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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哈利把邓布利多给他布置的作业告诉了罗恩和赫敏,是分别告诉的,因为赫敏在罗恩面前仍然不肯久待,最多只是轻蔑地白他一眼。
罗恩认为哈利在斯拉格霍恩那里不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
“他喜欢你,”吃早饭时,罗恩轻松地挥着一叉子煎鸡蛋说,“不会拒绝你任何事的,是不是?你是他的魔药小王子。今天下午课后留下来问他好了。”
赫敏则悲观一些。
“他一定是决心隐瞒真相了,如果连邓布利多都拿不到的话。”她低声说,这时是课间休息,他们站在积满白雪、冷冷清清的院子里,“魂器……魂器……我都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
哈利很失望,他还指望赫敏能提供一些线索呢。
“准是很高级的魔法,不然伏地魔为什么想知道?我觉得要搞到这个情报很困难,哈利,你必须非常谨慎,怎么接近斯拉格霍恩,要想个计策。”
“罗恩说只要我今天魔药课后留下来……”
“哦,如果罗—罗说了,你最好照办,”她顿时火冒三丈,“罗—罗的判断什么时候错过啊?”
“赫敏,你就不能——”
“不能!”她怒气冲冲地甩了一句,转身就走,把哈利一个人丢在齐踝深的雪地里。
这些天的魔药课已经够不自在的了,因为哈利、罗恩和赫敏坐在一张桌子旁。今天赫敏把她的坩埚挪到一边,和厄尼挨着坐,对哈利和罗恩两个人都不理了。
“你怎么得罪她了?”罗恩看着赫敏高傲的侧影,小声问哈利。
哈利还没来得及答话,斯拉格霍恩就在前面叫大家安静了。
“请静一静,静一静!快点儿,今天下午有很多事要做!戈巴洛特第三定律……谁能给我讲讲——?当然是格兰杰小姐啦!”
赫敏用最快的速度背道:“戈巴洛特第三定律称,混合毒药之解药大于每种单独成分之解药之总和。”
“完全正确!”斯拉格霍恩微笑道,“格兰芬多加十分!现在,如果我们承认戈巴洛特第三定律成立……”
哈利只能按斯拉格霍恩的话相信戈巴洛特第三定律成立,因为他压根儿没听懂。除了赫敏之外,似乎谁也没听懂斯拉格霍恩下面的话:
“……当然,这意味着,假使我们已用斯卡平的现形咒正确分析出魔药的成分,我们的首要目标不是简单地选择每种个体成分的解药,而是找到附加成分,它能通过近乎于炼金术的程序,把各种互不相干的成分变形——”
罗恩半张着嘴坐在哈利旁边,心不在焉地在他那本崭新的《高级魔药制作》上乱画着。罗恩总是忘记他现在听不懂课已经不能再靠赫敏救他了。
“……所以,”斯拉格霍恩最后说,“我要你们每人来我的讲台上拿一个小瓶子,在下课前必须配出瓶中之物的解药。祝你们好运,别忘了戴防护手套!”
赫敏马上离开凳子朝讲台走去,她都走到一半了,其他人才意识到要行动。等哈利、罗恩和厄尼回到桌前,她已经把瓶里的东西倒进了坩埚,在下面点起了火。
“可惜那个王子这次也帮不上你了,哈利,”她直起腰,愉快地说,“你必须理解其中的原理,没法投机取巧!”
哈利恼火地拔出瓶塞,把那鲜艳的粉红色毒药倒进坩埚,点着了火,一点儿也不知道下面该干什么了。他看看罗恩,罗恩傻头傻脑地站在那儿,只是依样做完了哈利所做的事。
“王子真的没有提示吗?”罗恩小声问哈利。
哈利抽出他那本宝贝的《高级魔药制作》,翻到解药那一章。有戈巴洛特第三定律,跟赫敏背的一字不差,但没有王子写的注释。显然王子跟赫敏一样毫不费力就理解了。
“没有。”哈利沮丧地说。
赫敏劲头十足地在坩埚上方挥舞着魔杖,可惜他们模仿不了她的魔法,因为她现在已很擅长无声咒,不用说出咒语。这时厄尼正对着他的坩埚念叨着“原形立现!”听起来挺像回事,哈利和罗恩赶紧效仿。
只过了五分钟,哈利就意识到他那班上第一魔药师的名声将要毁于一旦。斯拉格霍恩第一次巡视时期待地朝他的坩埚里看了看,正准备像往常那样兴奋地欢呼,可是他又立即缩回了头,被臭鸡蛋味熏得连连咳嗽。赫敏的表情得意到极点,她受够了每次魔药课上自己都被人超过。现在她正把那些神秘分离的成分小心地注入到十个不同的小水晶瓶里。哈利为了避免看到这恼人的情形,只好埋头去看混血王子的书,他猛地翻了几页。
有了,在那一长串解药名字的右边潦草地写着:
只需在嗓子里塞入一块粪石
哈利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粪石他不是听说过吗,很久以前,斯内普在第一堂魔药课上就提到:“山羊胃中的结石,可抵御多种毒药。”
这不是戈巴洛特问题的答案,如果这课还是斯内普教,哈利也不敢这么做,但此刻他顾不得了。他冲向储藏柜,推开独角兽角和一堆堆干草药,在里面胡乱地翻找着,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一个小硬纸盒,上面潦草地写着“粪石”。
斯拉格霍恩叫道:“还有两分钟,各位!”哈利打开盒子,看到了六块皱皱巴巴缩成一团的褐色物体,与其说像石头,不如说像干腰子。他拿了一块,把盒子放回柜中,快步走回坩埚旁。
“时间……到!”斯拉格霍恩愉快地说,“看看你们做得怎么样!布雷司……你有些什么?”
斯拉格霍恩在教室中缓缓地巡视,检查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解药。谁都没有做完,赫敏正争取在斯拉格霍恩过来之前往她的瓶里再塞入几样成分。罗恩彻底放弃了,只是在努力避免吸入他坩埚里发出的腐臭气。哈利站在那儿等着,粪石攥在有点汗津津的手里。
斯拉格霍恩最后踱到了他们桌前,闻了闻厄尼的解药,皱着眉朝罗恩走去。他在罗恩的坩埚前没有多待,迅速退开了,有一点作呕。
“你呢,哈利,”他说,“你要给我看什么?”
哈利伸出手,掌心里躺着那块粪石。
斯拉格霍恩低头看了足足十秒钟,哈利都担心他要吼起来了,但他扬起头,放声大笑。
“你真有胆量,孩子!”他捏起粪石,高高地举起来让全班同学看,“哦,真像你母亲……我不能判你错……粪石当然能解所有这些魔药!”
赫敏满脸是汗,鼻子上粘着灰,面色铁青。她那没做完的解药在斯拉格霍恩身后慢吞吞地冒着泡,其中含有五十二种成分,包括一团她自己的头发。可斯拉格霍恩眼中只有哈利。
“你是自己想到粪石的,是不是,哈利?”赫敏咬着牙问。
“这就是真正的魔药师需要的独立精神!”哈利还没答话,斯拉格霍恩高兴地说,“正像他母亲,对魔药有着天生的悟性,他无疑是得了莉莉的遗传……对,哈利,对,如果你有粪石,那当然管用……不过,因为它不是什么毒都能解,而且它很稀少,所以了解怎样配制解药还是有用的……”
全班唯一比赫敏更恼火的人是马尔福。哈利开心地看到他身上洒了猫屎似的东西。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对哈利什么也没做就得了全班第一表示愤慨,下课铃就响了。
“收拾东西!”斯拉格霍恩说,“格兰芬多敢于冒险,加十分!”
他呵呵地笑着,摇摇摆摆地走回了讲台前。
哈利有意落后,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罗恩跟赫敏走时都没祝他好运。两人都气鼓鼓的。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了哈利和斯拉格霍恩两个人。
“快点儿吧,哈利,你下节课要迟到了。”斯拉格霍恩亲切地说,一边扣上了他那火龙皮公文包的金搭扣。
“先生,我想问你一点儿事。”哈利说,不禁想起了伏地魔。
“那就快问,亲爱的孩子,快问……”
“先生,我想问你知不知道……魂器。”
斯拉格霍恩僵住了,他的圆脸似乎凹陷下去。他舔舔嘴唇,沙哑地问:“你说什么?”
“我问你知不知道魂器,先生。”
“邓布利多让你来的?”斯拉格霍恩低声问。
他的语气完全变了,不再亲切,而是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他在胸前的口袋里摸了一会儿,抽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冒汗的额头。
“邓布利多给你看了那个——那个记忆,是不是?”
“是的。”哈利临时决定最好不要撒谎。
“当然啦,”斯拉格霍恩轻声说,一边还在擦拭着苍白的面孔,“当然……如果你看了记忆,哈利,你就会知道我对魂器一无所知——一无所知。”他用力重复着这几个字。
然后他抓起火龙皮公文包,把手帕塞回口袋里,朝地下教室外走去。
“先生,”哈利急切地说,“我只是想,记忆里可能还有一点儿东西——”
“是吗?那你就错了,是不是?错了!”
他吼出最后一个词,不等哈利说话,就砰地带上门走了。
听哈利讲述完这次灾难性的谈话,罗恩跟赫敏都毫不同情。赫敏还在为哈利没好好做功课就取胜而愤愤不平,罗恩则怨恨哈利没有塞给他一块粪石。
“如果我们两个人都那么做只会显得很愚蠢!”哈利暴躁地说,“你看,我必须设法软化他,才能问他伏地魔的事,是吧?唉,你能不能振作点儿?”见罗恩听到那个名字畏缩了一下,哈利恼怒地说。
哈利对自己的失败以及罗恩、赫敏对自己的态度感到窝火,在以后的几天中,他一直在寻思着下一步该拿斯拉格霍恩怎么办,最后他决定暂时让斯拉格霍恩以为他已忘掉了魂器。显然,最好先让对方产生一种安全感,再攻其不备。
哈利没再去问斯拉格霍恩,魔药教师便对他又恢复了平日的宠爱,似乎把那件事忘到了脑后。哈利等着再接到他那种小聚会的邀请,打定主意这次聚会就是跟魁地奇训练冲突他也要参加。可是他没有等到。他问了赫敏和金妮,她们俩也没接到邀请,并且据她们所知,别人也没有接到。哈利不禁想到也许斯拉格霍恩并非真的那么健忘,也许他是决心不让哈利有机会来问他了。
与此同时,霍格沃茨的图书馆破天荒的第一次令赫敏失望了。她大为震惊,甚至忘了自己还在为哈利用粪石投机取巧而生气。
“我没找到一条关于魂器用途的资料!”她对哈利说,“一条都没有!我翻遍了禁书区,甚至看了最可怕的书,教你怎么熬制最恐怖的魔药的那些——都没有!我只在《至毒魔法》的序言中找到了这个,你听——‘关于魂器这一最邪恶的魔法发明,在此不加论述,亦不予指导’……那干吗要提啊?”赫敏恼火地合上那本旧书,旧书发出幽灵般的哀号。“闭嘴!”她没好气地说,一边把它塞进了书包。
进入二月,学校周围的积雪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凄冷的阴湿。灰紫色的云块低低地压在城堡上空,连绵的寒雨使得草坪变得湿滑、泥泞。结果六年级学生的第一节幻影显形课就从操场移到了礼堂里,这门课被安排在星期六上午,以免耽误常规课程。
哈利和赫敏来到礼堂时(罗恩和拉文德一起走了),发现桌子都不见了。雨水敲打着高高的窗户,施了魔法的天花板在头顶上昏暗地旋转着。他们集合在麦格、斯内普、弗立维和斯普劳特教授(四位院长)和一个小个子巫师的面前。哈利猜想那位应该就是魔法部来的幻影显形课指导教师。他苍白得出奇,睫毛透明,头发纤细,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一阵风就会把他吹走。哈利想,或许是因为经常移形和显形削弱了他的体质,或是这种纤弱的体形最适于消失。
“上午好,”当学生们到齐了、院长们叫大家安静下来之后,魔法部的巫师说,“我叫威基·泰克罗斯,在接下来的十二周中将担任你们的幻影显形课指导教师,希望能帮你们为这次幻影显形考试做好准备——”
“马尔福,安静听讲!”麦格教授厉声说。
大家转过头,马尔福脸色暗红,满面怒容地从克拉布身边走开了,他们刚才似乎正在小声争吵。哈利瞥了一眼斯内普,他好像也很恼火,不过哈利怀疑这更多的是因为麦格教授批评了他学院的学生,而不是因为马尔福不守纪律。
“——到那时,许多同学也许已有能力参加考试。”泰克罗斯继续说,仿佛没有被打断似的。
“大家也许知道,在霍格沃茨校内一般无法幻影显形和移形。校长特地撤销了魔法,将这一限制解除一小时,仅仅在礼堂里,让大家可以练习。我强调一下,不可幻影显形到这礼堂的墙外,谁要是尝试谁就是不明智的。”
“现在我希望大家各自站好,在身前留够五英尺的空间。”
礼堂里一片混乱,学生们开始散开,撞到一起,叫别人走出自己的领地。院长们在学生中走来走去,帮他们排好位置,调解纠纷。
“哈利,你去哪儿?”赫敏问。
哈利没有回答;他迅速穿过人群,从正在尖叫着给几个都想靠前站的拉文克劳学生找位子的弗立维教授面前走了过去,又从正在轰赶赫奇帕奇学生站队的斯普劳特教授面前走了过去,随后又躲开了厄尼·麦克米兰,钻到了人群的末尾,站在正趁乱继续跟克拉布争吵的马尔福身后。克拉布站在五英尺外,看上去挺不服气。
“我不知道还要多久,知道吗?”马尔福凶狠地说,没注意哈利就在后头,“时间比我想的要长。”
克拉布张开嘴巴,但马尔福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听着,我在干什么不关你的事,克拉布,你和高尔只管执行命令和放哨!”
“我要是想让朋友为我放哨,就会告诉他们我在干什么。”哈利用刚好能让马尔福听见的声音说。
马尔福猛然转身,一只手疾速抓向魔杖,但此时四位院长正在高喊“安静!”礼堂里静了下来,他慢慢地转过身去。
“谢谢,”泰克罗斯说,“现在……”
他一挥魔杖。每个学生面前的地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老式的木圈。
“幻影显形时最重要的是要记住三个D!”泰克罗斯说,“即目标,决心,从容[12]!”
“第一步:把注意力集中到你的目标上,”泰克罗斯说,“当前,就是你们面前的木圈里面。现在请把注意力集中到你们的目标上。”
每个人都在偷偷看着周围,看大家是否都在盯着木圈,然后赶紧按要求做。哈利凝视着他的木圈里那块灰扑扑的圆形地面,努力不去想其他事情。结果发现这不可能,因为他忍不住总是在想马尔福到底在做什么事,会需要有人替他放哨。
“第二步:”泰克罗斯说,“决心去占据你所想的那个空间!让想要进去的渴望淹没你们全身每个最小的部位!”
哈利偷眼看了看四周,左边稍远一点的地方,厄尼正铆足劲儿盯着他的木圈,脸都涨红了,仿佛正努力下一个鬼飞球大小的蛋。哈利咬住嘴唇没敢笑,赶紧把视线转回到自己的木圈中。
“第三步:”泰克罗斯喊道,“等我下令之后……原地旋转,让自己进入虚空状态,动作要从容!现在听我的口令……一——”
哈利又朝周围看了看;许多人似乎都对这么快就要他们幻影显形感到吃惊。
“——二——”
哈利努力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木圈上;他已经忘记了三个D是什么。
“——三!”
哈利原地旋转起来,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差点儿摔倒。不止是他一个,礼堂中突然到处是摇摇晃晃的人。纳威仰面躺在地上,厄尼以芭蕾舞似的动作跳到了木圈里,兴奋了片刻,直到看到迪安在冲着他哈哈大笑。
“没关系,没关系,”泰克罗斯干巴巴地说,似乎他也没指望有更好的结果,“摆好木圈,站回原位……”
第二次尝试并不比第一次好,第三次也一样糟糕。直到第四次时才出现了一点刺激。有人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大家惊恐地转过身,只见赫奇帕奇的苏珊·博恩斯正在木圈中摇摇晃晃,可左腿还留在五英尺外的原地。
院长们聚到她身边,砰的一声巨响,一阵紫色的烟雾散尽后,大家看到苏珊抽泣着,腿被安上了,但她仍面带恐惧。
“分体,即身体某部分的分离,”威基·泰克罗斯淡淡地说,“发生在决心不够坚定的时候。必须始终把注意力集中在目标上,不要慌,要从容……像这样。”
泰克罗斯走向前,张开双臂,优雅地原地旋转起来,在袍子的飘旋中消失了,随后出现在礼堂的后面。
“记住三个D,”他说,“再来一次……一——二——三——”
可是一个小时过后,苏珊的分体还是这节课上最有趣的事件。泰克罗斯似乎并不气馁。他系上斗篷,只是说:“下星期六再见,各位,不要忘记:目标,决心,从容。”
他一挥魔杖消去木圈,然后跟麦格教授一起走出了礼堂。
“你做得怎么样?”罗恩急忙跑向哈利,问道,“我最后一次好像有点儿感觉了——脚底麻酥酥的。”
“我想是你的运动鞋太小了吧,罗—罗。”后面一个声音说,赫敏得意地走了过来。
“我没感觉,”哈利说,没理会赫敏的打岔,“可现在我不关心了——”
“你说什么,不关心……你不想学幻影显形?”罗恩不相信地问。
“我真的不大起劲,我更喜欢飞行。”哈利说,一边转头想看看马尔福在哪儿。走进门厅后,他加快了脚步。“快点好吗,我有点事……”
罗恩纳闷地跟着哈利跑回格兰芬多塔楼,他们被皮皮鬼耽搁了一小会儿。皮皮鬼堵上了五楼的一扇门,非要每人把自己裤子烧着才让过去,但哈利和罗恩掉头走了一条可靠的近道。五分钟后,两人爬进了肖像洞口。
“能告诉我我们去干什么吗?”罗恩问,微微有点气喘。
“上去。”哈利说着穿过公共休息室,走进通往男生宿舍楼梯的门。
正如他希望的那样,宿舍里没人。他打开箱子翻找起来,罗恩不耐烦地看着。
“哈利……”
“马尔福让克拉布和高尔放哨,他刚才和克拉布吵起来了。我想知道……啊哈!”
哈利找到了——一张折成方形、看似空白的羊皮纸。他把它展开来,用魔杖尖敲了敲。
“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或马尔福不干好事。”
羊皮纸上立刻现出活点地图,绘着城堡每一层的详细平面图,许多带标记的小黑点正在上面移动,代表着城堡里的每个人。
“帮我找马尔福。”哈利急切地说。
他把地图摊在床上,两人趴在上面找了起来。
“这儿!”一两分钟后罗恩叫道,“他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看……跟帕金森、沙比尼、克拉布和高尔在一起……”
哈利看着地图,显得有点失望,但立刻又振作起来。
“从现在起我要监视他,”他坚决地说,“只要一看到他在什么地方,克拉布和高尔在外面放哨,我就披上隐形衣,去弄清他在——”
他突然打住了,纳威带着一股很重的焦煳味走了进来,径直到他箱子里找裤子。
虽然哈利决心要抓到马尔福在干什么,但他后两个星期的运气实在不佳。他尽可能频繁地查看着活点地图,有时在课间不必要地去上盥洗室,可是一次都没在可疑地点发现马尔福。他倒是看到克拉布和高尔单独在城堡里活动的时间比平时多,有时停在空走廊里一动不动,但那时马尔福不仅不在附近,而且在活点地图上都找不到他。这太神秘了,哈利想过他会不会出了学校,但城堡中安全措施这么严,他想不出马尔福怎么会出得去。他只能猜想马尔福是混在图上那几百个黑点之中了。原来形影不离的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分开了,也许人长大了就会这样吧——罗恩跟赫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哈利悲哀地想。
由二月进入三月,天气没什么变化,只是潮湿又加上了多风。所有公共休息室布告栏上都贴出一张告示,说这次去霍格莫德的旅行取消了,大家都很不满,罗恩怨气冲天。
“是我的生日啊!我一直盼着呢!”
“并不特别意外,是不是?”哈利说,“在凯蒂出事之后。”
凯蒂还没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回来。而且《预言家日报》又报道了新的失踪事件,包括几位霍格沃茨学生的亲戚。
“现在我能盼的只有无聊的幻影显形了!”罗恩丧气地说。
三节课下来,幻影显形还是那么困难,只是又有几个人做得分了身。挫折感在增强,学生中对威基·泰克罗斯以及他那三个D有不少抵触情绪,因此给他起了好些绰号,最礼貌的是狗臭屁和粪脑袋。
“生日快乐,罗恩,”三月一日早上,他们被去吃早饭的西莫和迪安吵醒后,哈利说,“送你一件礼物。”
他把纸包扔到罗恩床上,落在一小堆包裹中间,哈利猜想那些包裹是家养小精灵夜里送来的。
“同喜同喜。”罗恩迷迷糊糊地说。
在罗恩撕开纸包时,哈利下了床,打开箱子找活点地图,他每次用完都把它藏在箱子里。哈利翻出了半箱东西,才在一堆卷好的袜子底下找到了地图,那里还藏着他那瓶幸运药水,福灵剂。
“好了,”他把活点地图拿到床上,轻轻敲了敲,小声念道:“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以免从床脚走过的纳威听见。
“太棒了,哈利!”罗恩兴奋地叫了起来,挥舞着哈利送给他的魁地奇守门员手套。
“小意思。”哈利心不在焉地说,一边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仔细寻找马尔福,“嘿……我想他不在床上……”
罗恩没回答,正忙着拆礼物,不时发出开心的大叫。
“今年真是大丰收!”他宣布说,一边举起一块沉甸甸的金表,那表的边缘有奇特的符号,指针是用移动的小星星做的,“看,爸妈送给我什么了?嘿,我打算明年还要成年一次……”
“酷。”哈利抬眼看了一下罗恩的手表,嘟囔了一声,又更加仔细地查看着地图。马尔福在哪儿?他好像不在礼堂中斯莱特林的餐桌旁吃早饭……不在坐在书房中的斯内普旁边……也不在盥洗室和校医院……
“要吗?”罗恩举着一盒巧克力坩埚含混地问。
“不了,谢谢。”哈利抬头看了一眼,说道,“马尔福又不见了!”
“不可能。”罗恩把第二块巧克力坩埚塞进嘴里,从床上溜下来开始穿衣,“好啦,再不快一点儿,你就只好空着肚子幻影显形了……也许倒容易些,我想……”
罗恩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盒巧克力坩埚,然后耸耸肩,拿起了第三块。
哈利用魔杖敲了敲地图,念道:“恶作剧完毕!”(虽然并未完毕)。他一边穿衣一边苦苦思索:马尔福的不时失踪肯定有原因,但他就是想不出这原因是什么。最好的办法是盯他的梢,但即使有隐形衣这也是不切实际的,因为要上课,还有魁地奇训练、作业和幻影显形,若是整天在学校里跟踪马尔福,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到。
“好了吗?”他问罗恩。
快走到宿舍门口时,他发现罗恩还没动身,而是倚在床柱上,凝视着被雨水洗刷的窗户,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茫然表情。
“罗恩,吃早饭。”
“我不饿。”
哈利瞪着他。
“你刚才不是说——?”
“唉,好吧,我跟你下去,”罗恩叹了口气,“可我不想吃。”
哈利怀疑地打量着他。
“你刚才吃了半盒巧克力坩埚,是不是?”
“不是这么回事,”罗恩又叹了口气,“你……你不懂。”
“算了吧。”哈利说着转身去开门,虽然心中疑惑。
“哈利!”罗恩突然叫道。
“什么?”
“哈利,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什么了?”哈利问,不禁吃了一惊,他看到罗恩脸色很苍白,好像要生病的样子。
“我没法不想她!”罗恩沙哑地说。
哈利目瞪口呆,他没有料到,也拿不准自己想不想听到这个。虽然他们是朋友,但如果罗恩开始叫拉文德“拉—拉”,他将不得不采取强硬立场。
“那也不妨碍你吃早饭吧?”哈利问,试图在这件事中注入一点正常思维。
“我想她不知道我的存在。”罗恩说着绝望地一摆手。
“她当然知道你的存在,”哈利被搞糊涂了,“她不是老吻你吗?”
罗恩吃惊地眨了眨眼睛。
“你说的是谁啊?”
“你说的是谁啊?”哈利说,越来越感到这谈话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罗米达·万尼,”罗恩柔声道,整个面孔都亮了,好像被一道最纯净的阳光照透了。
两人对视了近一分钟,哈利才说:“这是个玩笑,对吧?你在开玩笑。”
“我想……哈利,我想我爱她。”罗恩用奇怪的声音说。
“好,”哈利说着走近了罗恩,细细地打量着他那呆滞的眼睛和苍白的脸色,“好……严肃地再说一遍。”
“我爱她,”罗恩屏息道,“你看到她的秀发了吗,又黑又亮,缎子似的……还有她的眼睛?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还有她的——”
“真好笑,”哈利不耐烦地说,“可是玩笑结束了,好吗?别闹了。”
他转身离开了,刚走出两步,他的右耳上重重挨了一击。他摇晃了两下,回过头去,罗恩刚把拳头收回去,脸都气歪了,正要再打。
哈利本能地拔出魔杖,想都没想咒语就跳入了脑中:倒挂金钟!
罗恩大叫一声,脚跟又被猛然拽起。他无助地倒挂在空中,袍子翻垂下来。
“这是为什么?”哈利吼道。
“你侮辱了她,哈利!你说是个玩笑!”罗恩大声说,他的血涌到了头部,脸渐渐地变紫了。
“真是荒唐!”哈利说,“你中了什么——”
他忽然注意到了罗恩床上那个打开的盒子,心头像被狂奔的巨怪撞了一下。
“这巧克力坩埚是哪儿来的?”
“是生日礼物!”罗恩叫道。他吊在那儿缓缓转动着,竭力想挣脱。“我不是还给了你一块吗?”
“你从地上捡的,是不是?”
“是我床上掉下去的。好了吧?放我下来!”
“不是从你床上掉下去的,你这笨蛋,你不明白吗?这是我的,我找地图时从箱子里扔出来的。这是罗米达·万尼圣诞节前送给我的巧克力坩埚,里面加了迷情剂!”
但罗恩似乎只听进去了一个词。
“罗米达!你刚才说罗米达?哈利——你认识她?能给我介绍介绍吗?”
哈利瞪着倒挂着的罗恩,瞪着那张现在带着无限渴望的面孔,忍住一阵强烈的笑意。他的一部分——最靠近灼痛的右耳的那部分——很想把罗恩放下来,看他去发疯,一直到药力消失。可另一方面,他们还是朋友,罗恩打他时是神志失常的。哈利想,如果他让罗恩去向罗米达·万尼表达不朽的爱情,他就真该再挨一拳。
“行,我给你介绍。”哈利脑筋一转,说道,“我这就放你下来,好吗?”
他让罗恩摔在地上(他的耳朵真的很疼),但罗恩马上跳了起来,眉开眼笑。
“她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哈利蛮有把握地说,一边带着他朝门口走去。
“她为什么在那儿?”罗恩赶紧跟上,着急地问。
“哦,她跟他上魔药课。”哈利信口胡诌道。
“也许我可以申请跟她一起上?”罗恩热切地说。
“好主意。”哈利说道。
拉文德等在肖像洞口旁边,这是哈利没料到的。
“你迟到了,罗—罗!”她撅着嘴说,“我给你带了件生日——”
“走开,”罗恩不耐烦地说,“哈利要把我介绍给罗米达·万尼。”
他没再跟她说话,径自挤出了肖像洞口。哈利想对拉文德做个抱歉的表情,但可能显出的只是愉快,因为当胖夫人在他们身后旋上时,拉文德看上去已经气急败坏了。
哈利担心斯拉格霍恩在吃早饭,但才敲了一声门就开了。他穿着一件绿天鹅绒的晨衣,戴着一顶一样颜色的睡帽,还是睡眼惺忪的。
“哈利,”他嘟囔道,“太早了吧……我星期六一般起得晚……”
“教授,很抱歉打搅您,”哈利尽量轻声说,罗恩踮着脚尖,企图越过斯拉格霍恩朝房间里看,“可是我的朋友罗恩误服了迷情剂,您能不能给他配点解药?我本想带他去找庞弗雷女士,但我们不可以买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东西,所以,您知道……问起来会很尴尬……”
“我以为你已经给他弄出了解药呢,哈利,你不是个魔药专家吗?”斯拉格霍恩问。
“呃,”哈利有点分神,因为罗恩用胳膊肘在捅他的肋骨,想要挤进屋去,“我从没配过迷情剂的解药,先生,等我配出来,罗恩可能已经做出了什么严重的——”
罗恩帮忙似的恰好在这时哀呼起来:“我看不到她,哈利——他把她藏起来了吗?”
“药水没过期吧?”斯拉格霍恩开始带着职业的兴趣打量着罗恩,“你知道,放的时间越长药劲会越强。”
“怪不得呢。”哈利气喘吁吁地说,他现在简直是在跟罗恩搏斗,以免他把斯拉格霍恩撞倒,“今天是他的生日,教授。”他哀求道。
“哦,好吧,进来吧,进来,”斯拉格霍恩发了慈悲,“我包里有必需品,这个解药不难……”
罗恩冲进斯拉格霍恩那热烘烘的拥挤的书房,被一个带穗的脚凳绊了一下,赶紧抱住哈利的脖子才恢复了平衡。他小声说:“她没看见,没看见吧?”
“她还没来呢。”哈利说,一边看着斯拉格霍恩打开配药包,往一个小水晶瓶里加点儿这个又加点儿那个。
“那就好,”罗恩热切地说,“我看上去怎么样?”
“非常英俊,”斯拉格霍恩递给罗恩一杯澄清的液体,“把它喝了,这是滋补神经的,能让你在她来时保持镇静。”
“太棒了。”罗恩迫不及待地说,咕嘟一声喝下了解药。
哈利和斯拉格霍恩观察着他。有那么一刻,罗恩笑嘻嘻地望着他们,然后,他的笑容很慢很慢地消失了,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恢复正常了?”哈利笑着问,斯拉格霍恩呵呵地笑了。
“非常感谢您,教授。”
“不客气,孩子,不客气。”斯拉格霍恩说,罗恩跌坐到旁边的扶手椅上,像霜打了一般。“提提精神,这是他现在需要的。”斯拉格霍恩继续说,一边急忙走到一个摆满饮料的桌子前,“我有黄油啤酒、葡萄酒,还有最后一瓶橡木陈酿的蜂蜜酒……嗯……本想送给邓布利多做圣诞礼物的……算了……”他耸了耸肩膀,“他反正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打开它,庆祝一下韦斯莱先生的生日呢?要驱散爱情幻灭的痛苦,莫过于一杯好酒……”
他又大笑起来,哈利也笑了。这是自上回灾难性的试探之后,他算是第一次单独跟斯拉格霍恩在一起。也许,只要让斯拉格霍恩保持好心情……让他喝够橡木陈酿的蜂蜜酒……
“来吧,”斯拉格霍恩递给哈利和罗恩每人一杯蜂蜜酒,举着杯子说,“生日快乐,拉尔弗——”
“——罗恩——”哈利小声说。
可罗恩似乎没听到祝酒,已经把酒倒进嘴里,咽了下去。
有那么一秒钟,几乎只是一下心跳的时间,哈利感到出了可怕的问题,而斯拉格霍恩似乎没有发觉。
“——祝你有更多——”
“罗恩!”
罗恩掉了杯子,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却倒了下去。他四肢剧烈地痉挛着,口吐白沫,眼珠凸了出来。
“教授!”哈利大叫,“快想想办法!”
可是斯拉格霍恩好像吓呆了。罗恩抽搐着,呼吸困难,皮肤开始变青。
“怎么——可是——”斯拉格霍恩结结巴巴地说。
哈利跃过一张矮桌,冲向斯拉格霍恩打开的配药包,抽出瓶瓶罐罐。罗恩那可怕的咕噜咕噜的呼吸声充满了房间。终于找到了——斯拉格霍恩在魔药课上收去的那块腰子状的石头。
他奔回罗恩身边,撬开他的嘴巴,把粪石塞进了他嘴里。罗恩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咕噜噜倒吸了一口气,身体瘫软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