有感觉吗。”
轰地一声。
我觉得眼前的墙壁似乎在旋转倒塌。
温兆腾喝多了,那可以当成一个戏弄,一个偶然,可现在我们都无比清醒,他这句话让我没有办法当玩笑去听。
我支支吾吾说不知道。
我本想说没有,但那是假话,没有任何感情的人触碰了异性的唇,也不会毫无知觉,反而让他误解我。
温兆腾说他很有感觉。
我屏息静气,身上浮起一层热汗。
“你不尝试一下,把我也纳入范围吗。”
他顿了顿,嗓音有些沙哑,“我比林维止还要年长几岁,你不嫌我老就行。”
他撸起袖子,露出非常精壮的手臂,“老当益壮,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我只会比他好不会比他差。”
我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在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诡异的气氛渡过去的艰难时刻,司机已经将车驶入地下车库,他没有找到合适调头退出的车位,在进来的路上便调转,他鸣笛示意我,我朝温兆腾说了声再见,他没有回应。
我几乎是跑着钻进车里,吩咐司机快点开走。
温兆腾这个人,他给我最初的印象就是轻佻匪气,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好人,绅士风度也有,但在林维止深沉的对比下,他更像一个纨绔子弟。
以至于我知道他是局长,又是厅长,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即使他的身份改变,他给我的印象还是没有多大扭转,我对他这番话半信半疑,说实话我更希望他在逗我。
因为我无福消受。
我回到家惊讶发现林维止正在厨房内,他身前系着粉色围裙,有些滑稽,但无法遮掩他身上的气度与光芒,他站在灶台前并不娴熟使用着锅铲,保姆在旁边指点,告诉他怎样做,但只有他自己上手,并没有允许保姆帮忙。
保姆听到关门响探出头来,她看到是我,笑着指了指往碗里盛汤的林维止,“阮小姐可算回来了,先生说下厨给您煲什锦汤,我拦都拦不住,这已经热了第二次,先生可是这辈子第一次下厨,您真是好口福了。”
我撇了撇嘴,嘟囔第一次下厨东西能吃吗。
我说我不饿,我换了鞋要上楼,林维止忽然出声叫住我,他的语气更像是命令,“喝了汤再上去。”
“我不想喝。”
他不容置喙,将汤碗从厨房中端出来,放在餐桌上靠近我这边的位置,“不允许不想。回来这么晚你还有脾气。”
我气得将自己脚上拖鞋甩向他身体,他不躲不闪,鞋砸在他没有来得及换下的西裤上,砸出一道落满灰尘的褶皱,他垂眸看了看,眼底晦暗加深了一层。
“任性没有用,不能改变你必须喝汤的现实。”
“我才不要你打一巴掌给的甜枣。”
他看着我气鼓鼓的腮帮子,忽然笑出来,“我打过你一巴掌吗。”
“你隐瞒我!”
保姆见我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很识相关上了厨房的门,林维止说,“你问过我吗。”
我一愣,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和严徽卿的婚姻生活是怎样,每周他回去陪她,转天回来我也没有提起过,比如吃了什么,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刻意回避着这些,按捺着那份心虚,林维止又不是多话的人,这件事我后知后觉的确怪不上他。
我撅着嘴巴一言不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舀了一勺汤,汤还冒着一丝浅浅的白雾,他放在唇边吹凉,试了试温度,确定可以入口才喂给我,我喝进去他问我味道习惯吗,我说很难喝,一股子药味。
他什么都没说,继续喂我第二勺,如果不是看在他这样细致的份儿上,我真不会赏这个脸,我觉得汤里有药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喝这个,但我想他总不会伤害我,所以很听话把那一碗都喝光。
他见我喝得很痛快,以为我喜欢,又盛满了第二碗,我问他这里有什么,他说中药。
我问他为什么要加入中药。
他面不改色,但也不看我,“坐胎。”
坐台?
我很茫然看了看四周,“谁要坐台?”
我惊恐瞪着保姆,“她这么大年纪还要去坐台?”
林维止伸手捏住我的脸,将我挤成一个肉包子,“坐胎,一声。”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很久才反应过来,“你要我生孩子?”
他嗯了声,“不可以吗。”
我甩开他的手,“难道可以吗?”
他说我认为可以。
我看着他递给我的那碗汤,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喝,我问他生下来怎么养。
他说就在公馆养,什么都给他最好的,没有什么不行。
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他爸爸是谁。”
他捏起一只煮得鲜红的海虾,“你说呢。”
我又问他妈妈是谁。
他仍旧是那三个字。
我盯着已经剥出一半的嫩白的虾肉,“这样符合常理吗,他可以上户口吗?”
“我可以办妥一切。”
“那我这辈子是不是都不能和你分开了?”
林维止风平浪静的脸上这才闪过一丝薄怒,“你还有这样的想法,是吗。”
我说不是,可是。
他打断我,“没有什么可是,其他的都交给我,交给我需要的一点时间,你不必去顾虑。”
我捧着滚烫的汤碗,门外忽然有人按响门铃,保姆跑到门口打开,发现是徐秘书,她喊了声先生,您的秘书到了。
我转头看向门口,徐秘书一脸凝重,她有些心虚和仓皇回避我的注视,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谨慎对我,我觉得奇怪,难道华盛有了什么举动,她顾忌着商业机密,不想被我听到吗。
林维止没有立刻和她说话,而是将剥好的虾肉放入我碗里,他想了下,又拿出来蘸了一些酱汁亲手喂给我吃,我喜欢吃虾肉,没有和他争执刚才的话题,先吃饱再说。
“你有事。”
“林总,我刚陪夫人从医院回来,她已经回别苑休息。”
他嗯了声,“她哪里不舒服。”
我问徐秘书姑姑生病啦?严重吗?
徐秘书不敢抬头看我,我天真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眼中似乎是一颗炸弹,令她非常畏惧惶恐,她小声说林总我们能去书房吗?
林维止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刚想起身,我问她为什么要背着我,我又不是多么恶毒的女人,赶在姑姑生病时候去打扰欺负她。
徐秘书抿唇,用求救的目光注视林维止,他没有动,“说。”
徐秘书深深呼出一口气,“夫人…夫人的孕检报告呈阳性。”
我端着汤碗的手一松,碗从我掌心脱落,滚烫的热汤洒在桌上,我裙衫上,碗在打了几个转儿之后摔在地面破碎成了四五截。
林维止第一时间将我推离那片冒着白雾的是非之地,他想要查看我的烫伤,可在触及到我僵硬的身体后,他指尖停顿住。
我眼前一瞬间涌起大片模糊的水雾,我不可置信看向林维止,他脸上对严徽卿怀孕的惊愕仅仅维持了两秒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他也在等待这一天。
徐秘书知道一场战役在所难免,可她也觉得早就提点过我,我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吵闹什么。她对我说林维止和严徽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不论发生什么迎来什么都是理所应当,是被法律和世俗所保护,是可以堂堂正正接受阳光与祝福。我不能倚仗他对我的宠爱呵护就阻止一切顺理成章的事出现,毕竟我才是这三人中最该被遮掩的一个。
我记着这句话,所以拼命控制自己,并没有爆发。
徐秘书咽了口唾沫,她试探说,“林总…夫人那里,在等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