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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安市西站,进城务工的刘大江怀着一颗热血沸腾的心,想趁着年轻好好闯荡一番,最好能给爹妈带个媳妇回去。
刚下车的刘大江跟我当初一样,两眼一抹黑,兜了三圈,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找到。
“先生,住店吗?我们这里有热水洗澡,还有漂亮妹妹。”同样是那一套说辞。
刘大江摆摆手,脸上的红晕告诉别人,他害羞了。拉客的男人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跟着。
“大哥,我是进城来打工的,不那个,不那个,嘿嘿嘿。”笑的极为尴尬。
那人也同样笑了笑,“这位大哥,看这样子你是要住店,跟我走吧,保证价格公道,不多要你一分钱。”
“哎哎哎,你先别拽,我这还拎着东西。”
“大哥,我来帮你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男人拎起两个大包袱一点都不吃力,刘大江看着都有些惭愧,自己白长这体格了。
男人很快发现刘大江的注意力,“大哥,你这包里好沉啊,我得谢谢,撑不住了。”
“哼,原来是死撑呢,我还以为真的很了不起。”男人看着刘大江突然温暖起来的表情也嘻嘻哈哈。
仍旧是那扇大铁门,门口仍旧是那帮下棋的大爷。
“大哥,到了,怎么样,我们这环境怎么样?”
“走,我先带你看看房间。”手中握着一瓶香水,随时准备喷洒。
“大哥,我们这旅馆条件怎么样?不错吧?”
刘大江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是不错,怎么一股子霉味啊。”
“不瞒大哥说,我们这屋子就是太潮,刚装修的,过几天就好,大哥要住的话我给个优惠价。”
刘大江憨厚的说道,“那你可说好了,不能多要,否则我也不住。”
“放心吧,一晚上我收您十五块钱怎么办?”
“十五。”这个数目对刘大江来说跟天文数字一样,他现在吸的烟还是8毛钱一包的。
男人有些为难,“你看我们这新装修的,多少让我们赚点呗。”
刘大江见谈不拢,“我还是睡车站吧,反正这天也不冷。”
“哎哎哎,大哥,您别走啊,五块,五块钱怎养?”
刘大江眼前一亮,欣喜掩饰不住,“当真。”
“我怎么敢骗大哥您呢,只不过您得先交二十块钱,十五块钱是押金,我给您开张单据,您签个字,明天早上退房您拿单据来找我,我会退给您的。”
“行。”俗话说,跑的了和尚跑步了庙,这么大的院子,他还能赖账不成。
“那行,咱开票去。”
还是那间屋子,里面的窗帘扮演者,仿佛里面藏了一个俯耳偷听的人。
“行,您签个字。”
刘大江拿起笔来,在单据上画下自己的名字。男人嘴角微微翘起。
“好,您现在可以入住了,退房的时候记得把发票拿来我给你退钱啊。”
“知道了。”
男人也跟刘大江说了同样的话,“晚上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出去。”
晚上出去吃饭的刘大江遇到那帮大爷,大爷说了同样的话。
一脸雾水的刘大江没在意那么多,他一个穷酸小子,谁把眼睛吃烂了,会看得上他。丝毫没有想到那一方面。
夜还是那么深沉,繁星仿佛有意躲过这间大院,舟车劳顿一天的刘大江也已经睡下,震天的呼声响起。
外面依旧是鬼哭狼嚎,只不过劳累的刘大江什么也没听到。
潮湿,还是潮湿,这潮湿就像从地里长出来的,生根发芽,扎进房屋的各个角落,无论如何也赶不走。
楼板上因为潮湿已经凝结成水珠,吧嗒,吧嗒掉下来。
湿!湿透……
直到浑身上下都被水汽包裹,浑身无力的刘大江睁开眼睛,一缕阳光照耀进来,才稍稍给了他点力量。
“衣服怎么这么潮?”用手拧拧衣袖,无论怎样也拧不出水来,倒是褥子和被子全都湿透。
“难道是自己暖干了?”一使劲想站起来,可双腿突然软,跌倒在地。
“我这是怎么了?一觉怎么睡成这样?”再次使劲站起来,拖着湿重的身体走出去。
“昨晚下雨了?怪不得自己生了病。”刘大江分析倒很清楚,站在晨曦下吹了会儿风,感觉好了很多。
“房东大哥,昨晚几时下的雨?”
那个戴眼镜的房东出来了,“刘大哥,早上好啊,你刚才说什么?”
“昨晚几时下的雨,我怎么不知道,你看给我潮的。”
“啊~哈哈哈。”房东只管笑,不多说一句话。
“大哥,您现在可以把单据拿出来,我给您退钱啊?”
一听到退钱,“哦哦哦。”刘大江赶紧从裤兜取出单据,单据并没有受潮,而是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您收好,十五块钱。”
“多谢多谢。”
收拾好东西后的刘大江,一刻也没多停留,拎着行李去找工作了。
男人进了门,窗帘背后干枯的手臂一点儿,一点儿伸了出来。
沧桑而又虚弱的问道,“是新发票吗?”
“回报尊上,新鲜的发票。”将那签有刘大江的发票放在手心,缓缓收缩回去。
“嗯,很不错,那个人查的怎么样?”
“他是华安市第一中学高一四班的学生,名字叫郞邪琴。”
“郞邪琴?还有呢?”窗帘内的诡异语气似乎对郞邪琴这个名字非常敏感。
只不过房东接下来的话让他放心,“他有一个父亲,只不过瘫痪在床,再没有其他亲人。”
“好,做的很好,长生。”
“多谢尊主夸奖。”
“你想办法,务必让他再来。”
男人沉默一下,“嗯。”
这年头到处都在缺人,只要你肯吃苦,肯定能打拼出点名堂。
24岁刘大江就是这样一个能吃苦的人,而且身体结实,人也老实,工头一下相中他,很快就安顿工作,在工地上干活。
可不知怎么的,刘大江每日的饮水量急剧增加,按正常男人每天摄入1700毫升的水量,他现在一天能喝超出五倍的量,就这还嚷嚷渴。
住在一个工棚里的工友都是从四面八方来务工的农村汉子,淳朴善良是他们的天性。
正在干活的刘大江没一会儿就感觉喉咙干涸,浑身上下如同被混凝土禁锢一般,他想用力挣扎,但逐渐失去水分的混凝土正在收缩,再不喝水,等这混凝土结干,他恐怕要永远被封锁在里面。
“崔大哥,您看着点,我喝口水,受不了我。”
来华安市务工的四川汉子崔厚生已经有三个年月,操着一口纯正的川话,真有一番味道。
“大江兄弟,搞啥子吗?刚刚喝了水,咋个又渴拉,你这个样子老板会骂人滴。”
刘大江没搭理崔厚生,发疯似的跑去水龙头,如果动作再慢点,恐怕他就真的动不了。
一把掀开给工地做饭的阿姨,迫不及待嘴塞在龙头上,阀门开到最大,足足喝了一分钟,这才痛快。
“哈~哈~哈~”喘着出气,阿姨也被吓到了,傻傻的站在那,手里还拿着刷锅的刷子。
刘大江圆滚滚的肚皮,像怀了三个月的娃儿,“大兄弟,你咋这么喝水呢。”
袖子一抹嘴上的水滴,“没事大姐,我就是太渴了。”
此刻的刘大江感觉浑身舒坦很多,即将凝固的水泥由于大量水分的稀释,又活泛起来。
“可不能这么喝水,这么热的天会把肺激炸的。”
“谢谢大姐,我知道了。”
赶忙跑回去干活。
“崔大哥,我回来了。”
崔厚生一脸不痛快,“大江兄弟,不是我说你,你一天咋这么渴呢?你这娃娃看起来老老实实滴,没想到也是个泥鳅儿。”
刘大江嘿嘿一笑,“崔大哥,不是我耍奸溜滑,我是真的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咋老想着喝水。”
看到刘大江的肚子圆滚滚的不像撒谎,“行了,干活吧。”
奇了怪了,如此饮用大量水分,却很少撒尿,只不过刘大江全身潮湿,这几天这么大的太阳都晒不干他。
晚上干完活,工友们也没什么事可干,吹牛聊天打扑克。
见刘大江趴在水桶前喝的不亦乐乎,崔厚生叹了口气,“大江兄弟,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马勺凑在嘴边,咕咚咚一饮而下。
“大江,你这么喝水不是个事,肯定是身体哪里出了毛病,我看你请个假去医院看一哈子,大家说是不撒。”
外面有人吼了一声,“工头来了。”
说话间,一个胖乎乎穿着白衬衫的老板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进来,工友们赶紧站起来。
老板压了压手,“大家坐,都坐。”
“我今天来呢看望看望大家,这几天天太热了,咱们这工棚条件也就这样,我给大家呢带了点西瓜,大家降降火。”
走过去坐在刘大江的床上,准备跟大家聊聊,俗话说的好,得民心者得天下嘛!
屁股刚刚挨着床沿,“哎呀,怎么这么潮啊?”
“这谁的床铺?”
刘大江赶紧放下马勺走过来,“嘿嘿,工头,是我的床铺,怎么了?”
“你这铺子怎么这么潮,把水倒上面了吧。”
“没有啊,没有。”刘大江走过去,用手摸摸自己的褥子,“我感觉好着呢,睡着多舒服。”
“崔厚生,你来摸摸看?”
“哎,来了。”崔厚生赶紧过来,伸出手摸摸刘大江的褥子,“哎呀我滴个瓜娃子,这褥子咋个这么潮撒,你这个睡下去肯定会生病的撒。”
老板发话了,“去去去,把褥子拿出去晒晒,你闻闻一股霉味,咱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出门在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是吧。”
崔厚生帮忙把褥子拿出去晾,“这么热的天,一副牌的时间就干喽。”
“哎呦,大江你看看,你滴床板都发霉喽,你这个娃儿……”用手指指了指。
工头要去巡视下一个公棚,没多留,简单看了看就离开,西瓜就在门口自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