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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秀找不到弟弟和妹妹直跺脚,站在饭店门口心里开始埋怨起来:她本来就没想让家人来上海接机,可是家里却派弟弟妹妹来接她,他们这一来反倒给她添了麻烦,她回国探亲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从下飞机到现在,她一直不顺,弄得她心烦意乱。
原来弟弟妹妹等大姐三个小时不见她出来,便乘门卫不注意,悄悄溜进了饭店,弟弟和二姐说,他还记得大姐当时问服务员她的房间在几楼,服务员说在12楼。他们只要上到12楼,挨个房间找,肯定能找到大姐。
姐弟俩溜进饭店后,一闪身来到了楼梯口,悄悄往楼上走,他们走得很轻很慢,像小偷一样,生怕被人发现。那个年代还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饭店的服务员警惕性普遍很高,那天正巧有一个女服务员在6楼打扫卫生,那个服务员发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往楼上走,她立即报告了饭店值班经理。值班经理迅速通知保安出动,拦截两个可疑人。
值班经理带着6个保安赶到了6楼,服务员悄悄说,那两人已经上楼了。值班经理带着保安就往楼上跑,一直跑到12楼,看到姐弟俩正在饭店走廊悄悄行走,好像在搜寻什么东西。
“站住!”一个保安大吼一声。
姐弟俩站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一行人,但没有慌张。
经理问:“你们俩要干什么?”
二姐说:“我们要找我们大姐,她就住在这层楼,12层。”
一个保安问:“12层哪个房间?”
二姐说:“不知道哪个房间,就知道我姐住在12层。”
经理和保安不容他们再解释,就把他们带到办公区域的一间房子里审讯。姐弟俩的穿戴引起了经理的注意,他们象叫花子,一看就像小偷。
“你姐叫什么名字?”经理问。
“梁晓秀。”二姐回答。
“是亲姐吗?”
“是。”
“她从哪儿来的?”
“法国,今天刚到,是我们在机场接的。”
经理示意一个保安到前台查询梁晓秀,前台说确实有一个叫梁晓秀的法国华人办理了住店手续,她还带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是法国国籍,持有法国护照。经理的疑心并没有消除,他怀疑这个女客人有可能是假冒华人,于是决定审问梁晓秀。他怀疑他们是同伙,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前台服务员往粱晓秀的房间打电话,电话没人接。经理让服务员打开房间查看,服务员进去一看,房间里只有两个孩子在睡觉,却不见梁晓秀本人。
消息反馈到经理那儿,经理更觉得可疑了。他告诉姐弟俩,他们的所谓大姐不在房间,问他们梁晓秀藏在什么地方。
这时弟弟说话了:“我姐不可能不在房间,我们一直在饭店外面看着,没看到我大姐出来呀。她肯定在房间呢,你们再去看看吧。”
“你们别再胡编了。这事我们得要查个水落石出。”经理觉得事态严重,迅速在脑子里制定方案,准备采取紧急措施
经理在审问姐弟俩时,梁晓秀返回了饭店大厅,正巧被前台服务员看见。服务员拦住梁晓秀说,饭店值班经理正在找她,要和她核实一些事。一个服务员把梁晓秀带到了那间“审讯房”,她一眼就看见了弟弟妹妹。
“大姐!”妹妹叫了一声,眼泪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梁晓秀不安地问道。
“我们还正想问你呢!”经理没好气地说,“请出示你的护照和所有证件。”
“为什么?”梁晓秀仰着头说,心里很反感,她猜到肯定是弟弟妹妹擅自闯入饭店找她,被人扣住了。
“我们要核实你的身份,看看你是不是真华侨。”
“你说什么?核实我的身份?我的证件都在房间。”
“那你就去取证件,顺便把两个孩子也带来。”
梁晓秀在两个保安的陪同下回到房间,两个孩子已经睡醒了,老大正在哄着老二。梁晓秀拿上证件,带着孩子又回到那间“审讯室”。她把自己的护照和孩子的护照交给经理,站在一旁看着经理。经理看了老半天才开始发问:
“这两个孩子是你的孩子吗?”经理冷冰冰地问道。
“不是我的孩子,是谁的孩子呀?”梁晓秀没好气地回答。
“两个小孩的护照是法国护照?”经理怀疑小孩的护照也是假的,暗暗想他得核实一下护照的真假。
“那上面不写着呢嘛!”梁晓秀的气越来越大,她本想立即发火,但忍住了。
“你是法国华侨?”
“我不是法国华侨,那你说我是什么人呢?”梁晓秀又顶了一句。
“这两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我弟弟妹妹,怎么了?”
经理不相信他们是梁晓秀的弟弟和妹妹,从长相看他们一点都不像姐妹和姐弟。男的年龄看起来至少比梁晓秀大5-6岁,女的看起来比梁晓秀大10岁。他们怎么可能是她的弟弟和妹妹呢?他们有可能是同伙,要在一起作案。和平饭店是涉外饭店,饭店里住的都是外宾,万一出现失窃问题,那可就严重了。
经理想报案,把他们交给派出所民警处理,但又一想:万一人家是真的华侨,他弄错了,那可会出问题呀。他再次仔细端详梁晓秀和两孩子,从他们的穿戴和表情看,他们的确像海外华人,国内的人没有他们那种装素和神态,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在那个年代有谁会穿那么好呢?
经理想了想说:“你的护照和证件得留下,我们要和有关部门核实一下。”
梁晓秀当时就拍了桌子,大声说:“你这是非法拘留!我要控告你!请把你们的领导叫来!上海有法国总领事馆,我们到总领馆让他们看看我儿子的护照是真是假。你们还有什么事到我房间谈。我要回房间了。”
梁晓秀一翻脸,把值班经理给镇住了,他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
梁晓秀拿回护照,一手抱着小儿子,一手牵着大儿子的手,和弟弟妹妹说:“走!”她要带弟弟妹妹回房间。
经理缓过神,站起来说:“他们不能去你房间,他们不是住客。”
“他们是孩子的大舅和二姨,他们怎么不能去我房间?”
经理来了一句:“孩子是小外宾,和他们不一样!”
经理的这句话刺激了梁晓秀,她真想抬手给那个经理一个大耳光,她强忍着怒火没有动手。
经理又教训说:“这位女士,我再提醒你一次:你住店我们欢迎,但以后你不能再让这两人进店了。”
梁晓秀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值班经理,带着孩子和弟弟妹妹来到饭店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妹妹安慰说,她不用生气,都是他们姐弟俩给大姐惹了麻烦,让大姐生了一肚子气。梁晓秀劈头盖脸就把妹妹弟弟训了一顿,说他们就不该来接机;他们来了反倒添乱,惹出了那么多麻烦事。
“你看看你们俩的一身打扮,都快成叫花子了!”她似乎忘记了她家的境况,在那个年代她的家人勉强能吃饱,哪有钱穿好衣服呢?
“大姐!”妹妹委屈地叫了一声,满眼都是泪水,感觉非常委屈。
“你们有多少天没洗澡了?”
“大姐!”弟弟又叫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他想大姐哪知道他们的情况啊,他们折腾了两天猜到上海,昨天晚上又在火车站蹲了一夜;大姐到法国四年变了,完全变了,一点也不了解他们的苦楚。
妹妹小心翼翼地说:“大姐,要不这样。这两天我们不过来了,你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在外滩见面。诺,就是那个地方。”妹妹指了指饭店前面外滩的一个凳子。
梁晓秀说:“不用等两天了,明天早上9点钟在那个地方见面。你们俩身上的钱够不够用?”
“够用。”妹妹抢着说。
他们就这样分手了。梁晓秀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