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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起风了,洋洋洒洒了又一雪。() | (八)
学校的上课铃越过围墙的另一边,韩书烟凝着目光,望向静谧安素的教学楼。渐渐的,朗朗书声驱赶了午后的困乏。
“你这样子,真像一个女人。”上官言从韩书烟的身后走上来,单手撑住她面前的单杠。
这评价,中肯又讽刺。让韩书烟无言以对。
“你不该回来的。”她抖了抖唇,觉得烟瘾难耐。
只一个干顿而忍耐的眼神,上官言就像突然拥有读心术般,立刻递上了一支seven-i1d。
他点火的动作帅气又暧昧。大掌一挡,如魔术师般将火焰捧到那女人精致的面庞前。
“谢了。”
“有人说,抽烟会让任何女人显得廉价。可你不会。”上官言捏住韩书烟夹烟的双指,凑过去抢了一口。
缭绕的云雾击溃飘洒的雪花,烟头那一点灼热的星火,膨胀了两人之间暧昧的空气。
“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姐姐把我带大的。”韩书烟说。
“你姐姐,就是韩云曦对吧?”上官言笑了笑,“其实赵宜楠出事的时候,steven就在怀疑可不可能与韩云曦的事有关。
于是我们找人再次彻查了韩云曦的背景,才知道她还有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妹妹,很可能一直还活着。”
韩书烟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轻叹一声:“是啊,我还活着呢。”
“十九年前的那个冬天。赵宜楠来找我姐麻烦的时候,T城也如今天一样下了场雪。她把我姐拽出车门,羞辱她逼迫她。那时,我和卓澜都留在车上。”
“我姐下车匆忙,没来得及锁上保险。于是车后滑了,保险杠撞了路基,当场就爆了油箱,起了火。”
“我姐姐挣脱开赵宜楠的纠缠。她拼了命跑回来砸开天窗,把我们两个救了出来。”
“然后她拎着我,抱着卓澜。还没跑出几步,车就爆炸了。气浪把我们推出十几米,那种无助的漂浮感,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我摸到我左脸颊上嵌进了一块三角形的碎玻璃。而姐姐的后脑上,也有一块。
她没有立刻死去,只是不停地抽搐着。美丽的眼睛凸出眼眶,口鼻不停地流血。
在午夜的街道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
“那时,我眼睁睁地看着赵宜楠就那样狠心地转过身。她抱走了躲在树后白卓寒,就像在安抚他忘记一场恐怖电影的噩梦帷幕。而没有选择救人……”
韩书烟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回忆泛滥着久违的泪腺。
“我就看着我姐姐,在我眼前停下了最后的抽搐。然后我抱着卓澜跑,一路往前跑。等到医院的时候,我的半张脸皮都快掉下来了。
连护士见到我的时候都惊恐不已,进手术室的时候甚至还有人说——这小姑娘才十来岁,就算救活了,以后也废了。
上官言你知道我当时想得是什么吗?
我就想,哪怕我毁容了,将来就是吓也要吓死赵宜楠,替我姐姐报仇!”
韩书烟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香烟终于颓然落地。她蹲下身去捡,甚至想都不想就要再往嘴唇上塞——
“书烟!”上官言拽着她的胳膊拎起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我为什么不能恨她!我为什么不能让她死!”韩书烟把下颌磕在上官言的肩膀上,几乎流进了这些年尽数隐忍的泪水。
“都过去了…..赵宜楠已经死了,一切都……过去了。书烟,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了。”上官言紧紧匝住她颤抖的身体,温厚的大手插进她干练清扬的短中,“没办法,我爱上你了。
不管你是人是鬼,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不管你是不是爱着别人,也不管你为谁生过孩子。我就是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
“怎么会过去呢?”韩书烟用力挣脱开上官言的拥抱,歇斯底里地倒退了几步,“冤冤相报,就像一个死循环!赵宜楠死了,白卓寒不可能善罢甘休!上官,在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爱上我?”
“可是我就是爱了!韩书烟,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可以离开T城,可以离开乌烟瘴气的圣光。可我一天都无法离开你!
那种想要时时刻刻看到你的心情,就像生了一场大病。我跟着你,我接近小蛋,我做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想过会做的所有事。
书烟,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着迷?”
“我……”韩书烟的泪眼渐渐清晰,而上官言的轮廓越精致出极致的性感。
她倾身上前,一口咬住了男人轻薄的唇。
两人扭进车里,摇上黑窗,将一帘风雪尽遮幕。
他们拥抱着,亲吻着,狭小的车后座仿佛承载不了两人都想要吞噬对方的力量。
直到筋疲力尽的呼吸,一点一点吹出车窗上的白气。
上官言将韩书烟搂在胸前,吻了又吻。
“我听过你说乌克兰语,你在东欧生活过吧?”
韩书烟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卓澜已经被白家人带走了。我的脸毁伤很严重,医院又找不到我的家人。于是一个月后,将我送进了收容所。
我在那里遇到了我的养父,他是乌克兰籍的华人。他把我带出国去了,并为我整形。从我十四岁到二十三岁回国,整整九年,我都生活在欧洲。”
“你说你是……十年前离开欧洲回国的?”上官言触电一样捉住韩书烟话里的信息。
“没。也可能是九年前,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总之我养父去世后,我就离开了欧洲。”韩书烟的目光躲闪了一下,“然后我想办法进了圣光。起先一直留在白老先生身边做助手,再慢慢找机会向赵宜楠报仇。”
“你这个身手,不像是为了报仇而练就的。摔我那一下子,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下不来吧?”上官言盯住韩书烟的双眼,他敏锐的洞察里容不得一丝躲闪和谎言。
“我养父是个杀手,我也是。”韩书烟垂下头,“他在东欧地区很有名望,不过……杀手最后的归宿,大家都懂的。
他看中我无依无靠的身世和毁容含恨的决绝。于是从收容所里挑中了我,大概……事实就是这样。”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上官言突然笑道,“以你的身手,潜伏在白家这么多年,完全有机会让赵宜楠死成各种意外。你不下手,是为了白卓寒还是白卓澜?”
“都有。”韩书烟如实点头,“看到卓澜成长得很健康,很快乐……我想过放弃报仇。我甚至愿意认可白卓寒所做的一切,就算替他母亲赎了罪。”
上官言怔了一下,旋即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你也知道白卓澜现在在哪里,对么?”
韩书烟点头。
正是因为知道,才会绝望到无法抗拒冯写意的诱惑。
正是因为知道,心里仅存的那样一丝柔软,也被命运作弄得渐渐僵化成残忍。
“明明握着刀往敌人的心口里戳。戳到一半却现,横竖都是要拔出来再把他们当亲人一样拥在怀里的。”上官言捧起韩书烟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略有微瑕的脸颊,“书烟,你根本就不适合报仇。”
“可是赵宜楠死了……”韩书烟略略长出一口气。
“不是你的错。”
“来不及了。”
“来得及的!有我在,冯写意那里我会帮你对付,白卓寒那里我会帮你解释。没有任何人能再一次威胁到你了!”
“上官,你不懂。其实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韩书烟别过脸,撩起半敞的衬衫,慢慢系上扣子。
“除非你心里还有别人。否则,你这辈子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你就当我心里有人吧。”韩书烟避开上官言的眼睛。
“小蛋的父亲?”
“嗯。”韩书烟点点头。
上官言醋意横生:“人呢?”
“死了。”韩书烟想也不想地回答,一听起来就像在敷衍。
“那岂不是很好?让我做他父亲吧。你看他多像我啊,无论是眼睛的颜色还是撩妹的功夫。刚才上课前还跟我说呢,既然又要转学,他得挨个班级去跟女朋友们道个别。
我觉得吧,你要是想避免等到他青春期时,一大波女生家长找上门来跟你要钱堕胎。最好现在就带这小子去做个一劳永逸的手术……
反正你给他起名叫小蛋,里面已经包含了深沉的母爱和期望了吧?
有没有蛋都无所谓了!”
“上官言,你有病是不是!”韩书烟的嘴角抽了抽。
“难得看到你笑。”上官言揽回韩书烟的腰,轻轻啄了她的唇,“累不累,口渴么?我去便利店买点吃的,我们等小蛋放学。”
“嗯。”韩书烟点点头,表情竟在一瞬间柔软了下来。
她太了解自己了。上官言的笑容——能让她沉沦第一次,就能让她认命第二次。
靠在车门上,韩书烟又点了一支烟。她沉迷放纵的神经,也沉迷久违地尼古丁。
上官言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对面的门口,就像十年前一样。
他也是这样,对自己说去买饮料的时候,被养父派去的打手们团团围住。
而他金碧眼的未婚妻,正从另一个路口经过,娇小的身子扑进这场混乱——再也没能从铺满梧桐的大街上,爬起来。
烟雾缭绕了韩书烟朦胧的泪眼,就像供给神明的香火——
能不能,让他永远也不要想起自己是谁呢?
能不能,让缘分相遇在永远不会有伤害的新起点呢?
哪怕再有一寸光阴能让他与自己相爱相守,她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
便利店的收银台上,上官言将两瓶矿泉水放在桌上。同时又盯了一眼五彩斑斓的安全套。
韩书烟是个谨慎又理智的人,刚刚没有安全措施,她坚持让自己在最后一刻滚到外面去了。那种感觉,就像刚刚接到手的冰激凌,啪一声扣地上——就剩个蛋筒了!
“这个也给我拿一盒。”上官言觉得,今晚应该还有加餐。
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抿着唇笑,大抵是难能见到这么帅气的男人买这种东西,忍不住出口调戏了几句。
“帅哥很体贴女朋友嘛。是不是不戴就不给碰吖。你这么帅,估计想给你生孩子的女人有的事,买这玩意干啥啊?”
上官言微微一笑,转身指着窗外。
“看到那辆车了么?那个靠在上面抽烟的女人,是我妻子。她在家可厉害着呢,一言不合就跪键盘。”
***
“你这是干什么!”冯写意看着眼前那双芊芊玉手推过来的小药瓶,眉头顿时拧成川字。
“还能干什么?”汤蓝装腔作势道,“难道是保胎药啊?这个是我托人从国外弄过来的。只要一毫克,半小时之内就会胎停。就算七八个月了,也能引产。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唐笙,考虑考虑吧。”
“我说过,不要再自作聪明!”冯写意咬牙切齿。
汤蓝笑了笑:“这么凶干什么?有种你现在就给扔窗外啊。我又没逼着你非给唐笙下。”
说完,她站起身来推开桌子,扭着高跟靴子蹬蹬下楼。
小小的玻璃瓶静静躺在距离冯写意不足三十公分之处。
瓶身是磨砂不透明的,却仿佛映出了撒旦的脸孔。
“哥!真的是你啊?我在楼下看到你的车——”听到冯佳期的声音,冯写意立刻将玻璃瓶攥住,收进了口袋。
他想,从他下意识选择收进口袋而不是选择扔出窗外——冥冥之中,该是已经做了决定。
“哦,我刚好前面见了个朋友,你今天不去上班?”
“翘了。”冯佳期坐下身来,一眼瞄到汤蓝用过的咖啡杯。上面还有一圈淡淡的口红印!
“哥,你约女人啊?”冯佳期诡秘一笑,“我还以为,你对阿笙势在必得呢。”
“只是工作上的事,少八卦我。”冯写意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上来给妹妹点杯饮料,“话说,白卓寒提拔你为研部副总监,你就这么不给力?周一都敢翘班?”
“你还说呢,你知不知道我整天呆得有多闹心。”冯佳期心里的苦,一言也是难尽,“你跟阿笙走那么近,我跟阿笙也走那么近。这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长舌妇,什么花花谣言都能传出来。
居然还有人说是因为我跟白卓寒有一腿!故意让我哥把白太太勾搭走了呢!”
冯写意噗一声,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你笑p啊!我说,你到底为啥不让我去你的工作室?我是真不想在圣光混日子了。早知道当个安静的科学家都那么难,我还不如去卖脸呢!实在不行我找白卓寒说去,以后圣光的广告,我包场了。
再找个圈里的小鲜肉处着,看谁整天给我说闲话。”
“你是该谈恋爱了。”冯写意拄着下颌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妹妹那张俏丽的脸蛋,“你看,都长痘痘了。”
气得冯佳期真想拿咖啡泼他——
“我就单身怎么了!吃你家粮食了?”
“傅子康找过你不止一次了吧?”冯写意捏着咖啡勺,把那一坨泡沫搅合得比思路还清晰。
冯佳期不做声了。
“要么就忘了他,要么就接受他。这一步,你总是要迈出去的。”
“哥,你觉得我还能接受他?”冯佳期不可置信地看着冯写意,“这种男人三观压根就不正好么!有些病,不是爱情能治的!”
“可你爱他啊。要么爱死,要么爱而不得郁闷到死。你没出息你怪我咯?”
“滚吧!我一见这幅狐狸精似的脸,就恨不得单身到地老天荒。”冯佳期团了团纸巾丢他,起身捡起自己的手包,“冯写意,就算全世界剩你一个男人,我都宁愿你是我哥。”
“女士,您的票。”这时候服务生过来了,将一张票递给冯佳期。
冯佳期也没多想就伸手接了过来。一直到下楼拉开车门的时候,才看到票的个人抬头上——写的是汤蓝的名字。
汤蓝是模特出身,很多时候演艺公司给艺人的日常补贴都需要各类餐饮票来报账的。这让她养成了去便利店买盒饭都要票的消费习惯。
冯佳期有点懵了。
难道冯写意刚才见的人,是汤蓝?
“佳佳!”
听到身后那声熟悉的呼唤,冯佳期肩膀一凛。想逃,却被傅子康禁锢在车门前。
“你已经躲了我几个月了,今天,要么就从我身上开过去……”
“傅子康你别以为我不敢!”冯佳期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一脚油门加到底——
***
“这几项指标综合来看,你弟弟恢复的还是不错的。”张医生拿着刚出炉的几个报告单看了又看,“不过保险起见,还需要他在这儿住上两天。明早要量空腹血压血糖及肝功能指标,在结合彩看看。小伙子得加强锻炼了哈,一看就是总在电脑前不动,小肚子都有点起来了。”
唐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以前在学校时还打打球。这段时间实习,常在电脑前坐着。不知不觉有点懈怠了。
“这可不太好,你看这B结果,显示都有点脂肪肝浸润了。”
“啊,可能是姨妈前段时间总给你送好吃的。小君,克制点啦。那么好的身材,可是一胖毁所有。”唐笙笑得有点心不在焉。
除了关心唐君的身体状况外,她对白卓寒停在外面的那辆车依旧耿耿于怀。
她实在想不明白,白卓寒为什么要来疗养院呢?
难道是生病了?
记得那天姨夫手术之后,唐笙曾在自己手上现些可疑的血迹。
她不放心,第二天一早问了芳姨,竟听说白卓寒偶尔会有头晕出鼻血的症状。
那一瞬间,唐笙只觉得恐惧横生——他不会是生了什么重病吧?因此而故意要把自己推开?
“所以说,如果要捐献肝脏的话,必须要把指标调整到健康范围内。明早验血再看看,实在不行的话,你要先加强锻炼再考虑了。”
“没……没问题的!”唐君憋得小脸通红,“只要能救姨夫,让我一天跑三千米都行。我保证,从今天起再也不嘴馋,不吃宵夜了。”
张医生听得唏嘘不已:“没想到现在还有像你们一样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都说患难最见真情。我给多少人家做过疗养师,父子反目,手足相残的豪门大戏不知看了多少了……”
“那行,医生谢谢您了。我这就带我弟弟去办个手续,今晚就让他留在病房好了。”唐笙站起身,再次对医生表示感谢。
在楼下大厅缴费的时候,唐笙依然心不在焉。唐君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为自己担心。
“姐,没事的。你看张医生都说了,我恢复得非常好。可能有点脂肪肝,注意锻炼一下就行了,说不定等开春了,就什么毛病都没呢。”
唐笙哦了一声,人家要银行卡的时候她递身份证,人家要身份证的时候她递交通卡,就总觉得眼皮一直一直跳得跟什么似的。
总也不踏实——
就在这时,对面大厅里一片骚乱。
唐笙本能地凑过身去,看唐君也正往那边张望着。
“这怎么啦?好像打起来了啊?”
隔着十几米远,两人看得也不清楚。像是有人在挣扎,有人在拖曳,有人在围观,有人在嚎叫。
路过的医护人员也停身驻足,议论纷纷道:“是不是精神科那边又闹事了?”
“十有**吧。再有钱的疯子也是疯子啊,见惯不惯了!”
“嘿,是12床的那个吧?都住了大半年了还没习惯,他哥也真是造了孽了。上次被直接扑上去咬了一口,这次也不知道那熊孩子哪捡的一玻璃碴,八成是又给弄挂彩了。”
唐笙有一点点近视,大多数时候是不用戴眼镜的。
此时隔着人群,她模模糊糊地看着远处那个身影。无论是站姿还是身材,都那么熟悉——
拖着唐君的手,唐笙扶着腹部小跑了两步。
跻身进入层层人群,她终于迎上了白卓寒的双眼。
那种无助又痛心的颓然,在他深若星辰的眼眸中若隐若现。
他的脸上还挂着惨白和冷汗,外套丢在地上。工整的白衬衫被撕坏了袖口,右手捂在左手的小臂上,殷红的血沿着指缝涌溢,点点滴滴落在脚下的碎玻璃上。
这还是唐笙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这么挫败的白卓寒。
而距离他几步远的地面上,两个白大褂压住一位匍匐的年轻人。
他张牙舞爪,面目扭曲。口中不停出骇人的哀嚎——
他身上穿着病服,长衣过膝。而膝下的裤管,双双空荡。翻倒的轮椅颠覆在一旁,像永远也立不起来的,无论亲情还是爱情,无论友情还是绝情的——那艘说翻就翻的小船。
一针镇定剂下去,终于推开那男生真实而平静的面容。
唐笙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只是瞪起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盯着……
直到身边的唐君轻轻抓紧自己的手腕——
“姐,地上那个人……是不是卓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