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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在外不比居家过日子,这每次扎营都要砌灶、生火、造饭,费时颇长,很是麻烦。而当卓飞打发走了自己的两个傻徒儿之后,却发现晚饭一时半会儿怕是还没影儿,所以只好一扭头进了刚刚扎好的大帐,准备偎着老马猴友情赞助的那把虎皮金交椅先美美地打一个盹,以解身心之疲……
谁知他甫一坐下,就看见大帐被掀开了一条缝儿,接着张跑这个临时的亲兵头儿便探个脑袋进来,问道:“恩师,恩师,您老人家还没睡吧?”
“竟说废话!你小子啥时候见过为师是睁着眼睛睡觉的呢!”卓飞没好气儿地反问了一句。
张跑嘻嘻一笑,挠着头说道:“徒儿这不就是随便一问么,您老别介意……哈……”
卓飞白了二徒弟一眼,问道:“说吧,啥事儿!莫非你小子又烤了些吃食来孝敬为师么!唔,若是如此,那倒还差不多……”
“嘿嘿,恩师若想吃徒儿制的烤食,那还不容易么!不过,这回却是东城营的侯营正前来求见……徒儿跟他说您老怕是已经歇下了……所以,您老要是不见的话,那我这便去回了他,请他改日再来好了?”张跑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禀报着。
“哦?侯焘来了?”
卓飞一怔,这才想起来侯焘这次也是有份随军出征的,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向马大公爷点的将。所以按理说,自己这也算是提携了对方一把,人家前来拜见言谢,这也是应有的礼数。
大道之行难如登天,靠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要广纳贤良,合众之力,始有成功之可能。而卓飞通过几次和侯焘的接触之后,发现此人才学胆略俱佳,又年轻,应该容易培养……于是他便存了笼络之心,想把人家侯小子彻底地绑到自己的战车之上,好为他的大道之行保驾护航……
人才,自该是多多益善的!而唯才是举,一贯都是卓飞卓大人用人的根本原则。虽然也有人说,凡事贵精而不贵多,但卓飞对此却不以为然,因为在他看来,自己若想要改变历史大势,挽救这个民族的既定命运,那就必须先打造出一辆足以纵横天下的无敌战车出来才行。而在这辆无敌的战车之上,每一个人才便好比是它的一个个零部件,既有用来连接紧固的螺丝,又有用来避震求稳的弹簧,还有用来转化能量的齿轮,当然也少不了最重要地用来歼敌灭敌的导弹了……
轴承、动力、轮子、方向盘……诸如此类,五花八门,虽有轻重有别,分工不同,但于战车之上却是皆不可少的……
总而言之,碰到有用的人,就该想办法先把对方拉上自家的战车,然后再好好地洗脑调教,培养改造,总之最终要让他们无怨无悔地成为自己这辆战车上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部件才行……
咳咳,虽说贤能有大有小,素质良莠不齐,其中难免夹杂着一些貌似人才的废物,但不管怎样,即使难以将这些人培养成无坚不摧的大杀器,但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凑吧凑吧,至不济也该能组合出几面肉盾来挡箭吧……?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就眼下这个格局,对于卓飞来说,那多收几个人才为己用还真就不是什么坏事儿,而这多多益善的原则,的确还就是不二的真理啊……!
扯远了,言归正传。
人家前来拜见,卓飞自然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既然侯营正来了,那便请他进帐叙话吧!”
“是,恩师少待,徒儿这就唤他进来。”张跑点头应命,转过身子正准备出帐传话。
可谁知身后又传来恩师的声音,只听卓飞言道:“且慢!”
“恩师还有何吩咐?”
“唔,跑儿,为师不是说过日后在军中要以官职相称么?尔怎地记不住呢?”
“嘻嘻,小徒这不是看没旁人在么?叫大人总觉得不够亲切不是……”
“混账!”卓飞把脸一板,斥道:“令行禁止,此为兵家铁律,而本大人身为一军统帅,所言所语,皆是军令,汝不遵军令行事,其罪当斩!”
“啊!”张跑大惊失色,急道:“恩师,哦,不对,大人,您这也太严苛了些吧!”
卓飞撇了张跑一眼,微哼一声,又接着言道:“其二,军中等级森严,重资历,讲尊卑,最忌攀附而上位,而为师的强军之法,便是要倡导‘公平公正’这四个字而已!
尔且细想,汝等师兄弟们成日里一口一个恩师的叫着,虽亦无错,但若传入其他将士的耳中,难免会令人生出亲疏有别之感,芥蒂亦随之暗生也。
人言可畏,人心微妙,小小芥蒂埋怨于关键之时或成横祸也。是以,千里之堤,常溃于蚁穴,而世间之事,则多因细节而决定成败矣!”
卓飞教训了徒儿张跑一顿之后,见对方吓得噤若寒蝉,不由得心又一软,便放轻了语气说道:“唉,为师骤升高位,定招人妒,吾虽不惧,却也不想多生枝节,又岂可轻易授人以柄乎?唔,如此说,本官的心意,尔可明白了么!”
“徒儿明白了!多谢恩师教诲,跑儿下次再不敢犯了!”
“尔……咳咳咳!”
“恩师,您老人家莫非是身体不适?”
“咳咳咳咳!”
“咦?恩师,您老为何要瞪着徒儿?”
“呼~~呼~~”
“恩师,您老人家怎地面色泛红,气喘如牛,还青筋暴跳,这……这莫不是得了急病吧!乖乖地不得了,您老人家且支撑片刻,徒儿这便去唤郎中过来。”
“不…用…了……”
“不用了?那怎么行啊?恩师,这病来如山倒,您看您老都已经是这副模样儿了,可千万莫要强撑啊!”
“确实是不用了……唉,我说跑儿啊,尔若再多唤上几声‘恩师’,那为师我便可以死不瞑目,驾鹤西去了。”
“啊!啊!呃……徒儿知错了,还望恩师恕罪。”
“噗~~~”
“天呐,恩师您咋就背过气去了呢!哇呀呀,都怪我这张臭嘴……您老可千万要挺住啊……!徒儿我可不是故意气您啊!咱这不是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么!”
…………………………
折腾了一阵儿之后,侯焘便在张跑的引领之下,进入了中军大帐。而这小子一进帐,也不二话,立刻便抱拳折腰,对着正偎靠在虎皮金交椅上打瞌睡的卓飞,深深地施了一礼,朗声道:“末将侯焘参见知州大人。”
“快起来!快起来!”
既然存了笼络之心,那就不能太过端架子,总要给人点亲近感才好。但若一开始便示之以亲近,难免又会使人心生娇纵,是以,卓飞先摊在椅子上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儿,只等侯焘行了大礼之后,这才赶快起身,绕过书案,双手虚扶,笑呵呵地言道:“侯贤侄快快起身,此刻又没有旁人在,你我叔侄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嘛……快起来,快起来。”
先威后恩,实乃上御下之真谛,卓飞虽是年少,却能无师自通,深谙此道,难得难得。
卓飞笑嘻嘻地随口甩出了几句客套话,却顿时令侯焘大为感动。因为在他看来,前几日初见卓飞之时,对方虽也已与侯爷结拜,但追根究底也不过还是白身一个而已,而自己因着和蔡蒙吉的那层关系,顺水推舟地拜其为叔,虽有示好之嫌,但也还勉强使得。可如今,人家一跃登上高位之后,却依然能一如既往地对自己示以亲近之意,那便很是难得可贵了。仅此一点,便足见其人之至诚也。
侯焘心中感慨,暗想到:前两日结交之时,卓公子尚是白身,今却已是一州之父母也!而如此高位,即便是吾侯家先祖却也未可及矣!……唉,卓大人今仍视吾为侄,这回吾可算是高攀了啊!
“末将谢过大人提携之恩,若有差遣,吾定竭力以报。”侯焘虽是读书人,但却有着武人的性子,也不做作,爱憎分明地表达他自己对卓飞的感激之情。
自己还啥话都没说呢,结果人家侯焘这小伙子就直接开始感恩戴德了,这令卓飞很是老怀大慰,心说自己总算是没看错人,侯焘这小子很聪明,也很上路,好好培养,定成大器啊!
“哈哈,贤侄言重了,此次出征,前途实难预料,一个不好,便得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又何来提携一说,只望贤侄到时候莫要怪我才好……”
侯焘面色一正,坚定地说道:“大人何出此言!末将本是一书生,因国之不靖,这才投笔从戎,并不望高官厚禄,但求能驱虏抗敌,保家卫民以报天下矣!
焘心如此,唯惜力小而终不得机,常郁郁。不想吾今竟得大人之举荐,赐以击敌之缘,吾心实喜之!
大人勿忧,末将既然投身行伍,便已视生为死,浑然无惧也!”
“好!说得好!好一个视生为死,浑然无惧!哈哈哈!”卓飞击节赞叹,大笑了一阵,又进前两步,一把扶起半跪着的侯焘,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激动地说道:“神州遍地烽烟,鞑虏铁蹄肆虐无忌,杀我父,辱我妻,奴我子孙,直视我华夏万民如刍狗!而吾等身为血性男儿,徒自苟活,又得何益哉?
呜呼,卓某一介文弱,虽无才无德,然今生却矢志要灭尽鞑虏。投笔从戎,抛书陷阵,纵使碧血染长空,吾亦无悔矣!”
“大人!”
卓飞这一席慷慨激昂的誓言,字字句句尽中了侯焘的心声,共鸣之下,又怎能不令人激动莫名呢?
望着卓飞卓大人那和蔼慈祥的目光,感受着对方体内同自己一般无二的热血,侯焘哽咽了,良久……之后,侯焘轻轻地挣脱了卓飞搀扶着他的双手,然后退开一步,再次单膝跪倒,撑地垂首,朗声道:“末将愿追随大人灭尽鞑虏,虽百死而不悔也!”
“好!好!”卓飞连道了两声好,又笑眯眯地说道:“贤侄快快请起吧!呵呵,我说你这一口一个末将,一口一个大人的,也忒见外了,忒见外了嘛!”
侯焘一边顺着卓飞的虚扶站起身来,一边略显尴尬地说道:“还请大人见谅!末将实不敢……不敢放肆……”
“哈哈!贤侄果然是个稳重老成之人!甚好,甚好!不过这里没有外人在,贤侄却也无须拘束,无须拘束了!”
侯焘受宠若惊,唯唯诺诺地应了,一时之间,中军大帐里好一幕叔亲侄恭的和谐画面,唯有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张跑不屑地撇了撇嘴,对恩师他老人家这种看人下菜的行为很是不痛快,暗想道:这事儿回头我可要去和师兄弟们说道说道,让大家伙都给我评评理儿才行……呜呜,咱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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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朗星稀,虽然卓飞是第一次野宿于军营之中,但睡惯了野外的他,居然没有丝毫的不适之感。这小子聆听着虫鸣蛙叫,嗅着清香的夜露,于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穿越之前,回到了午夜公园的长椅之上,回到了那段既悲哀又自由,不堪回首却又难以忘怀的“美好”岁月里去了……
明月依旧,两世不同,人颜未变,贵贱已改。唯周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离不弃,永伴于左右矣!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