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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不知事时,她问娘亲,为何幽冥教的教主不可以爱上男子?
娘亲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爱情太扰人,会愁得人白了头。”
原来,是真的……
她缓缓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原本被束住的发也滑了下来。一阵风吹过,华发飞舞,她眼中的泪光被冻结成冰。
她捂住胸口,好疼,哪怕只是一下轻轻的呼吸都会牵动疼痛。比小的时候长老助她练功,扭断骨头还要疼。
长老们不是说,只要她练成她们教的功夫,就没有人可以让她疼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比每一次都疼!
“呃……”她的喉咙里有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从她的唇角溢出,顺着她的下颚落下,滴在她雪白的发上……
拓跋皇宫,书房。
桌案上这会儿堆满了奏折,都是拓跋飏御驾亲征时积压下来的。
这会儿,大伤未愈,脸色苍白的拓跋飏正凝神坐在桌案后,一封接一封地批阅着,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直到他翻开一封奏折时,之前平静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奏折上诉请,他当与凌无双尽快大婚。
大战归来后,知情的几人都不敢在他的面前再提“凌无双”三个字。
可是,不知情的人,奏折却一封接一封的送上来。
他撂下奏折,闭眼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才缓缓开口问侍立在一旁的冀安。
“还没有凌无双的消息吗?”
“没有。”冀安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主子以前从来不会问。
拓跋飏缓缓睁开眼,视线锐利地盯视着棚顶,吩咐道:“看好皇甫睿渊,既然皇甫睿翀和幻影在锁龙坳找不到尸首,她定然还活着。”
“也许皇甫睿翀已经将无双公主的尸首毁了呢?”冀安猜测道。
“不会。皇甫睿翀那么爱她,一定不会这么做。”拓跋飏肯定的回了句,坐直身体,刚要继续批阅奏折,便听冀安又道:“就算公主活着,她若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既然她不想回来,大王何不放她自由呢?”
拓跋飏平静的眸色微滞,似有松动的情绪一闪而过。可是,冀安还来不及抓住,便听拓跋飏吩咐道:“放消息出去,孤王希望七日内,天下皆知孤王与凌无双将于下月初十大婚。”
“大王!”冀安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拓跋飏。
他以为锁龙坳一役后,拓跋飏多少会对凌无双讲些情谊。
如今,凌无双生死未卜,拓跋飏就发布婚讯。若是到时候凌无双不出现,翾国必然难辞其咎,无法开脱。
冀安第一次质疑了拓跋飏的做法,接受不了他的无情。
拓跋飏的眸色乍寒,并没有与他解释的意思。
“没听懂孤王的话?”
冀安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这会儿已经声音染怒,若是他再多言,只怕拓跋飏会直接让人将他拖出去。
“属下遵命。”冀安迟疑着领命,退了出去。
出了门,走出没多远,拓跋焰烁就迎面而来。
“呦!冀统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拓跋焰烁有点幸灾乐祸的问。
冀安看着他那欠扁的表情,直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两拳。
大战归来后,除去拓跋焰烁,每个人都因为凌无双的事情心头蒙了伤,高兴不起来。只有拓跋焰烁例外。
他真觉得拓跋焰烁上辈子和凌无双有仇,巴不得她早点死才好。
“属下是替王爷愁。”冀安故意卖了关子,想要刺激一下他。
“哦?冀统领何时这般关心本王了?”拓跋焰烁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并不在意他口中的话。
“王爷不好奇?”冀安气得一咬牙,他真觉得拓跋焰烁是这世界上最狡猾的人。比中原人还要狡猾。
“冀统领都说是愁事了,那本王何必自找不痛快呢?”拓跋焰烁说着抬步:“本王还要去见大王,就不耽误冀统领办事了。”
“那王爷就赶紧去吧!免得无双公主回来后,找王爷报仇。王爷就再也没有机会向大王进谗言了。”冀安不甘地盯着他,嘲讽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拓跋焰烁似乎有些怕凌无双。
“呵!”拓跋焰烁停住脚步,笑得更欢快了些:“无双公主回来是好事。”
“王爷不要忘记了,在纳威城的时候,王爷是如何逼她的。”冀安不禁咬牙提醒道。
“公主恩怨分明,本王相信,她定然不会怪罪本王的。”拓跋焰烁不以为意地回了句,将将抬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倒是冀统领,之前几次三番的针对无双公主,只怕……”
拓跋焰烁收住话,故意说半句留半句,诚心让冀安心里不痛快。
他这人有仇必报,谁让冀安那么不自量力地来惹他的。
冀安这样的亏没少吃,可他就是不长记性。
拓跋焰烁不禁想,如果不是当年冀安的父亲救过先王,冀安之后更是用自己的命换过拓跋飏的命,他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只是,冀安手中并没有什么权利,不过是拓跋飏身边一个伺候的人而已。
一来,能让拓跋飏信任的人太少,身边本就需要冀安这样一个不会以权谋私,一心一意效忠他的人。
二来,就冀安那不长脑子,不长记性的蛮劲,如果给他权利,放任他自我约束,只怕会被人利用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国有国法,到时候就是拓跋飏怕也保不住他。
是以,拓跋飏将他留在了身边,一为信任,二为保护。
说到底,拓跋飏还是很重情义的,只不过不轻易动情而已。
话落,拓跋焰烁优哉哉地走了,可冀安纠结了。
想想自己以前对凌无双是挺不尊不敬的,在纳威阿拉城的时候,又参与了逼迫她,冀安不禁汗颜。
站在原地纠结半天,冀安才挪动步子离开去办拓跋飏交代的事情。
拓跋焰烁走进御书房前,转头看了眼冀安的背影,眸色不禁沉了沉。
他不是没有猜到凌无双也许还在世,也更加猜到了拓跋飏会争回凌无双。
只是,这个“争回”到底为了什么,不禁让他忧心。
若是当真对凌无双动了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收回视线,他迈入书房。
拓跋飏从奏折堆里抬首,还未开口,就见拓跋焰烁撩袍跪了下去,少有地行了大礼。
“王叔这是做什么?”拓跋飏放下手中奏折,不急不缓地问道。
“臣有个不情之请。”拓跋焰烁的脸色严峻,声音决绝,似下定了决心要争一争。
“既然是不情之请,孤王劝王叔还是不要说了。王叔应该清楚,孤王从来不是个喜欢成人之美的人。”拓跋飏面色平静,却言辞犀利,连说的机会都不给拓跋焰烁。因为他猜到了他的不情之请是什么。
“臣都跪在这了,大王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臣,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拓跋焰烁微勾唇,对视着他,两叔侄之间在那年皇位之争后,第一次这般互不相让的较量。
“孤王的性情,王叔很清楚,孤王不认为王叔有必要过早的杞人忧天。”拓跋飏微眯了眸,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大王既然已经猜到了臣的所请,那臣恳请大王成全臣对无双公主的爱慕之心。”拓跋焰烁不顾他警告的眼神,话落便重重地将头磕在了地上。
“大胆!”拓跋飏抓起桌子上的奏折,对着他就狠狠地掷了下去。
两叔侄之间何曾这般红过脸?
奏折准确无误的砸到拓跋焰烁的头上,他却连头都没有抬,始终保持着伏在地上的卑躬姿势。
他的唇畔略微牵起,了然的笑,好似已经猜到了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没错,他会这般,不过是为了试探拓跋飏。他想知道拓跋飏到底有多在乎凌无双。更想知道,他找回她,是为了国家利益,还是其他……
凌无双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能扰乱皇甫睿渊心的一颗好棋子。可若是拓跋飏动了情,凌无双便成了一颗错子,很可能会让他们之前部署好的一切毁于一旦。
“王叔,不该想的就不要想,孤王做事自有分寸。”拓跋飏缓了缓胸口的闷气,更加坚决地道:“若是孤王管不住自己,大王的位置孤王自会让出来给王叔坐。”
拓跋焰烁闻言一惊,不禁直起身,打量着侄子眼中的坚决,眼前晃过多年前的一幕,先王也曾扬言自己不会因情误国。可情之一字,若是可以控制,世人也就都可以超脱成仙了。
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有得有失。当你非要得到一样事物的时候,就会在执着中被牵绊,失去许多身边原本所拥有的。
是以,他拓跋焰烁从不让自己对任何人动情。在他眼里,期期艾艾的感情不过是扰人的无用情绪。
“大王执意如此,臣自是无话可说。”拓跋焰烁知道再劝也无用,便起了身。
“王叔今日来,不是只为了说这件事吧?”拓跋飏的神色冷峻,心里气怒,这个冀安做事就没有一次办得妥妥当当的,总是要给他添些麻烦。若他没有猜错的话,拓跋焰烁是刚刚进门前得知了他要找凌无双回来,才有了刚刚那番请愿。
拓跋焰烁知道凌无双的事情一时间也说不通了,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走到桌案前,递给拓跋飏。
“周景澜派人送来密信。”
拓跋飏接过,打开蜡封的信封,抽出里边的纸片,越看脸色便越是沉。
拓跋焰烁从旁打量着他,心里思疑,不解他为何这般。
他虽然没有看过这封书信,大概也猜得到周景澜信中的内容,无疑就是想与拓跋合作而已。鲜于大势已去,他又怎么能不为自己谋划呢?
如若不然,他若落入皇甫睿渊的手中,定然不会有好下场。
拓跋飏看完书信后,没有多言,直接递给了拓跋焰烁。
拓跋焰烁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终于明白拓跋飏为何越看脸色越沉。
只是,他的反应却与拓跋飏完全不同,当即喜道:“大王,周景澜这提议不是与我们之前的谋划,不谋而合了吗?”
“孤王怎知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拓跋飏拧眉不认同的反驳。
“大王是他唯一能求助的人了,他又怎会假意?”拓跋焰烁反问,他猜到了拓跋飏的心思,但他为人臣,定然不会附和着他的心意一起走弯路。
拓跋飏眉心的褶皱又深了些,微眯着眸子,似要遮去什么思绪一般,不甚在意地回:“这事就等孤王与凌无双大婚后再做商议。”
拓跋焰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禁在心里叹息。
“既然这般,臣就先告退了。”他躬身见礼,随即退了出去。
他今日格外的客套,那是因为他明白了,就算是拓跋飏再尊重他,君臣也是有别的。只有在不触碰到拓跋飏底线的时候,他才会任由他为所欲为。
可是,既然有底线,又何谈当初承诺的绝不束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