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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柏元强的逼问,时骏终于把话题扯到了凶器上,“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奇葩!你杀了佟南,处理凶器的血迹、自己手上的血迹、然后跑到宴会大厅,这些事至少需要十分钟,再加上处理37号号码牌这就差不多要十三分钟。那时候尸体已经掉下来,宴会大厅非常混乱。很多人要跑出去,你完全可以趁乱把凶器塞到什么人的身上。但是你却没有,等到嘉宾开始排队的时候才动手,还吃了口窝边草,就塞进了站在你前面的女人的包里。你是脑抽了呢,还是另有别的意思?”
对于时骏的质问,柏元强不置可否。时骏也不在乎对方会不会反驳几句。他摸摸下巴,很认真地说:“我估计你是脑抽了。当时你从天棚上下来,先到卫生间处理作案证据。但是弹簧刀那东西虽然不大却有厚度。你只能带在身上。离开卫生间的时候估计没想到尸体这么快就会掉下来并引起慌乱,说的简单点,你当时也懵了。被人流这么一冲,冲回了宴会大厅。紧跟着,就是我们的人把嘉宾集中在一起。那时候你就算反应过来,也没那个机会藏匿凶器。算来算去的,还真就是排队那时候有点机会。”
“胡说八道!”柏元强急了,“我这样身份的人会随身携带刀具吗?会在警方高管眼睛底下杀人?你们这是污蔑!没有证据的污蔑!”
关于柏元强指出的第二点,老王也曾经提出过疑问。凶手不是白痴,怎么敢在这里杀人?当时还因为这个跟时骏争论了一番。时骏的观点是:杀与不杀取决于死者对凶手的威胁。首先说,死者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一次的宴会中暗中监视凶手,威胁凶手?因为今晚的宴会来了很多警方高层。平时,佟南那种人想要接触到警监、局长很不容易,或者说基本不可能。那么,今晚的宴会就是一个好机会,只要混进来就能轻松地接触到警方高层。
这就像是一把双刃剑。柏元强想的是:这里来了很多警察,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胡来;佟南想的是: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当场就报警,揭穿你的丑事!两者之间都抱着藐视对方的态度,都把这次宴会当成对自己有力的筹码。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底还是佟南胆大一些,而这样做的结果却是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时骏曾经说过:越是拥有更多的,越是抢的更多,越是害怕一穷二白。甚至是身败名裂。
时骏跟霍钢经历了太多案件,看的多了,自然也明白了很多。有些罪犯,一步走错,步步走错。他们或许不怕死,但是总有害怕的事情,这些事或许是家人、朋友等等……
所以说,有的时候你做错了什么,受到惩罚的不止是你一个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也要为你支付一笔昂贵的代价。
时骏觉得柏元强也是这样。一旦某些事情败露,不止他一个人会一败涂地,或许有更多的人被牵连。所以,他宁愿铤而走险,犯下滔天大罪。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迫使一个人杀了另外一个人?时骏觉得,不外乎于恩怨情仇,金钱名利。
霍钢一直在观察柏元强,这人的表现始终不慌不乱,即便对时骏嚷了几句还是保持着一种趾高气扬的态度。他似乎胸有成竹,坚信不会有任何证据。转过头再去看自家那位老神在在的侦探先生,霍钢忽然觉得,闹剧该收场了。
时骏敲了敲卫生间的玻璃窗,对柏元强说:“很遗憾柏先生,这里的两扇窗都打不开,你没办法把凶器扔出去。你很聪明,在天棚上放下尸体后就用纸巾擦掉匕首的血迹和指纹,到了卫生间把用过的纸巾扔进马桶里冲掉,洗了手,藏好37号号码牌,再出来。就这些事来说,我还真没证据。”
柏元强并没有流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态,他继续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当然。”时骏笑道,“你看啊,你杀了人,处理了37号号码牌,擦掉了匕首上的血迹和指纹。把凶器带在身上趁乱混入宴会大厅。然后呢,你做了一件非常多余的事。”
事实上,今晚的嘉宾都是社会的上层人士,为了不造成不良影响和恐慌,几位高层也是纠结了好半天才决定不搜身。如果不是柏元强自作聪明把凶器塞进别人的包里,他们还真抓不住他。
在柏元强的眼底闪过一丝暗恼,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说:“即便如此,你们又能说明我做过什么?”
说到这个分儿上,再不拿证据就说不过去了。时骏上前一步,对柏元强说:“我开始怀疑你是在贵宾室,当时问过你们在21:40到22:00之间都在干什么。你说在露台上一个人吃鹅肝,正因为你说了谎,才引起我的怀疑。今晚厨师所做的鹅肝是在22:25到22:28才盛出第一盘。我很幸运的是第一个品尝到鹅肝的客人。所以,我就纳闷,你吃的是哪里的鹅肝?”
不等柏元强有所反应,时骏继续说:“我说的再明白一点,鹅肝做出来那时候你还在天棚。事实上,你从卫生间出来直奔出口,也就是服务台,但是你呗保安人员赶回宴会厅,那时候你才看到餐桌上有鹅肝,所以,在我问你的时候你才顺口说了。这是你做的第二件多余的事。”
霍钢频频点头。当时,时骏说他知道凶手是谁,霍钢就想到了他没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一定经历了什么事。另一方面,怎么早不知道,晚不知道,偏偏询问过几个嫌疑人后就知道了?综合一下几名嫌疑人的证词,霍钢想到几名嫌疑人中只有柏元强说他在大厅里,而那时候时骏也在大厅里。故此,时骏是从这个出发点才确定了凶手是柏元强。
所谓的搜身只是一个幌子,就连时骏按哦爱小警察偷偷盯着吴双林也是在转移柏元强的视线,为的就是让柏元强放松警惕。时骏摸准了凶手的心理,跟霍钢打赌,这熊玩意肯定回来处理那37号号码牌。为什么?因为他害怕!因为号码牌无法毁掉,所以他必须处理。换个别的时间回来,那就很有可能碰上再度搜查现场的警察,他不会冒这个险。几个人离开现场的时候,时骏就说过:“那孙子肯定在哪个犄角旮旯看着咱们呢,不急,那种求稳的人至少要等半个小时以上才会行动。”
于是,三个人在夜路上绕了一会儿,又跟酒店方面联系走了工作人员通道回到卫生间,守株待兔。
该说的都说了,说来说去最后还要看证据。其实时骏觉得柏元强这人虽然应变能力稍微差点,但头脑还是挺够用的。至少他擦过了凶器的指纹和血迹,又把纸巾冲进了马桶。至于死者的电话,时骏另有推论。
“搜身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在你身上发现第二部电话,就是说,你在被检查号码牌之前就处理掉了死者的电话。我想,死者的电话还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只要我们仔细搜查一定可以找到。当然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拿出电话卡,删除所有记录,甚至是擦掉上面所有的指纹。到此为止呢,我还真没证据拿得住你。”
要不怎么说在关键时刻时骏永远是最给力的一个!他懒散地走到柏元强面前,说:“其实电话这个环节你真糊涂了。等到天亮警方的人去调查一下死者的通话记录,或者调查一下你们俩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就是铁证如山,所以,我劝你认罪吧。”
柏元强瞪着眼,喊的脸红脖子粗,“我没做过,认什么罪?”
时骏的眼神沉暗,把声音放低,“权利越大胆子也就越大。会有种‘凭着我的关系肯定会没事’这样的侥幸心理。但是越是如此脚下的路走的越远,往往连一次回头的机会都没有。柏元强,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柏元强的气势丝毫不弱,面对时骏不遑多让。孑然一副“你能奈我何”的高傲与藐视的态度。
时骏遗憾地耸耸肩,最后回头看了眼霍钢,后者给他递了个眼神,算是确定最后一件事。霍钢长吁一声,递过自己的手机。这一次,时骏面对柏元强的时候少了方才的几分郑重,多了一点戏谑,“擦过凶器了是吧,很周到。挺好。那咱们口述一遍案发过程?”
按照时骏的说法,柏元强在杀了佟南之后摆放尸体,那时候必须使用两只手。他先用一只手拎着尸体,另一只手拿过死者的电话。两只手都用着了,那凶器怎么办?
“放地上呗。”老王提出答案一。
“那样的话匕首上的血迹会在地面上留下痕迹,你发现了吗?”
被霍钢这么一问,老王想了想,摇头。时骏继续说:“所以说,当时的柏元强并没有把凶器放在地上,当然也不能放进口袋里,那样的话口袋会留下血迹,我们看过他的衣服,很干净。
“到底放在哪里了?”老王继续问道。
时骏点点自己的嘴:“咬着啊。”
闻言,老王皱起了眉头,说:“可是他用纸巾擦过了凶器,什么都没留下。”
“笨蛋。”时骏笑了,“你仔细看过那个弹簧刀没有?”
老王觉得自己看的很认真。
霍钢早就明白时骏的意思,这时候,他还希望柏元强能够自己认罪:“柏元强,今晚的事你肯定栽我们手里了,认罪吧。为了你自己好。”
“我没杀人!”柏元强瞪着眼睛,怒气冲冲地朝着霍钢大吼,“我再说一遍,不管到了哪里,我都不会认罪,我没杀过人。”
时骏就见不得有人对霍钢大嚷大叫的,他面色严正地看着柏元强,说:“那把弹簧刀是没有你的指纹。或者说,刀本身无法成为指证你的证据。我给你提个醒儿吧。”时骏用手指比划着说,“刀鞘尾端有个洞,用来拴在钥匙扣或者是系根小链子什么的。当刀身弹出刀鞘的时候,你只能咬着带有洞的刀鞘尾部才能不沾上血迹。尽管时候你擦过匕首,抹掉了上面的部分唇纹、唾液、指纹、但是那时候你的唾液会顺着那个洞流进去,并在里面残留下来。你的纸巾擦不到里面,你嘴里的唾液完全被留在那个洞里。我已经让特案组人员检查了弹簧刀上的那个洞。”
说着,时骏把手机打开,上面显示的短信明晃晃地摆在柏元强面前。
【已检测,收集唾液可以验证。请尽快带回对比样本。】
时骏拍拍柏元强僵硬的肩膀,无奈地长吁一声:“走吧柏先生,跟我们回去对比一下。”
柏元强是被葛东明等人强行带走的,最后,这人也没承认自己杀了人,他说在他的律师赶到之前有权利保持沉默,并在不停的拨打电话找人找关系。霍钢没有禁止他这样做,但是时骏有些看不下去。他知道霍钢放纵了柏元强这样做的原因,霍钢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揪出几个害群之马。时骏不喜欢这样,在他眼里只有充满了谜团的案子,其他的,时骏懒的去琢磨。或许是意识到时骏的反感,霍钢示意老王警告一下柏元强的自救行为。再转回头时,发现时骏已经上了车,正对着他勾手指。
“怎么了?”霍钢问道。
“别跟那孙子客气,肯定就是他!”时骏斩钉截铁地说,并用自己的荣誉做保证,凶手就是柏元强!至于杀人动机,就霍钢头疼去吧。现在,他只想回家。
因为霍钢要连夜突审柏元强,所以时骏打着一起吃火锅的企图也落空了。他只好一个人回家,洗洗涮涮之后钻进被窝里呼呼大睡。时骏不但是个吃货,还是个睡魔!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来。霍钢带着一双黑眼圈打开时骏的家门,熟门熟路地摸进卧室,果然见这人还在大睡。
“醒醒。我带早餐来了。”
时骏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被推了两下,这才百般不愿地张开眼睛,“干吗?”
“刑警队长独家外卖来了,起来吧。”
一听有吃的,时骏多少来了点精神。霍钢把T恤扔到他脸上,随后脱掉外衣拎着半熟的食物去了厨房。在厨房里一边继续煮东西,一边大声说:“弹簧刀上的化验结果就是铁证如山了。柏元强也交代了杀人过程,跟你的推论完全一致。不过,动机方面复杂了一些。”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洒落在床上,时骏眯着眼、耳朵里听着霍钢的嘀嘀咕咕。初春的嫩芽把一缕阳光挑染出几分翠绿,那芳香的青草味儿仿佛就缭绕在鼻端,使得人昏昏欲睡。不知道厨房里的那人又在唠叨些什么,时骏缩了缩脖子,只露出一双微微闭合的眼。神智沉沉浮浮,终究还是被春季的困意拉去跟周公对弈。
把炒好的菜放进盘子里,厨房里香气四溢。霍钢还在说着:“这案子牵扯很广,一旦被捅出来,柏元强最后不是无期就是死刑,也难怪他会痛下杀手。柏元强虽然是本市人,但是他的公司和生意都是宏景市的,到底是我们局继续查办,还会转交给宏景市那边还没明确指示。我估计,会移交给那边办,毕竟大部分涉案人都是宏景市的。也就是说,老邢又要忙了。”忙点好。老邢忙了,某人也闲不着。免得一天到晚没事总煲电话粥!
做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霍钢再回到卧室无奈的连连叹息。时骏这人啊,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