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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这风雨欲来之前最是平静,蒙元扩张太快不假,或许其也亟需修整兵马,但若是真待到蒙元修整完毕,那再来之时绝对便是一场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风暴了!小弟以为,若咱们不赶紧趁着这段平静来修缮房舍、加筑堤坝的话,那到时候恐怕便只有被这道滔天的巨浪给淹没吞噬了啊!”
马大侯爷一愣,敛起笑容,沉吟了一下,便正色说道:“贤弟教训的极是,愚兄看了战报之后,是有些过于乐观了。嗯,贤弟说的不错,想那鞑虏亡我朝之心不死,是绝不会轻易收手的,而铁骑南下,想必那也是迟早的事情,至于朝廷新收拢的那些勤王大军虽然战意昂扬,但是……唉,观其如今与鞑虏麾下的仆从军、归附军尚且都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上下的,那若是待鞑虏平定了后方之后,再尽起精锐而来……嗯,不瞒贤弟你说,愚兄对此也甚感担忧,却不知贤弟有何见教?”
马大侯爷的不耻下问,令卓飞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说实话,老马猴这人就这点儿甚对自己的脾胃,因为只要是自己所说的话,或是发表的观点,或是献得计策,这老头儿都会很认真地去对待。绝不会不懂装懂,也不会马马虎虎地敷衍两句了事,以他的身份地位,还能对自己保持着这种毕恭毕敬地凑趣态度,嗯,也算是很难得的了。
“大哥,请恕小弟直言,如今蒙元势大,任你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但想必在三五年之内,我方仍将处于劣势。蒙攻我守,其占先发之利,而我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嗯,为今之计,咱们也只有尽快加强武备,并将前日 你我议定的众策加快付诸实施,不求能极尽灭虏之神效,但求来日于势微之时能有所助力,为咱们保得一些根本……唉,还是先堪堪守住,再图谋复土吧。”
马大侯爷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叹息道:“贤弟所言极是,以本朝如今之武备,再加上指挥得当,战士用命,那也只能堪堪抵挡住鞑虏兵锋,并无力反攻,唉,也罢,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尽快做足做好自己的本份也就是了。”
马大侯爷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对了,今日早间愚兄已召集诸位将官,宣告了贤弟所献的技能评定之法与日后将以钱庄来发放饷银红利的事宜,却不知贤弟的钱庄何时能开起来?”
卓飞先在心中赞了一声老马猴的办事速度,但又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知诸位将官对此二策的反应如何,可有诸多不满?”
马大侯爷微微一笑,说道:“这事儿说起来倒也有趣,文臣事不关己,对此事倒是交口相赞的;但老夫手下的那些将军们的心情可就不太好说了,依老夫所见,初时他们应是极为不满的,毕竟此事牵扯到他们吃惯了的好处,虽然碍于老夫的颜面,他们也未有异议,但恐怕也不会太用心地去督办此事的……”
“唉,如此可大大地不妙,若这些将官不热心督办,那恐怕此策难以大成啊!”卓飞颇为担忧地插了一句。
马大侯爷却哈哈一笑,又接着说道:“贤弟勿忧,愚兄这话还没说完呢!其实当时见这些混蛋小子们对此事如此地不上心,那也是大为恼火,差点便要当场发威,可谁知后来孙通判说了一句话,却让他们全都开了窍,贤弟你来猜猜,孙通判说了什么?”
卓飞傻乎乎地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出孙通判能有什么办法令那些桀骜不驯的老丘八们态度大改。
马大侯爷见状,更是开心,也不再卖关子,说道:“孙通判跟他们说---卓公子敛财的能耐诸位是有目共睹的,足称天下第一,本官就不明白了,为何诸位凭添了钱庄的干股之后还会心存疑虑,难道诸位都觉得以卓公子的本事还赚不回来那几个从兵嘴里抠出来的饷银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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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虫子有鸟吃,哦,错了,应该说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才对。
话说卓飞自从昨日起早了之后,这生物钟便全都乱套了,周公也不再对他友好,一到鸡叫三遍之后便拂袖而去,丝毫不留半点情面,令卓飞真是悲愤莫名!
卓飞望着透过窗户射进屋内的朝阳之光,听着不知是那家养的欠劏公鸡在不停地呱噪,辗转反侧,实在是在床上赖不下去了。
卓飞心中暗想:嗯,说来也奇怪,自从穿越之后自己似乎就从一个勤奋的大生意人变成一条贪睡的懒虫了,以至于自己一度怀疑是被那个破盒子吸光了身体的能量,得了什么穿越的后遗症。不过最近这能量似乎在开始慢慢地恢复,而本天机起的是越来越早便是明证……
唉,真是无趣的紧!得了得了,正所谓时不我待,像本天机这种万年一出的苦命人是没啥时间睡懒觉的,因为这世上毕竟还有万万千千个华夏同胞在等着哥去拯救啊!
吱呀~~~
“徒儿拜见恩师!请恩师洗漱。”
卓飞一推开房门,还没习惯户外的明媚阳光,便听到自己小徒弟的请安之声。话说吴天这小子知恩图报,且很有些伺候人的潜质,有他的悉心服侍,足以满足卓飞那颗小小地虚荣心了。
“哈哈,天儿今天起的比为师还早啊!嗯,不错不错,也只有你小子总是惦记着为师,比起那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可是强得多了,真是辛苦你了。”
咳咳,这话说的,貌似徒儿每天都起的比您老人家起的早好不!
吴天先在心中嘀咕了一句,接着又赶紧恭敬谦逊地说道:“恩师过誉了,天儿虽是一介书生,却文不成武不就,实在比不得诸位师兄能为恩师分忧,只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以表孝心,又何来辛苦之说?”
奶奶的,文化人就是文化人!看咱徒弟这话说的漂亮,让人听着就觉得那个舒坦……啊!
吴天的两句马屁一送上,登时令卓飞因早起而产生的小小委屈不翼而飞,只见他哈哈一笑,说道:“好!一家人不说客气话,为师这便洗漱去了,尔先去把尔的几位师兄都招过来,为师安排一下,然后大家便分头行事去吧。”
“谨遵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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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初,卓飞带着几个徒弟便来到了开国侯府,李结和张跑直接去找王管家接洽,一同商量筹办钱庄的相关事宜;而李刚也带了一队自己的亲兵随着侯府的亲卫队长马头兴冲冲地去武库挑拣装备了,而更让这小子兴奋地却是西城马厩暂存的那五百匹滇马,昨夜也被马大侯爷豪爽地大手一挥,直接便划拨给了他的卓飞卓贤弟,理由用的是滇马不适合冲锋陷阵,只能作为驮马使用,暂借钱庄,年后折银归还云云……
卓飞安排好了几个徒儿之后,便带着吴天去见马大侯爷,因为他和马大侯爷约好了,今日要一同去巡视梅州城防,并顺便看看技能评定制度在底层士卒之间造成的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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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北城大营,一通鼓音急响之后,本来还算平静的校场登时鸡飞狗跳起来,近千名士卒纷纷从营房之内狼狈不堪地匆匆奔出,集结在点将台之下。
卓飞站在台上,皱了皱眉头,心中嘀咕,实在不明白自己这个便宜大哥为何明明知道李刚不在,却还偏偏要先来巡视北营。
不光他不明白,台下的大小官兵也尽是一脸茫然之色,纷纷交头接耳,不知道今天到底是要唱哪出儿大戏。
“喂,我说谢火长,今天侯爷他老人家到咱这儿是要搞什么啊?”一个士卒甲小声地向自己的火长询问到。
旁边的另一个士卒乙也是大惊失色,忽然惊呼道:“嘶……我的娘咧,我说谢火长,这该不会是打算派咱哥们儿出征吧!”
“别问我,鬼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呢!都给我把嘴闭上,别让人揪住咱哥们儿的把柄就好。”姓谢的年轻火长没好气儿地骂了一句,想了想,又悄悄地往前挪了几步,凑到王拥队的耳朵旁问道:“王哥,您老知道今天这是打算干啥不?”
“滚蛋,你刚才不是说鬼才知道要干什么吗?老子又不是鬼,又怎么会知道呢!”王拥队也是一脸的不爽。
谢火长早已习惯了自己顶头上司的脾气,挨了骂却也不以为意,又接着问道:“别呀,这不是因为你的官儿比我大么?莫非你也不知道?”
“废话,若是知道今天有这么一出的话,刚才老子还会在里面跟你赌钱!嘿,我说今天老子怎么总是心神不宁地老是输呢?看样子这是要出事儿啊!”王拥队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谢火长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地说道:“也是,我今天也一直心神不宁,不对头,不对头,这该不会真是要出征了吧?”
王拥队侧过脸来,斜睨着谢火长,阴阳怪气地说道:“滚一边儿去!老子前两天补的饷,一多半都被你个兔崽子给赢去了,你还会心神不宁?出征?出征好啊!你小子能耐,到时候老子先派你上,指不定你还能砍死个鞑虏,来个光宗耀祖呢!”
谢火长一听就急眼了,低声叫道:“哎哟,我说我的亲哥哟!您老可不能公报私仇啊!我家那老二可还没摆满月酒呢?咱要是壮烈了,那孤儿寡母的可得多惨呐!”
“滚,滚,滚!看见你这副怂包模样儿,老子就来气儿!将军难免阵上亡的道理你不懂啊?大丈夫死就死了,怕个球!”
谢火长嘻嘻一笑,又扮着一副苦相,说道:“我说老王哥,人家说的那是将军,咱就一小兵头儿,离将军那位置还远着呢,若是稀里糊涂的被马给踏死了,那您说我亏不亏啊!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您老人家倒是官大得多,离这将军的位子也近了,比咱可是划算的多了……”
“他娘的!臭小子你找抽是不是!大白天的竟然敢咒老子死,好,好,你等着,有你小子好看的时候。”
谢火长嘻嘻一笑,也不以为意,伸手在背后捅了捅王拥队,又小声地说道:“行了,王老哥,咱俩说正经的,你说这侯爷驾到,为啥咱李头儿都不见个人影儿呢?这事儿透着古怪啊!”
王拥队皱了皱眉头,小声答道:“谁说不是呢,我这儿也纳闷呢,看见没,侯爷旁边的那个少年郎便是卓飞卓公子,也是咱李头儿新拜的恩师,按理说李头儿没道理不知道侯爷今日要来咱北营视察啊!”
谢火长一愣,旋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叫到:“妈呀,这位就是那个神人卓公子啊!嘿,我说这也太年轻了点吧!”
王拥队见谢火长一脸白痴模样儿,很有些得意地挤兑道:“我说你鬼嚎个屁呀!如今在这梅城之内,还有谁是不认识卓飞卓公子的啊!看把你小子给惊的,要不是老子一早便认识你的话,恐怕还真以为你是鞑虏那边派来的细作呢!”
“喂喂喂,老哥你可别千万乱说话啊!我前几日那不是返乡去了么!唉,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儿,奶奶的,生个二小子,结果连彩票那么大的美差都没赶上,天呐,站一日岗补贴的银子都快够老子干上半年了,这还是无拖无欠无扣,立刻给的,您说说,天底下哪儿有这种好事儿啊!都怪我家那个死婆娘,连生个娃儿都不会挑挑日子!”
邻近的士卒听了,纷纷掩嘴偷笑,王拥队也是好气又好笑,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老子就没听说过这生娃还有能挑日子的!行了,都别吵了,我咋看着卓公子面色不善,今个怕是有点儿不妙啊!”
“那也是哦,不过我看肖、钱两个营副的神色更是可怕,你们快看,钱营副的腿是不是在转筋呐!”谢火长忽然兴奋了起来,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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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卓飞有些苦恼地时候,却见马大侯爷笑眯眯地望着台下熙熙攘攘地营兵,颇有些感慨地赞到:“贤弟啊!你还别说,李刚那小子把这群兵带的还真是不错啊!”
啥?跟个菜市场似的还真的不错?这只死老猴子是故意在说反语来挤兑我的吧!
卓飞心中暗骂了一句,更是奇怪,这老马猴今日是怎么了,无端端地跑来找自己徒儿的茬儿,莫非……唔,实在是没道理啊!
卓飞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吭哧了两下,这才憋出一句,说道:“马马虎虎,依我看还差得远呢!”
马大侯爷闻言,颇感惊讶,望向卓飞,问道:“不会吧!此营士卒能在两通鼓响之间集结完毕,三通鼓后肃默,且队列整齐,军姿威武,这已是极为难得了,贤弟莫非还不满意么?”
卓飞闻言之后,真是目瞪口呆,又看马大侯爷的模样儿实在不似作伪,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马大侯爷见一向能言善道的贤弟突然变得一副痴呆模样儿,也觉得挺奇怪,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贤弟啊!你该不会是拿愚兄的亲卫来和这些卫戍之军比较了吧!唉,须知这兵和兵大有不同,愚兄那些亲卫各个可都是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的,这甲胄兵器,俸禄粮饷,可都与这些营兵大大地不同啊!加上身经百战,这精气神儿自然也大不相同,贤弟若要一概而论的话,那可就是强人所难了啊!不瞒你说,愚兄正是听说北城营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堪称本城卫戍军中的精锐,所以这才第一个前来此地巡查的,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嗯,不错,甚合吾意。”
卓飞总算是回过神来,心中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个便宜大哥今日并不是来找茬儿的,反而是来捧场的,不过既然是捧场,那为何偏偏又要支开李刚呢?
卓飞咽了口吐沫,试探着说道:“小弟带刚儿谢过侯爷谬赞,依我看他这兵带的还差得远呢!嗯,可惜那小子不在,否则我定要当面好好地教训他一番!”
马大侯爷扭头看了看卓飞,忽然凑到卓飞耳前,压低了音量说道:“贤弟可是不解愚兄为何要支开李刚?”
卓飞傻傻地点了点头,马大侯爷见状,又接着小声说道:“贤弟你怎么糊涂了啊!愚兄可是来视察巡防的,说白了就是给各营挑毛病,若是没毛病还好说,若是出了什么事端,你说李刚那小子作为此营主官,他能脱得开干系么?而若是他不在的话,那倒是还可转圜一二。别忘了,李刚可是咱哥俩说好了要大用的啊!嗯,不过眼下看起来,北营兵果然名不虚传,军容严整,愚兄倒是有些过虑了。”
卓飞被马大侯爷的一席话说的是哭笑不得,心说就这种军容军姿也敢说是名不虚传,这还真是让人无语啊!不过他倒也感激自己这个便宜大哥能处处为自己着想的态度。
可是马大侯爷的诚心赞美让卓飞实在是有些纠结,他看了看台下的兵卒,又沉吟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觉得于此生死存亡之际,那自己一定要把握住原则才对,指望靠这种兵去打败蒙古铁骑,那不是在痴人说梦么!
卓飞拿定了主意之后,先是冲着马大侯爷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表达自己对他维护之意的感激,接着又猛地提高了音量,冷冷地说道:“侯爷爱兵如子,实是令人钦佩。然小弟以为,以此军容军纪,逢战之时,简直与送死无异也!”
此言一出,高台之上的人全都惊呆了,而肖,钱两名营副一听,更是冷汗淋漓,摇摇欲坠。
马大侯爷也大感讶异,不解地望向卓飞,欲言又止。
卓飞递给老马猴一个眼神,示意他莫要插口,接着又踏前一步,走到高台边上,冲着台下千百士卒,高声道:“侯爷今日前来巡察北营防务,见我北营诸位士卒能在二通鼓内集结,三通鼓后肃默,且队列整齐,军姿威武,侯爷心下甚慰,盛赞我北营士卒军纪严明,训练有素,果然名不虚传,堪称梅城精锐之军,此乃我北营上下士卒之荣耀!侯爷英明!”
“侯爷英明!侯爷英明!”
台下诸位士卒受到鼓舞,皆大喜,齐声附和,声浪冲天。
谢火长喊了几嗓子之后,又颇为兴奋地对着前面的王拥队小声说道:“老哥,听见没,侯爷夸咱们呢!而且卓飞卓公子说的可是‘我北营士卒’,我就说嘛,这卓公子是咱李头儿的恩师,又是侯爷的结拜兄弟,那哪儿能是来找麻烦的呢!我看李头儿今日定是有事脱不开身吧!”
王拥队微微地侧了侧头,压低声音说道:“那也是,不过我就奇怪了,为啥咱们那两个营副大人还是一副胆颤心惊地模样儿呢?”
谢火长一乐,又小声说道:“鬼知道,唉,我看八成是他俩的官儿太小,平日里也没见过啥大场面,今天李头儿又不在,缺了主心骨呗!真是没出息……!”
“咳咳,别废话了,注意听,我看卓公子还有话要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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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飞双手虚按,等待场中渐渐恢复了肃静之后,又突然扯着嗓子吼到:“诸位手足想必也知道,蒙元势大,我朝数战不敌,节节败退,若不是如今各路勤王大军正在前方苦苦抵挡着鞑虏的兵锋南下的话,那我等又何来如此安宁之时光哉!
然,今日暂且安宁,他日未必仍能惬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北城营或可称为梅城精锐,但卓某却要告诉诸位一声,以我等今日之军容军纪军威,若直面鞑虏兵锋之时绝难保得性命,更遑论是卫境安民了!
嘿嘿,二通鼓末方集结完毕,三通鼓后始能肃默,如此之龟速,足够那蒙古铁骑纵马破阵,将我等的尸首踩踏上十七、八个来回了!”
秋阳尚暖,无风无雨,然大校场内忽有凛冽寒意腾空,近千将士闻言尽皆错愕茫然,继而愤怒,继而…继而欲生裂了某人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