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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兆腾发现是我,他脸色闪过一丝微妙,我捂住惊恐张大的嘴巴,用了两秒钟迅速反应过来,闭紧后移开了手,我说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抬起手示意侍者下去,那名侍者盯着自己手里的茶壶,问我还要吗,我从口袋内掏出钱递给她,“我买了,送你喝。”
她非常茫然接过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转身退出这条走廊。
包房内其他男人闻声而出,他们在我脸上打量许久,确定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我,便对温兆腾说,“没什么,只要不是我们目标认识的人,就不可能泄露出去。”
男人说完问我刚才是什么都没听到吗,我用力点头,男人转身扯了扯温兆腾手臂,“进来吧。”
他们三个人先走回去在椅子上重新坐下,温兆腾并没有立刻跟上,他眯眼盯着我看了半响,这样的他令我非常陌生,我还停留于那个痞气十足喜欢拿我玩笑的温先生的记忆,而他似乎已经身份大变,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又神圣不容侵犯。
“阮语。”
他喊我名字,带着一丝郑重其事的仪式感,我瞪大眼睛,生怕他下一刻会掏出一把枪了结我,让我彻底闭口不言。
“你住在林维止的公馆。”
我点点头,他垂下眼眸,“住得好吗。”
我说好。
他问我有没有哪些人去公馆拜会过他,什么人都包括。
不要说没有,就算真的有我也不可能告诉他,我感觉得到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我摇头否认,坚决说谁也没有去过,只有我自己。
他松了松被领带缠住的衣领,“所以现在,你和他住一起。”
我没有回答,他眼底有遗憾复杂的神情浮现,但只是霎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没出现过,只是我的错觉。
我迟疑了片刻问他是温先生吗。
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忽然收敛住,笑着反问我不是难道你是吗。
我说不出他哪里变了,变得令我有些陌生,我对林维止的感情,从畏惧到依赖到喜欢,而我对温先生从没有害怕过,我可以肆无忌惮和他玩笑贫嘴,也可以伸出手拍打他的脸,揪扯他的头发,不必担心他会发怒,会怪罪我,更没有长辈的窒息感。
可此时此刻,我凝视他的眉眼,觉得他非常冷。
冷得像一块冰,一堵雪夜中伫立的墙。
藏着无数刀光剑影。
他身体慵懒斜倚着门框,淡淡的语气问,“果蔬干好吃吗。”
我回味了好几秒钟才明白过来,我说好吃,他笑出来,“果然还是那么馋,下次我给你多带一些。”
包房内的男人等急,喊了声温局——最后那个长字还没有出口,温兆腾立刻回头,用冷冽的眼神制止了男人对自己的称呼,男人意识到什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将自己的口误遮掩过去。
我眼睛偷偷在他们脸上流连,小声说我可以走了吗。
温兆腾侧身朝向我,他从口袋内摸出一盒烟,慢条斯理点上,他狠狠吸了一口,在吞吐烟雾的同时问我,“你有自己的底线,对吗。”
我当然有底线,可我的底线在遇到林维止后,已经变得毫无底线了。
我痛恨的,我排斥的,都因为我无法控制的感情而把我变成了那样的人。所以我没有办法回答他,我支支吾吾说我听不懂,他眉心间因为一点浅笑而漾起一道细细的纹,“你走吧。”
他撵灭烟头,将仅仅抽了三分之一的烟扔在脚下,“今天你没有见过我,能记住吗。”
我看着他插在口袋中的手,腕间戴着被西装半遮半掩的银表,在灯光照射下反出刺目的白光,我闭了下眼睛,缓解瞳仁的刺痛,我一边揉一边说我记住了。
在我接下来和他对峙的短暂过程里,他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我试探着退后一步,他高大身体贴住墙壁默不作声任由我倒退,我意识到他真的不会阻拦我,便撒开腿转身飞奔,我祈祷着不要拦我不要拦我!我犹如一阵风跑出茶坊,又跑出这条街,坐上一辆出租气喘吁吁,司机见我满头大汗好奇问我怎么了,我摆手说不出话来,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我装傻为了逃脱,可我不是真的傻,连这么清晰的局势都看不出,我知道他们刚才的对话等同于机密那般重要,如果不是我而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样轻易走出来,因为一旦泄露出去这张大网能扑住的猎物寥寥无几,都会逃脱得干干净净。
温兆腾十有八九就是康总口中提到的令整个深城官场闻风丧胆的反贪总局局长,那个神秘的大人物。
谁能想到是他呢。他这个年纪纵情声色于欢场还差不多,怎么可能在水深不可测的官场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他难道不是一个纨绔公子形象的商人吗?混迹商场拥有庞大公司庞大资产,站在金字塔尖手握一份掌控引导深城市场的权力,他在世人眼中是彻头彻尾的资本家,也仅仅是资本家,怎么又变成了局长。
刚才我所听到的内幕,他在深城卧底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林维止,只有最大的鱼才能让他亲自出马,但我绝不相信那些流言,凡是对他充满了敌意的流言都是错误的可笑的,他们全部在诽谤,林维止是好人,他一定是好人,他们查一个好人是不可能得到任何结论,只能浪费时间。
我掏出手机给林维止打电话,他那边提示关机,所幸他是关机,因为在拨过去的同时我立刻后悔了,我想他会气愤并非常不喜欢我对污蔑他传言的关注,我应该置若罔闻,坚定不移的相信他,这个电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徐秘书拿着林维止的公文包,包的夹层放着没电的手机,她跟着他从车中下来,直奔一座装潢雅致的港式餐厅。
她在他进入旋转门的同时,非常小心四处打探,确定没有人留意和关注才紧随其后消匿在那扇门里。
侍者看到进入的男人,发现他气度非常出众,很像一名官宦或者商贾,立刻迎上去询问是林总吗。
徐秘书说是,昨晚预定过包房,对方到了吗?
侍者笑着回答已经等候很久。
他侧身恭迎,将林维止带到三楼,在绕过一条九曲回肠的窄路后,凹陷进去的墙壁露出一扇遮掩的屏风,林维止透过檀香缭绕的空气看到了背对门站立的蔡朝仁。
他听见动静没有回头,而是抽了口烟,顺手关合了窗。
徐秘书递给侍者一些小费,让他不要乱说,侍者退出后正要关门,林维止抬起手示意她也出去,徐秘书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和那名侍者一前一后离开了包房。
林维止走到圆桌旁,饶有兴味打量上面摆放的茶点和酒,“蔡局今天不是有公务在身吗,怎么还有雅兴约我出来小酌一杯。”
他嗅到酒的香味,和以往的酒不同,更加芬芳醇厚,他坐下自斟了半杯,又捏起一块咸味的点心吃,蔡朝仁听见杯盏相碰的轻响,诧异转过身,这一幕令他非常狂躁,“林总,林大总裁!这都火烧眉毛了,你可真吃得下去啊。”
林维止晃动着酒杯,“烧了谁的眉毛。”
蔡朝仁说当然是我的,是我们的,是所有自身不干净人的。
林维止笑了笑,“烧光了吗?”
蔡朝仁一怔,没有反应过来,他继续说,“没有烧光急什么,胡茬和头发剪短还会长出来,眉毛也是一样。”
他慢条斯理捏起一张钱币,“沾了屎的钱,洗干净丢在街上,毫不隐瞒它曾经多么肮脏腐臭,照样会被人们疯抢。蔡局就算这次栽了跟头,进去几年再出来,运作下不还是你吗。”
蔡朝仁被林维止不阴不阳的腔调气得面红耳赤,“这叫什么话!进去几年再出来,我还能是我吗?再说这样的事败露,有几个是几年就能了结的?”
林维止余光扫了眼门口,示意蔡朝仁小声,后者清了清嗓子,“林总,不是我胆小,而是这次真的要出大麻烦。如果深城内部的人马调查,我完全高枕无忧,反贪部门是我把持,我是一把手,那些副手就算对我的作为心知肚明,他们敢以下犯上吗?都很清楚仕途上胳膊拧不过大腿,可这一次是上面派下来人,这就很棘手。”
林维止笑得颇有深意,“不错,不只是蔡局的顶头上司,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你们这些被涂了颜色的人,除了坐以待毙,已经无路可走。”
蔡朝仁脸色大变,声音也随即颤抖,“怎么,林总有内幕吗?”
林维止喝了口酒,他觉得这酒的滋味真好,他接连干了两杯,还觉得非常诱惑难以抗拒,他斟第三杯时,蔡朝仁忽然伸手挡住了杯口,“林总,你也太淡定了吧,你不慌吗?省市反贪查仕途不查商场,可这次是最上面,不问出身,只要是站在高处的一律清查,林总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迹,恐怕被列在了黑名单首席,这要是栽了跟头,可是拿枪抵脑门儿,你这样淡然处之,是得了健忘症都忘了吗?”
林维止脸色忽然变得阴郁,“我有什么见不得光,蔡局,饭可以吃错,大不了拉肚子而已,但话不能说错。”
蔡朝仁嘶了一声,他觉得不对劲,“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遮掩,这里又没有外人。”
林维止挑了挑眉,“我本就没有什么好遮掩,我为人做事坦坦荡荡,这点和蔡局可不一样。”
他伸出手指,蘸着红酒在桌子上勾勾画画,写下一个贪字,“贪腐内心惶惶,做起来非常简单,清廉自控刚正不阿,达成很难。金钱,权势,美色都可以成为官场商场的绊脚石,腐蚀剂。我若没记错,蔡局养在佟园那位二夫人不就是利用美色控制了手握重权的您吗。”
他说完闷笑出来,“那位二夫人说来和我颇有渊源,当初若不是我引荐,怎能让蔡局过上这样一段奢靡香艳的生活。现在她倒是替我挡了一箭,可见培养一个人忠贞是多么重要。”
蔡朝仁听出林维止言下之意,是在警告自己,似乎要撇清关系明哲保身,他脸上维持的笑容一瞬间敛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恶意,“林维止,眼看东窗事发,你要弃我而去了?你可不要忘记,我们同在一条船上这么久,你了解我的底细,我对你也一清二楚。除了维滨正经盈利,你名下还有九个亿的资产来路不明,这笔赃款是怎么来的,别人没数,你林维止是什么样的人我会没数吗?那是政府工程你瞒天过海切下的肉!上面最痛恨在眼皮底下玩花活,你还淌这浑水,你这是知法犯法!还好我早看透你,当初你我最友好的日子我也防备了你一手。你杀人不吐核的残忍,我可见识过。不瞒你说,我也有点头脑,不然敢和你共事吗?这几年你贿赂我的财务,女人,我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这位温局长真要是查到了我头上,我把那帐簿上交,深城最大的一只虎不就是你吗?你贪得有多狠,手腕有多毒辣,都将大白天下,看你还拿什么迷惑市场。林维止的林维止,我他妈供出你还戴罪立功呢!真要撕破脸,我可不怕你,你的罪值十个枪子儿,我顶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