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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这个东西,一旦开始,就像滚雪球一样。】
突然剪了短发之后,沈蜜发现衣柜里没有一件合适的衣服。
她把衣柜折腾个遍,看哪件都不配短发,于是很沮丧,用口红在镜子上画了个哭脸,和自己的脸重合,再一照,配上这发型还真是契合。
沈蜜被自己逗笑了,坐到床上去数钱,虽然头发没了,但这一次的兼职还是让她收获颇丰,剧组赔偿的3000块,加上刘北北向男演员讨要的3000块,凑一凑沈蜜也差不多是个万元户了,想想就高兴,想想又辛酸。
要买衣服吗?沈蜜看着这得来不易的钱,犹豫了。
说实话,这些钱不够她买一件裙子的。可是如果不买贵的,让她穿那种洗一次就缩水起球掉色的便宜货,她宁可穿旧衣服。
沈蜜把钱收起来。
每当有花钱的欲望,她就会用下厨来控制,因为做美食时,是她最专注的时候。
沈蜜把冰箱里的里脊拿出来,烤了一些黑胡椒口味的肉脯。
大概这就是所有单身的女孩子不愿意下厨的原因之一,做出来的东西,总是会剩。
沈蜜把这些美味的肉脯打包好,给五楼的常阿姨送去了。
一回生,二回熟,常阿姨和上次见面的防备不同,这一次是喜出望外,邀请沈蜜进屋做客,聊了一会儿,常阿姨的女儿回来了。
“婷婷,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楼上的小沈。”
常阿姨的女儿脱了鞋,把鞋子放在鞋架上,脸色看起来很疲倦,看也不看沈蜜,说:“妈,求您,我已经认识了一天陌生人,我不想再说话了,嗓子都冒烟了。”
常阿姨板起脸:“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
婷婷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常阿姨尴尬极了,沈蜜也尴尬。
常阿姨说:“小沈啊,你不要介意,我女儿跟我一样,是做社区工作的,婷婷在社区矫正中心,她那个地方,经常都是些缓刑犯,心理辅导不好做,她有时候自己都会焦躁。”
“没事的,常阿姨,工作挺辛苦的,这也正常。不像我,整天闲在家里,自然有闲情逸致。”
常阿姨吃着她送的肉脯说:“你没事也找找工作嘛,这样待下去大好的青春和精力都要浪费了。”
“暂时没有合适的。”
常阿姨说:“我看啊,你做的东西还真不错,上次那个蛋糕也特别好吃。不如你找个跟烹饪有关的工作?”
“谢谢阿姨。”沈蜜弯起眼睛笑,“其实我也想找这方面的工作,可是我又不愿意整天在厨房当厨师,很忙也很累。”
“厨师的工作确实不适合你,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工作想介绍给你。”常阿姨说。
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沈蜜总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常阿姨帮沈蜜找到了新工作,沈蜜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刘北北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刘北北欣然应允,还故意笑着问她要不要找肖逸,沈蜜非常矜持地说了句“随便啊”,然后就笑着挂了电话。
没多久,肖逸的微信就发了过来:“北子说你要请客?”
沈蜜正从超市购物回来,拎着好多东西,边上楼边喘气,听见微信响了,就停在楼道里,看见他发来消息,心里有莫名的喜悦。
“是啊,我找到新工作了,我怕北子哥会因为上次的事觉得我对他有意见,所以想请他吃个饭。”沈蜜发过去后,又赶紧补了一句,“你也来呀,我做鹅肝冻给你吃。”
肖逸说:“我下班晚,等我。”
“好的。”沈蜜发了一个吃货的表情过去。
刚收起手机,杨予曦的电话就打来了,语气有几分不悦:“听说你要在家里做好吃的,竟然都没叫上我?”
沈蜜说:“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这个北子哥,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泡妞时机。”
“呵,你做菜都不请我!”
“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你凑啥热闹?”沈蜜并不愿意杨予曦和刘北北过多地接触。
“你不请我拉倒。”杨予曦当即就把沈蜜的电话挂了。
沈蜜穿着高跟鞋,拎着几个购物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此刻不得不再次停下来,给杨予曦打过去。
“杨予曦!你敢挂我电话!”
“有啥不敢,你咬我啊!”
“小曦,”沈蜜流着汗,苦口婆心地说,“北子哥人确实挺好的,但真的不适合谈恋爱,我真的觉得你们不是一个圈子的,没必要叫上你而已,你难道就没有和我不是一个圈子的朋友吗?你们一起玩的时候,我跟你生过气吗?”
杨予曦突然沉默了。
沈蜜以为她真生气了,心想或许她就只是想吃自己做的菜而已,没必要闹成这样,便叹了口气,说:“好吧,真拿你这吃货没办法,我沈大厨现在郑重而正式地邀请杨予曦小姐到家里品尝我的厨艺,这样可以吗?”
杨予曦那头终于有了人气,沈蜜听到她抽了一口气,说:“那就给你个面子吧!”
晚上六点,肖逸还没到,北子和杨予曦早早地就来了。北子今天开了一辆保时捷,拾掇得还像个人样,杨予曦也穿得像是参加盛宴似的,俩人一直在沈蜜的卧室里下五子棋,不时地传出调戏声、娇笑声、哄骗声。
沈蜜则像个老妈子一样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肖逸到的时候,沈蜜戴着一个印有小兔子的围裙,拿着铲子给他开的门。
肖逸穿得挺随便,简单的白衬衫,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布鞋,干净帅气。他除了抱着一箱刘北北要求买的啤酒,手里还拎着一桶植物油和一袋子水果。
沈蜜一看这架势就笑了,觉得不给他一句经典问候都对不起他费的力气:“你说你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
肖逸把东西放好,扶着门框换鞋:“我也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就随便在超市买了一些。”
沈蜜看他那么客气,有一瞬间的失神。
两次在周家见到他,他都拿了东西,沈蜜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所以,大概对于过早自立的他来说,重视礼数也很敏感吧。
“外面热不热呀?”沈蜜回到厨房炒菜,问道。
肖逸瞄了一眼卧室里的两个人,觉得自己还是进厨房好一点:“太阳落了,没那么热了。你有没有菜要洗?我帮你。”他说着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来。
肖逸个子太高,以至于他往厨房里一站,本就没有几平方米的地方,瞬间就变得转不开身了。
“你是客人,哪里能让你洗菜,你去看电视吧!”
“我不看电视。”肖逸说着,拿起一个盆,接了点水,又把生菜和油菜都择好,放到了水龙头下。
他在左边,她在右边,厨房很小,油烟被吸进油烟机,饭菜的香气开始弥漫。
沈蜜握着炒勺,开玩笑地问:“装了一天的鬼去吓唬人,累不累?”
肖逸一脸严肃地捞起生菜,甩了甩水:“不要嘲讽我的工作。”
“劳斯医生,我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下次再犯,解剖你。”
跟学医的开玩笑,真是重口味啊。
“话说,你真的解剖过尸体吗?”沈蜜问。
“我们上解剖课的时候不叫尸体,叫大体老师。”
“哦。”沈蜜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再问。她胆子小,脑洞大,看书的时候都会刻意避过“尸体”两个字,更别提解剖了,再聊下去,估计今晚睡不着觉了。
肖逸见她老老实实地不说话,瞥了她一眼,低头洗菜,自顾自地问:“你知道世界上死得最惨的女人么?”
“这鱼是清蒸好呢还是红烧好呢?”
肖逸说:“她去世后被丈夫捐给了医学研究做解剖,被切成了五千片。”
“还是清蒸吧,清蒸快。”
“网上有每片肉的横截面,我找给你看?”
“肖逸!”沈蜜停住,恶狠狠地瞪着他。
肖逸憋住笑,不再逗她了,弓着身子洗菜。
五菜一汤上桌,四个人围在一起,边喝啤酒边吃菜,将这冷清的小房子填满了热闹。
杨予曦会聊天,会交朋友,很快便和肖逸熟络了。听说肖逸要考研,便热情地说:“我有考研资料,挺准的,我朋友花钱买的,你要吗?”
沈蜜以为肖逸这种人不会干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没想到他想了想,问道:“电子版的?”
“是啊,你要我发给你。”
肖逸说:“谢谢,我给你留个邮箱。”
“没问题!”杨予曦热情地笑了,刘北北的酒杯伸过来,跟她撞了撞杯。
刘北北问沈蜜:“蜜蜜,你到底找了份什么工作,这么欢天喜地的?”
沈蜜正式地说:“咳咳,以后我也是高薪一族了!”
肖逸喝了口酒:“在哪儿上班?太平间?”
沈蜜气得推了他一下:“肖逸!你够了!我胆子小脑洞大!从小连鬼片都不敢看!半夜上个厕所都像被追杀一样赶紧跑回被窝!你再这样我晚上又睡不着了!”
刘北北坏笑着说:“没事儿!睡不着让肖逸陪你睡!”
杨予曦盯着沈蜜看,又看了看肖逸。
肖逸见她焦躁恐惧的样子,莫名地觉得好笑,表示不再吓她。
沈蜜才说:“我们楼下的常阿姨,人挺好的,她在社区工作,说我们小区里有个美食杂志的女主编,退休了,下半身瘫痪在家,有保姆照顾。但是这个主编呢,是个口味很刁钻的美食点评家,脾气也不好,她儿子给她请了许多做饭的阿姨她都吃不惯,常阿姨就推荐我过去试试,月薪给五六千呢!”
杨予曦说:“那不错啊,就做三顿饭,比我在银行做点钞机可挣得多。”
刘北北问:“你去面试了?”
沈蜜的眼睛亮晶晶的,点点头:“通过了!”
肖逸问:“给脾气不好的瘫痪患者做饭,你确定你可以?”
沈蜜不置可否地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啊?”
肖逸冷笑一声。
刘北北叹了口气,说:“天真的蜜蜜,社会是很复杂很冰冷的。”
沈蜜无所畏惧地撇撇嘴:“再冰冷也没有肖逸冰冷。”
肖逸吃了口鱼:“我暖着呢。”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闹钟定在7:00的,还有一种就是闹钟定在7:00、7:10、7:20、7:30的。
显然,沈蜜是后者。
第一天上班,沈蜜要赶在八点之前给主子做好早膳,可是因为昨晚跟大伙儿喝了点酒,睡过头了,闹钟响了好几遍,她才诈尸一样从床上坐起来。
偏赶上她要迟到的工夫,聂永恒打电话来,说是要来她的新家看一看。
沈蜜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又一时想不出委婉的说辞,只能说你来吧,我请你去楼下的饭馆吃饭。
沈蜜的主子姓房,跟成龙一个姓,她见沈蜜慌里慌张地进门,表情冷冰冰的,沈蜜跟她打招呼,房太太理都没理,直接坐着她那美国进口的高端轮椅去了阳台晒太阳。
沈蜜赶紧走进厨房,保姆一边摘菜一边嘟囔:“小沈啊,你怎么迟到了?下次可不能这样,房太太要按时吃早餐的,你虽然只做三顿饭,但也是给别人打工,跟我性质是一样的。年轻人不要赖床,尤其是女孩子家家的,将来嫁人了,婆家会不喜欢的,怎么讨丈夫欢心?”
沈蜜心里很不舒服,她是家里的独生子女,更是爸爸的掌上明珠,上学的时候老师说两句都会委屈到哭,更别说被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教育。
沈蜜本不想理会保姆的碎碎念,第一天来面试的时候沈蜜就发现了,这个姓周的保姆嘴巴碎,特别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
可保姆说的话她并不认同,于是笑着说:“周阿姨,这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讨丈夫欢心?为什么要看婆婆脸色过日子?我们有手有脚靠自己养活自己,男女都是平等的呀!”
保姆撇撇嘴:“我说的是为你好,你听着就行了。”
沈蜜皮笑肉不笑地切菜,说:“您又不给我发工资,我凭什么要听您训呢?”
保姆笑笑,表情有些不自然:“沈小姐的嘴巴真厉害,以后嫁到了夫家,有你苦头吃喽!”
什么跟什么呀!
沈蜜不愿意听她说话,没搭理。
冰山脸的主子,碎嘴巴的保姆,这就是沈蜜的工作环境,不过好在还算轻松,想想工资,沈蜜也就满意了。
做完了早餐,一直到上午十点半,沈蜜基本上就自由了,从房太太家出来,天气晴朗,她正想去附近的商场逛逛,刚一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停在了门口。
国内很少有人开这款车,沈蜜不禁多看了几眼,正是这一驻足的工夫,沈蜜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循声望去,只见那辆豪车上有三个门一齐开了,聂永恒从车上下来,他穿得很整齐,西装革履的。后座有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也跟着下来,他们手里搭着好多用高档衣罩罩起来的衣服,规规矩矩地站在聂永恒身后。
沈蜜怔怔地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这副排场,才猛然想起早晨答应过聂永恒一起吃饭的。
“你要去哪儿?”聂永恒问。
沈蜜为了不让他伤心,撒了个小谎:“啊我这不是要请你吃饭嘛,我看看附近的馆子人满没满。”
沈蜜觉得自己蠢极了,大上午的,餐馆怎么可能人满?
聂永恒却并没有拆穿她,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请我到家里吃饭。”
沈蜜下意识地说:“家里太乱了,怕你嫌弃。”
“我不嫌弃。”聂永恒看着她说。
沈蜜又是一怔。
人都到了小区门口,话也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沈蜜要是再不请人进门,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最后她还是把聂永恒带进了自己的小窝,那两个跟班的工作人员把东西放下就识趣地走了。
沈蜜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东西,还有各种各样扎着蝴蝶结的精美礼盒,问:“聂永恒,这些都是什么啊?”
聂永恒坐在她的小塑料凳子上,显得更高大了,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见面礼,就差人买了几套衣服裙子还有你最喜欢的品牌的鞋子,都是当季新款。”
沈蜜看着这些与屋子格格不入的高档礼盒,忽然就想起了昨天。
肖逸站在门口,拎了一大堆的东西,有她爱吃的水果,还有居家必备的植物油。
“不知道你缺什么,就在超市随便买了点。”肖逸说。
她能够想象到肖逸站在一堆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思考着她到底会缺什么,最后掏出钱包结账的样子。
沈蜜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在一堆国际大牌的高跟鞋里想着厨房里的一桶豆油!
“想什么呢?你不会是要让我全部拿回去吧?”聂永恒说。
“啊?这些东西……”
“太贵重了,你不能收?”聂永恒笑了笑,露出一口中华健齿白的招牌笑容。
沈蜜眨眨眼,被他的话堵住了嘴巴,尴尬地说:“聂永恒,你这样特像一个青年企业家下乡慰问贫下中农。”
聂永恒发出一声大笑:“沈蜜,你真有意思。”
沈蜜在自己屋里,反倒像个客人一样坐卧不安了,她倒了杯柠檬水给聂永恒,两个人在饭桌前对坐下来。
沈蜜说:“记得小时候,逢年过节,我最不爱看的场面就是大人给我红包时我爸跟人家撕撕扯扯,长大后,我也最不愿意做这种事。所以,多了我就不说了,我就问你一句,聂永恒,你到底想干吗?”
聂永恒没想到她会这么聊天,愣了一下,继而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有点像是在给员工开会,镇定地说:“怕给红包太俗,乔迁之喜送点礼,这不是老一辈留下来的礼数么?”
“哦——”沈蜜拖长了音,点点头,“那行,我这就去拿我家的礼账簿,回头你办喜事,我给你回礼。”
沈蜜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他叫住了。
沈蜜没动,看着他,挑了挑眉。
他不说话,沈蜜干脆也不说话。
她坐在他对面,很悠闲地玩手机,仿佛一直在给他时间。
每次打开手机,第一时间就是看微信,随手刷一下朋友圈,没想到第一条,就是周辛苑的状态。
周辛苑发了一张自制美食的图片,说:“今天学做了这道鹅肝冻。”
照片里的食物没有沈蜜做得好看,但看得出来,周辛苑很用心地对待肖逸。
沈蜜忽然有些烦躁,退了朋友圈,将肖逸置顶的对话框撤了下来,把手机轻轻地扣在了桌子上。
她看着聂永恒,聂永恒也看着她,直到沉默的气氛刚刚好的时候,聂永恒端起柠檬水水杯握在手里。
手指在杯子上攥了攥,聂永恒的嘴巴抿成一条纠结的直线,却最终勾起了一个坦荡的弧度,平稳地说:“我想追你。”
“叮咚!”
这声门铃像是个大锣敲在了她的耳畔!沈蜜的身子为之一振,看着对面满眼认真的聂永恒,心里一沉,起身说:“我去开门。”
“好。”聂永恒很平静的样子。
刚刚的那句“我要追你”仿佛被悬在了沈蜜的头顶。
门外是哪位天使来救场?
“沈小姐你在家啊?呵呵,这是我妈烙的糖饼,让我拿来给你尝尝。”
门外站着的和沈蜜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正是那天在常阿姨家让她尴尬的婷婷。
婷婷今天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和那天那个满脸疲倦暴躁的姑娘判若两人,此刻正看着沈蜜笑,满眼的歉意。
沈蜜也笑了,朝她挤眉弄眼地说:“你不是说下午要跟我去逛街吗?我一会儿马上就要去上班了,等我给房太太做完饭,你再来找我哈!”
婷婷眨了眨眼,本来想为那天的失礼道歉的,没想到沈蜜会这么说,她的目光越过沈蜜看向她身后的男人,那男人气场很强,与这里格格不入,婷婷是学心理学的,反应很快,立刻笑着说:“那你可快点啊!一会儿我上楼找你!”
沈蜜松了一口气!答应着关上了门。
或许一个人的气场和地位有关,沈蜜就觉得背后坐着一尊会发热的神像。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聂永恒表白,可是如今的聂永恒,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和过去的那个唯唯诺诺的胖子不一样了。
沈蜜重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语气平稳地说:“时隔几年,再次收到你的表白,我很惊讶,也很感谢。上学那会儿,我不懂事,可能伤了你,但剖去轻狂的外表,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你负责的,我的确不喜欢胖子。”
聂永恒仿佛早就料到了她会婉拒,笑了笑,反问道:“那么现在呢?”
沈蜜说:“现在恐怕我不会用当年那样伤人的语气拒绝你了,可是我还是想认真地回答你,我不喜欢……”
“不喜欢开豪车的?不喜欢西装革履的?”聂永恒打断了她的话,“不喜欢送你鞋子、送你裙子的男人?”
沈蜜被他问得愣住了。
他果然是不一样了,不想给人说话的机会时,就会咄咄逼人,就像当年她对待他一样。
“沈蜜,我真傻。”
“我当初竟然天真地以为,你就是单纯不喜欢胖子而已。”聂永恒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苦笑来。
沈蜜忽然觉得或许她认识的聂永恒,只是一个点,而聂永恒认识的沈蜜,却是一条线。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不喜欢一个人,有一千种理由,而喜欢一个人,一个就足够了。
“对不起。”沈蜜依然坚定地这样说,这一次,却莫名地有种罪恶感。
聂永恒站起来,脸上那抹受伤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温和地说:“你一会儿还要工作,还有约会,我就不打扰了。”
沈蜜感觉挺不好意思的,起身送他:“好。再见。”
就在沈蜜觉得一切就这样直截了当地结束时,聂永恒却站在门口留下了一句话:“沈蜜,你不喜欢我的理由,我不接受。你再想想其他的。”
他微笑着从容地把门关上了。
中午去房太太那里做了个午餐,回来之后,沈蜜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聂永恒受伤的表情和最后离去时的明眸都让她有些唏嘘。
沈蜜无法发泄这种情绪,又找不到人倾诉,更不能发朋友圈,憋闷极了。
沈蜜窝在家里的沙发上,想着房太太刚才冷着脸训斥自己把菜做咸了的样子更加郁闷了。
正在这时,门铃又响了,沈蜜从猫眼望出去,是楼下常阿姨家的婷婷。
“你好。”婷婷打了个招呼,“时间到了,一起去逛街呀?”说着,往屋子里看了看。
沈蜜会心地笑了,请她进屋:“人走了,谢谢你配合我演戏。”
婷婷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女孩儿,不过让人挺顺眼,交谈了一会儿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便莫名地合拍。
“这有什么,我刚才就发现你很尴尬,或许你可以跟我说说,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婷婷的声音温柔极了,摆出很好的倾听者的姿态。
“你是学心理学的吗?”沈蜜笑着给她倒了杯水。
“我在社区矫正中心工作,每天要陪好多犯人聊天,不差你一个。”
沈蜜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沈蜜这两天就特别倒霉,总是被房太太骂,说她做菜咸。越被骂,沈蜜越是紧张,最后都快对自己的厨艺失去信心了,赶紧回家做了一道菜给楼下的婷婷品尝。
“挺好吃的啊!一点都不咸。”婷婷刚从社区矫正中心下班,公文包还没有放下呢,就跑到楼上来尝她的菜。
沈蜜苦恼地说:“那怎么会呢?房太太总是说我做菜咸,后来我都少放盐了,她还说咸。”
婷婷想了想:“下次你不放盐试一试。”
沈蜜可没这么大胆子,不放盐,房太太会骂人的。
于是沈蜜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将第二天的菜谱定成了芥菜丝茴香面。
芥菜丝本身就有咸味,用芥菜丝和老汤搭配,熬得久一点,不用放盐,面也不会淡。
沈蜜第二天中午去房太太家,保姆正在擦地,见她来了,拿眼睛瞟了她一眼。
沈蜜打开冰箱,翻来覆去没找到茴香,就问道:“周姨,我菜谱上是要做茴香面的,您没买茴香吗?”
保姆说:“这附近也没有卖茴香的啊,我上哪儿买去?你要是能买到你自己买去!”
沈蜜觉得她说话有一股火药味,不由嘟起嘴,有点堵。
自己买就自己买,反正房太太还在睡。
小区的超市里的确没有卖茴香的,沈蜜坐上了公交车,准备去两站地外的大超市看一看。
车上有点挤,沈蜜穿着细带凉鞋挪到了车门口,旁边站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拎着一个行李箱,看起来是从外地来旅游的。
沈蜜站在门边扶着扶手,心里琢磨着保姆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她肯定是不喜欢自己的,那么这几天做菜总是被骂,会不会和保姆有关系?
想到这里,沈蜜不禁后脊背发凉。
公交车停了下来,后门打开,下车的人陆陆续续地从沈蜜身边擦过,她攥紧了扶手稳了稳身子。
女学生把行李箱放在了她的脚前,后边有个人推搡着沈蜜。
“不下车别堵门口啊!”
沈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动:“您看这车里哪儿还有能站的地儿?”
身后的人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站,后车门开了,女学生的行李箱突然被车门顶了一下,“砰”的一声,行李箱狠狠地撞在了沈蜜的脚趾上!
沈蜜感觉到一丝钝痛从脚尖上传来,那种痛很快便消失了。她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她右脚大脚趾的趾甲竟然掀了起来!
她的趾甲做过美甲,是漂亮的抹茶绿色,此时此刻已经呈现垂直状态,指甲下面的嫩肉暴露无遗,一滴硕大的血珠从指头侧面撕裂的伤口中冒出来。
沈蜜当时就吓傻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地弯下腰去将掀起的脚趾甲又按了下去,她竟然没感觉疼,只是颤抖着对车头的方向大喊一声:“师傅开开门!”
车门再次打开,沈蜜一瘸一拐地下了公交车,挪到马路边的花坛上坐下,捧起自己的右脚,用手碰了碰已经是浮在表面的脚趾甲,大口大口地深呼吸。
“天哪!”
脚趾上的血不停地往外冒,已经将她的鞋子染红了一小片,沈蜜一动也不敢动,直勾勾地盯着受伤的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她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沈蜜吓坏了,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来,给杨予曦打电话,占线。她第二个想到的就是肖逸。
这个时间肖逸应该在吃午饭了,电话很快便被他接了起来。
“怎么了?”肖逸清冷的声音传来。
沈蜜想起上次她因为被剪头发而大惊小怪虚张声势地把刘北北和肖逸吓坏了的情景,这一次,她按压着心中的恐惧,小声说:“肖逸啊,我、我这儿出了一点点小情况,你能不能、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肖逸停顿了几秒,问:“你在哪儿?”
沈蜜看了看公交站牌上的位置,报了个地点。
“你受伤了?”肖逸的判断很准。
沈蜜赶紧说:“一点小状况,很小。”
“等我十五分钟。”
肖逸果然是十五分钟内赶到的,他下了出租车,没让司机走,车子就停在路边。
他走到坐在花坛上一动也不敢动的沈蜜身旁,一低头,就看见了她的凉鞋上都是血:“怎么了这是?”
沈蜜看着他,再看看正午的太阳,说:“你又没打伞啊?”
肖逸皱起眉头:“你的脚怎么弄的?”
沈蜜回答:“公交车门把一个人的行李箱给撞了,那行李箱撞到我的脚,趾甲掀起来了。”
肖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全掀起来了?”
“全掀起来了。”
“我看看。”肖逸蹲下身,看了看她的伤势,“这指甲还连着肉呢,估计得拔了。”
“啊?”沈蜜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或许、或许不用拔呢?”
肖逸看着她已经吓得没有血色的小脸,站了起来:“走吧,先带你去医院。”
沈蜜犹豫着,不敢动地方:“就上那辆出租车是吧?”
“嗯,用我扶你吗?”
“不用不用!”沈蜜摆摆手,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谁也不让碰。
她站起来,右脚动了一下,指甲处传来了一丝疼痛,其实真的没多疼,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可她还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慢慢地挪动着。
整整三十秒,她只走出了两步的距离,觉得整个人像是三天没吃饭一样,鼻尖都是虚汗,浑身都处于低血糖状态。
肖逸问:“疼吗?”
沈蜜摇摇头:“不疼。”
“不疼你走这么慢?”
“你不懂,你脚趾甲又没被掀起来。”
或许是她太娇气了?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是害怕极了!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伤,到现在她的脑海里还不断回想着刚才趾甲掀起来露出嫩肉的画面,她快疯了!
肖逸跟着她,也不敢扶,问道:“要不我抱你?”
沈蜜赶紧摆手,慢慢地挪动着,脚趾时不时因为她的走动而传来一丝痛楚:“不用不用,别碰我,千万别碰我。让我自己走。”
她活了二十多年都不曾知道,原来一个脚趾竟然对走路起了这么大作用,几乎每走一步,大拇指都会惯性地跟着动一下,伤口一扯就疼得钻心。
然而肖逸却似乎并不是那么有耐心。
“走不了别逞强。”他说着就要扶她的胳膊。
“不要碰我啦!”沈蜜有点生气了!
其实她是在跟自己生气!
要不是为了这份工作,要不是被保姆欺负,她会受伤吗?
事到如今,她只恨自己不应该跟保姆赌气,非要买什么茴香。
倒霉这个东西,一旦开始,就像是滚雪球一样。
肖逸被她突然的发作弄得一愣,紧接着眉头一紧,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沈蜜吓了一跳,又不敢挣扎,只能窝在他怀里说:“肖逸!我都说了不用你抱!”
肖逸板着脸,根本不理会她的小情绪,温热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腰身,不耐烦地说:“谁愿意抱你,出租车是等时计费的。”
沈蜜被肖逸塞上出租车之后,接到了杨予曦的电话。
“蜜蜜,打电话啦?什么事儿啊?”
沈蜜依旧是脸色煞白,倒是很镇定,说:“我脚趾头受伤了。”
“啊?严重不严重啊?”
“不严重,不过估计要去医院包扎一下,或许还需要打几针。”
杨予曦说道:“还要打针啊?那肯定是有伤口出血了啊!你可是最怕打针了!”
沈蜜看了一眼正在打电话的肖逸,对着手机说:“不仅要打针,好像还得拔脚趾甲。”
“蜜蜜,我去陪你吧,等我一会儿。”
到了B大一院,沈蜜下了车,行动依旧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而这一次,肖逸并没有再给她一个公主抱,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自己慢慢走,他先进医院了。
沈蜜朝他离去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果然是心疼那点出租车等时计费的。
身旁走过一个整条腿上都缠着绷带的患者,比她可快多了。
脚趾其实并没有多痛的感觉,血迹已经干涸结痂,她之所以行动这么慢,是因为恐惧大过疼痛。
好不容易挪进医院大门,沈蜜迎面看见肖逸迎了过来。
“挂号了吗?”沈蜜问。
“不用挂,我同学。”他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腰,将她辛苦支撑着的重量分担了一半。
处理外伤的诊室就在一楼的挂号处旁边,门外坐着一个黑人老外,还有一个受伤的老太太,都看着她。
“进去吧。”肖逸说。
沈蜜被肖逸扶进了诊室。
医生是肖逸的同学,但长得可比肖逸老多了。沈蜜不知道,肖逸小学时因为奥数竞赛连跳三级。后来从初中到大学,他都是同学里最小的一个,这位大学同学已经三十岁了。
医生戴着金丝边眼镜,坐在电脑桌前,看见肖逸扶着沈蜜,嘴边竟扬起一个暧昧的笑来,但很快就被公事化的严肃脸取代了。
肖逸扶沈蜜在诊室里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医生走到她面前,说:“脚趾甲受伤了是吧,我看看。”
沈蜜莫名地紧张,赶紧说:“不疼,就出了一点血。”
医生说道:“不疼也得拔,这不全起来了?”说着,转身去架子上拿东西。
沈蜜一看,那架子上塞满了一次性的镊子、盘子、纱布、消毒水。她赶紧求助般地朝肖逸看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肖逸坐在这医院里,也跟这些医生一样,挂着冷冰冰的严肃脸,就差一件白大褂了。
“听医生的。”肖逸看着她说。
沈蜜一下子就慌了,顿时觉得肖逸一点都不帅了。
虽然肖逸早就提醒过她,可能会拔趾甲,可是沈蜜依旧是存着侥幸心理的,现在她可有点坐不住了。
“医生,我听说拔脚趾甲可疼了,十指连心的,用不用给我打一针麻药啊?”
“打麻药?”医生发出一声哂笑,转头问肖逸,“老四,你女朋友要打麻药。”
“打什么麻药。”肖逸的声音略带不悦。
医生回过头来看着沈蜜,觉得肖逸根本没有否认他口中所说的“女朋友”,于是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我每天要拔好多指甲,你这种啊,趾甲已经全掉了,只剩下一个边和肉连着,所以并不需要打麻药。”他抬手指了指诊室的里间,“你去那边坐着。”
沈蜜默不作声地挪过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医生跟进来,手里拿着一次性的工具,说:“脚放上去。”
沈蜜的面前放着一个和椅子一般高的木头,木头的形状是个“工”字型,“工”字的上面一横是个弯的凹槽,便于患者放脚用,那木头本是刷了白漆的,却已经被密密麻麻干涸的血迹染脏了。
沈蜜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怎地就联想到了电视里犯人受刑用的刑架,上头也是沾满了血迹。
这上面经历过多少人的痛苦啊?
“嗯?”医生用眼神示意她把脚放上去。
沈蜜看着他严肃的面容,再看看这间狭小的屋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能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任由人摆布。
她的心里相当难受,恐惧使她手心浸湿,全身发冷,若是此刻父亲在,或是杨予曦在,她一定要抗争要折腾的,就算一定要被拔指甲,也定要哭鼻子,释放释放情绪。
可是她身旁一个任由她哭闹的对象也没有,她反而老实了,平静了,将恐惧和委屈都憋在喉咙里和眼眶里,怯怯地望着医生。
医生撕开一次性工具的塑料袋,拿出镊子来,夹着棉花在碘酒里蘸了蘸,在沈蜜的脚趾附近涂了一圈。
沈蜜的脚趾顿时沾满了砖红色的碘酒,有点疼,对于害怕打针的人来说,酒精擦在皮肤上的凉气会让人提前感到恐惧。
沈蜜终于忍不住,抽了两下气,哽咽了一声。
医生一愣,抬起头看她。
沈蜜咬着唇,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发现医生看自己,立刻乖乖地把嘴唇恢复成了平常状态。
医生的嘴角动了一下,站直身子朝外面喊:“老四,快进来。”
脚步声响起,肖逸撩开帘子站在门口,问:“怎么了?”
肖逸是在问沈蜜。
沈蜜含着眼泪,摇了摇头。
她可不想让肖逸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
医生却说:“你看看给吓的,你也不来陪陪。”
肖逸叹了口气,走了进来,拖过一个塑料凳子,随意地坐在了沈蜜的对面。
“别怕,不疼。”肖逸的眉头扬起了诚挚的弧度。
鬼才信呢!
沈蜜含着眼泪,烦躁地说:“你出去吧!不许看我!”
肖逸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那个医生,说:“我在这里,他下手会更利索点。”
“为什么?”沈蜜问。
医生笑了笑,似乎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往事来:“老四是我们的学霸,老同学面前,怎么好意思现眼?放心吧,包你手到病除。”
沈蜜一见他要动手了,赶紧闭上眼。刚闭上却又睁开了,她终究是不放心,却又不敢亲眼看着自己的趾甲被拔掉,一时间矛盾又恐惧,嘴唇已经被她咬得发红。
“你忍一忍啊!”医生戴上手套,身子弯下来,镊子夹住了她的指甲边缘。
稍稍一动,就让沈蜜难受无比,不禁呜咽一声,整个肩膀都向上缩了缩。
肖逸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就皱起了眉。
医生的镊子开始缓缓地撕扯着她的趾甲,血肉分离的钻心疼痛简直让沈蜜连死的心都有了。
“呜……”她吭了一声,双唇开始颤抖,蓄在眼中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
沈蜜多希望医生能够给她个痛快,可这医生异常认真,一边看着伤口,一边小心翼翼地拔着,动作缓慢而娴熟。
每一秒,都变成了一种酷刑。
沈蜜终于哭出了声,狭小的房间里充斥着她压抑、揪心的低泣。
如同暴风雨中被巨浪掀起的小船,脚尖的疼痛仿佛顺着她的血管钻进了心脏里,使她的肝胆都痛得发颤,昏天暗地之中,忽然有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
沈蜜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或是说找到了停靠的避风港,立刻哭着抓住了那人的衣衫,搂上了他的腰。
他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年轻男子特有的结实腹肌挨着她的脸颊,沈蜜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放肆地哭了起来。
浑浑噩噩中的一个拥抱,她感受到了唯有过世的父亲才能够给她的庇佑和支撑。
“叮当——”镊子落在铁盘里的声响。
一切都结束了。
沈蜜恢复了意识,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抱着肖逸的腰。她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失态,太过娇气,连忙松开了手。
肖逸却突然按住了她想要移开的头,动作无比温柔地拍了拍,像是对待一只受伤的小猫。
“好了,已经结束了。”
沈蜜的脖子僵硬地抵在他的腰间,忽然觉得一切真的就这样过去了。她贪恋片刻,才觉得暧昧不妥,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怀抱,抹了抹眼泪。
“还行,不疼,一点也不疼,说什么十指连心,都是吓唬人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虚弱中透露着坚强。
肖逸掸了掸自己的衬衫,退回到椅子前坐下,轻笑着说:“不疼,不疼你哭得像杀猪一样?”
沈蜜瞪了他一眼。
医生摇摇头笑了,给沈蜜缠上纱布,嘱咐道:“没有脚趾甲之后,这部分的肉会格外敏感,现在我给你缠上纱布,你会有点疼,走路也会不习惯,明天以后就会好很多。不要沾水,一天换一次药。”
“嗯。那多久会长出来?”
“至少三个月。”
“哦。”
“老四,你跟我去拿药。”医生对肖逸说。
“在这儿等我。”肖逸站起来,对她说完,就和医生出去了。
杜锐与肖逸并肩走在医院急诊大厅。
“你小子怎么看起来还是一块小鲜肉,我却已经长鱼尾纹了?”杜锐玩笑道,“看来医生这个职业果真是太熬人!怎么?什么时候打算回来陪我一起为祖国的医疗事业贡献年轻的躯壳啊?”
杜锐是大学时代肖逸很铁的哥们儿,当时他们四人经常混在一起。
老大叫池穆,是个学霸。
老二叫刘白,是个帅哥。
老三就是杜锐,是个风流人物。
老四就是比他们小三岁的肖逸,是个长得帅成绩又好的风流人物。
肖逸边走边看着医院里的变化,说:“回来陪你做什么?每天给小姑娘拔指甲?”
杜锐哼笑一声:“你还别说,被我拔掉指甲的姑娘不少,不过没一个哭得像你家这位这么凄美的!啧啧啧!可怜楚楚别有一番风情。”
“变态。”肖逸在取药的窗口停下,把单子递了进去。
杜锐和取药处的小护士们眉飞色舞地打过招呼,半个身子都拄在窗口的大理石台上,脸上带着探寻和玩味,盯着正一脸认真等药的肖逸。
“你别说不是你女朋友啊,我都看出来了!”
肖逸从窗口拿起了药盒,习惯性地码齐,装进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