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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你一次也不让我上战场?”
王帐中,丰兰息与丰苇正在对弈,只不过棋还未下至一半,丰苇忍不住又旧话重提了。
“王兄。”丰苇见丰兰息目光只凝视着棋盘,似根本未听到他的话一般,不禁再次唤道。
“哦?”丰兰息稍稍将目光移至丰苇身上,但他的心思似乎不在丰苇身上,也不在棋局上。
“你每天就是让这两个人守着我,根本就不让我上战场去,这样下去我怎么杀敌建功,到时候回家了,爹爹问我可有为王兄分忧,难道你叫我回答:我每天都待在帐中看书、练剑,再加吃饭、睡觉,其余什么也没有做?”丰苇委屈地道,颇有些怨气地指指侍候在一旁的双胞胎兄弟钟离、钟园,“王兄,你让我上战场去嘛,我一定将那个北王活捉到你面前!”
“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的剑法可以胜过钟离,你的兵法可以胜过钟园,我就让你上战场去。”丰兰息眼光又落回棋盘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丰苇闻言不禁泄气,目光无限幽怨地射向那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心中又是恼又是羞,想他堂堂侯府公子却连这两个侍童也胜不了! “真是让人讨厌啊!”这样的话语就脱口而出。
至于面对着丰苇怨怒目光的钟离、钟园却是纹丝不动地立着,只是当丰兰息目光移向茶杯时,钟离赶忙将香茶奉上,钟园则将银盘托起,当丰兰息饮完茶手一转时,那茶杯便落在银盘上。
“对了,王兄,王嫂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久没看到她了。”丰苇很快便摆脱了自卑郁闷,兴致勃勃地谈起了另一件事,“我最近写了一篇文章,正想给她看看,她一定会夸赞我的!”
丰兰息听着这声“王嫂”,觉得颇为悦耳,于是回答了丰苇,“她嘛……想来时便会来的。”
“唉,好想她啊!”丰苇双手托腮,侧首遥想,目光朦胧,“王嫂笑起来最好看了,栖梧姐姐都比不上,而且她武功又高,文才又好,说话又风趣,穿着白色王袍时风姿绝艳又高贵雍容,穿着银色铠甲时英姿飒爽又风神俊逸,唉……若她不是王兄的王后就好了……”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如自语,脸上也浮起痴痴的傻笑。
“哎哟!”冷不防额头上被拍了一巴掌,“王兄,你干吗打我?”丰苇摸着脑门。
“小小年纪就满脑子想着女人,长大了岂不要成为纨绔子弟,为兄当然得好好教导你。”丰兰息温和地笑笑,“你今日的功课就是将《玉言兵书》抄写一遍,将‘射日剑法’练习一百遍!”
“啊?”丰苇顿时惨叫,“《玉言兵书》有四百九十篇,我怎么可能抄完?‘射日剑法’一共八十一招,要我练一百遍,我的手岂不要断掉?”
“是吗?”丰兰息身子微微后仰倚,抬手拨弄着榻边一盆青翠欲滴的兰草,无限的悠闲与惬意,面上挂着可倾天下的雍雅浅笑。
丰苇看着这样的丰兰息,心思又转移了,暗想王兄长得真好看,与王嫂真是世所无双的绝配!
“那你就将《玉言兵书》背诵一百遍,将‘射日剑法’的口诀默写一百遍。”丰兰息的话轻描淡写地落下。
反应似乎慢半拍的丰苇在片刻后终于弄明,“不要!这根本就没有变啊!王兄,不如改成让我上战场杀一百个敌人好不好?”他恳求着,目光不忘投向钟离、钟园,盼着他们也能略施援手,奈何,双胞胎却似没收到他传达的求助之意,只目不斜视地关注着他们的主君。
“丰苇,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做了些什么。”丰兰息看着丰苇,面上带起少有的严肃,“你与其每天挖空心思地想着怎么从钟离、钟园眼皮底下溜出去,不若在兵书、剑法上下下功夫。钟离、钟园与你年纪相当,却可当你的老师,你若再如此下去,那一辈子也别想超越他俩,更遑论封将挂帅!”
“不公平!不公平!”丰苇闻言却连连嚷着,半点反思的想法都没有,“王兄你什么事也没做,可是你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为什么我努力了还是赶不上你?”
丰兰息料不到他有此言,一时啼笑皆非,“我什么都不做?”
“本来就是!”丰苇肯定地点头,目光崇拜热切地看着丰兰息,“在王都时,王兄你养兰花的时间比花在政事上的时间还多,可是雍州却是六州之中最强盛的!现在出征了,可是你每天也只是喝喝酒、品品茶,再加听听栖梧姐姐的歌,要么就是下棋画画……便是王嫂也都亲自披甲上阵了,我可从没见你的手握过兵器,可如今不但整个北州都归我雍州所占,便是半壁天下都快为你所有了!”
丰兰息愕然地看着一脸敬慕表情望着自己的丰苇,有丝尴尬甚至是有一丝狼狈地抬手摸摸鼻子,“在你眼中,我好像还真是什么也没做。”
“王兄什么也不用做,天下也会归王兄所有!”丰苇一脸的自豪。
丰兰息无奈地捂住了半张脸。
“王兄,你让我上战场吧。”丰苇继续央求。
丰兰息放开手,叹口气,“你这几月来一点长进都没,看来是我的教导不及叔父,不如我派人送你回去,以后还是由叔父亲自教导你为好。”
“不要!”丰苇一听马上叫起来,一双手赶忙抓紧丰兰息,明亮的大眼满是祈求,“王兄,我不要回去!我要跟随王兄打天下!”
“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快回你的营帐做功课去!”丰兰息瞥他一眼,挥挥手,虽语气淡然,无形中却有一种压力令丰苇不敢再多言。
“知道了。”丰苇放开手,垂头丧气地起身,但当眼光瞟到一旁似是强忍着笑意的双胞胎时,眉头一跳,又一个问题浮上心头,“王兄,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不可以?”
“说吧。”丰兰息点点头。
“我昨天听到钟离、钟园在悄悄地议论着,说什么东大将军领八万大军前往涓城讨伐青王。”丰苇诡异地看着脸色一变的双胞胎,“他们还说不明白主上为什么不赶快出兵支援。”看着双胞胎有些发白的脸色,他心头一阵惬意,总算出了一口被看得死死的恶气,“王兄,我也想知道你既然知道青王有危,为何不派兵援助?”
“哦?”丰兰息目光淡淡瞟一眼一旁的双胞胎,双胞胎顿时头垂得低低的,“那女……嗯,青王既然并未要求我出兵支援,自是有其稳胜之算,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样吗?”丰苇眨眨眼睛,似乎不大相信如此简单的理由。
“就这样。”丰兰息点点头,“问完了,还不回去做功课?”
“是,臣弟告退。”丰苇退下。
“你们也下去吧。”丰兰息吩咐着一旁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双胞胎,“别跟着丰苇学些坏毛病!”
“是!”双胞胎同时松了一口气,动作一致地躬身退下。
待他们都离去后,丰兰息目光落在那一盘未下完的棋局上,半晌后才略带笑意地轻轻自语:“丰苇,这世上只有你一人唤我做兄长,也只你敢如此坦然无忌地对我,便是她……”说着微微长叹,似是有些惋惜与遗憾,“等你再长大些,便也不会如此了……”抬手掩眸,将身体完全倚入榻中,帐中霎时一片静寂,寂如幽幽夜宇。
过了片刻,榻中本似已沉睡的丰兰息忽然放下手,目光瞟向帐门,“进来。”
一道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入帐中,垂首跪地:“暗魅拜见主上。”
“什么事?”丰兰息问道。
“青王派人传信,请主上出兵!”
“嗯?”原本漫不经心的丰兰息猛然从榻上坐起身,目光看着地上的暗魅,“如此看来,这东大将军与他的八万禁卫军也还是有些实力了。”他低低笑起来,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只是……她竟会派你来传信,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青王另有派人避开东将军的拦截正式前来传信,一刻前才至,只不过似乎被任军师请去‘休息’了。”暗魅的声音极低极淡。
“果然。”丰兰息点点头,然后挥挥手,“你去吧。”
“是。”模糊的黑影如一缕黑烟从帐中飘出。
“军师。”
帐外忽起的声音将任穿雨自沉思中唤醒,“是四位将军来了吗?快请。”
“不是,是主上派人传话,请军师前去王帐一趟。”
“哦?”任穿雨眸光一闪,随后答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帐外传来离去的足音。
好快!任穿雨凝着眉微微一笑,却略带一丝苦涩,还未想清楚该如何处置之时,传话的人便已到了,这世间看来没什么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穿雨。”帐外又传来唤声,这一次却是乔谨冷静的声音。
“哦。”任穿雨应声出帐,四将正并立于帐前。
“你派来的人还未出门,主上的旨意便到了。”乔谨看着任穿雨略有些嘲讽地道。
“看来所有的事都逃脱不了他的眼睛。”任穿雨微微叹道。
“穿雨。”乔谨看着任穿雨,目光有些复杂,“我到现在依然不能认同你的话,但是……”他抬手似有些苦恼地揉揉眉心,“我却无法反驳你的话。”
“那是因为我们认同的主君只有一个。”贺弃殊一针见血道,“你我心中或都有些鄙视这等行为,但为着那个人,为着我们共同的目标,我们只有如此。”
端木文声抬起手,看着腕间那一道长疤,然后长长叹息,“当年我们滴血宣誓……唉,我依然希望双王能同步共存。”
“你的希望自古以来便是不可能的!”任穿雨淡淡地打破他的梦想。
一时间五人皆静默。
“走吧,可不能让主上久等。”乔谨率先打破沉默,领头走去。
“臣等参见主上!”王帐中,五人恭敬地向玉座上的人行礼。
“起来吧。”丰兰息摆摆手,目光一一扫过帐中爱将,神色淡然如常,“孤此次召你们前来,是因为我们在此已休整多日,该催交城的北王启程了。”
嗯?五人闻言皆有些愕然,本以为主上召他们前来是要训话的,谁知……不禁同时松了一口气。
“此次前往交城发兵十万,以乔谨为主将,穿云协之。”
可是丰兰息的后一句话却又令他们心头一紧。
“十万大军前往交城,是否另十万大军绕道直往帝都?”任穿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丰兰息看着他淡淡一笑,道:“文声与弃殊领军五万半个时辰后随孤前往涓城,穿雨与余下的五万大军留守此地,兼负责粮草之事。”
此言一出,五人一震,但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丰兰息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雨,青王派来的信使休养好,便让其协助你留守此地,无须再回涓城。”
五人此时已是脊背发凉,呆呆地看着玉座上的人。
“主上,请容臣进一言。”半晌后,任穿雨恢复清醒。
丰兰息看他一眼,“若非良策,不说也罢。”
“不!”任穿雨当即跪下,双目执著而坚定地看着丰兰息,“臣这一言只在此时说!”
丰兰息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旁边四将则有些担心地看着任穿雨。他们都是跟随丰兰息多年之人,深知其心思难测,喜怒不形于色。
“那你便说说看,让孤看看到底是什么良言令你如此执著。”片刻后丰兰息才淡然道。
任穿雨静静看着丰兰息,一字一字郑重吐出,“一国不能二主,一军不能二帅!”
那话一落,帐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四将沉重的呼吸,而玉座上端坐的丰兰息与玉座下跪着的任穿雨则是目光相对,只不过一个平淡得没有丝毫情绪,一个却是紧张而又坚定。
“穿雨,孤想有一点你似乎一直忽略了。”丰兰息的声音淡雅从容,墨黑的眸子深得令人无法窥视一丝一毫,“孤与青王是夫妻,自古夫妻一体,不存在什么二主之说!”那最后一语,已带有警告之意。
“可是……”任穿雨依然目光坚定地看着高高在上的主君,“主上,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青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青州又是怎样的一个国家,风云骑又是如何勇猛的一支军队!而且……”他微微一顿,目中射出如铁箭一般冷利的光芒,脸上涌上一抹豁出一切的神情,“主上,前朝桓帝曾言‘非吾要为之,实乃其势所逼也’,您不可忘!”
那最后一句,清晰沉重地落在帐中,在帐中每一个人耳边惊般响起,直抵心脏!
“请主上三思!”四将一齐跪下,叩首于地。
“非吾要为之,实乃其势所逼也。”这样的喃语不觉中便轻轻溢出,丰兰息平静的面容也绽出一丝细细裂纹。
非吾要为之,实乃其势所逼也!
在史册上留下这句话的是前朝有着圣君之称的桓帝。
桓帝乃简帝第九子,简帝驾崩后太子继位,是为庄帝。桓帝是庄帝的同母兄弟,与庄帝素来亲密,且文武兼备,才干出众,是以庄帝十分宠信。桓帝有着庄帝的宠信,是以做事皆可放开手脚,毫无顾忌。他内改革弊政,用人唯贤,令国家日渐富足强盛;外则三抵蒙成,又伐桑国讨采蜚收南丹……可谓战功彪炳,世所无伦,且麾下有无数能臣俊士,开府封将,位高权重,一时可谓国中第二人也。
只可惜,琉璃易碎。
功高震主者,从来都为人所忌。
也不知从何时起,朝中便有各种流言传出,说桓帝居功自傲,目无君长,已有叛立之意。也有的说庄帝忌惮桓帝功高,不能容他……这样的流言才出时,桓帝与庄帝都不甚在意,一笑了之,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传得多了,传得久了,彼此心中自然而然地便划下了裂痕,到某一日醒悟时,才发现彼此都已疏远,彼此都在怀疑防备着。
先出手的是庄帝,或许他一开始还顾及着兄弟之情,并不想置桓帝于死地,只是想削弱他的势力,架空他的权力,便将他的部下调走或外迁。但桓帝是个十分重情重义之人,对于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无辜遭此苛待很是愤慨,是以入宫向庄帝陈情,只是已不复往日亲近的两人其心已离,早已不似往昔一般能互诉衷言,最后演变成兄弟大吵一架,桓帝被逐出皇宫。
至此,两人之间的情谊已全面崩裂,是以庄帝下手不再容情,桓帝不少部下或被冤死于狱中,或流放途中惨遭迫害,而朝中那些弹劾桓帝的折子,庄帝也不再似往日一般压下不理,而是交由解廌府,要求严查。到这一步,桓帝已全无退路,要么束手待毙,要么叛君自立。若只他一人受难,他或许就接受了,但牵连到家人,连累那些同生共死忠心耿耿的部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他只能走第二步——夺位!
非吾要为之,实乃其势所逼也!
这样短短的一语道尽了多少无奈与悲哀,说出此言之时,桓帝内心又是何等的痛苦与决绝,已是无人能知。只是此语令得后世人人警惕。
“主上,若青王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那便万事安好,可是她却是更胜男儿的无双女子,百世也未得一见!”任穿雨的话铿然有力。
丰兰息微微垂首,五指托住前额,面容隐于掌下,良久后,才听到那低不可闻的轻语,“真像一面镜子啊。”
桓帝之所以有此举,除被情势所逼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人皆以己为重!
当自身的生命、权益受到威胁之时,什么道义、情谊便全都拋开了。只要被逼至绝境之时,人心底深处那被美好的道德礼仪之衣包裹着的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本性便暴露出来了。于人来说,摆于首位的绝对是自己。
丰兰息苦笑。真是一面好镜子啊,纤毫毕现地映照出他们两个!他们,也会如桓帝、庄帝一般吗?
惜云……
他闭目,眼前浮现的却是无回谷中两人交握的手。
漆黑的天幕下燃着无数的火把,照亮着夜色下的大地,火光之下,是惨烈而悲伤的一幕。
染满鲜血的旗帜倒在泥地上,到处散落的头盔与断刃,无数无息横卧的尸身,偶尔一声战马的哀鸣……那与身分离的头颅,那或睁或闭的眼,那恐惧而绝望的脸,那痛苦挣扎的表情……在那血泊中,在那泥泞中,如一幅凄厉的画静静地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当东殊放接获消息,领军赶至时,数万人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数万人震惊无语地看着。
很久后,有人发出悲痛的哀嚎声,发出悲切的长啸声。那些死去的人,或有他们的亲人,或有他们一起长大的伙伴、朋友。
哗啦啦的铠甲声响,数万人不用吩咐便齐跪于地上,向他们的同伴致哀。
“传令勒将军,速领军在今夜寅时之前赶至檄原与本将会合!”
东殊放紧按腰间的刀柄,目光炯炯地望向沉沉夜色中的荒原。好快的动作!不该分军而行的,风惜云能有今日的盛名实非偶得!
而那时,风惜云正与部将商议。
“涓城太小,若被八万大军全力攻城,以我们的兵力,不用两天便会城破。而且涓城百姓才从上一次城破中稍得恢复,若让之再遭城破家毁之灾,再让诸多无辜生命枉死,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我们撤离涓城。只不过东大将军既为讨伐我而来,那不论我躲往何处他都会追来,所以我们必得一战!”
“祈云王域为平原,除第一高山苍茫山外,整个王域仅有五座小山,落英山便是其一。落英山之所以被称为落英是因其外形,从高处俯瞰,有若平原之上的一朵落花,这一次,我们的战场便在这座落英山上!”
“东大将军当然不喜欢和我们一起游赏落英山,所以我们还有一个第一战场,那就是檄原!在这个平原上,我们将东大将军请上落英山吧!”
在亮如白昼的王帐中,风惜云的手指在舆图上轻轻一点,话音铿然有力。
十月二十三日,酉时。
檄原之上阵垒分明,一方是身着褐甲的七万禁卫军,一方是身着银甲的三万风云骑,带着寒意的北风从平原扫过,拂得旌旗猎猎作响,长枪上的红缨如翩舞在风中的血纱,浓艳更胜斜挂于天际的那一轮鲜红落日。
禁卫军的最前方一骑上端坐着东大将军,身旁是禁卫副统领勒源,他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壮汉,身材高大结实,给人一种彪悍勇猛之感,在他们身后则是五名随征的偏将。
而风云骑的最前方却是林玑、修久容两将,素来出战都会立于最前方的女王此次却不见踪影。但风云骑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之时依是阵容严整,锐气冲天。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擂响,霎时冲天的厮杀声起,两军仿如潮涌,迅速向对方靠拢,当银潮与褐潮相淹时,尖锐的兵器相击声直刺耳膜,跟随而起的是凄厉的痛呼与惨叫,殷红的血喷洒在脸上,战士们皆全力挥出手中的刀剑,砍向敌人的脑袋,刺向敌人的胸膛……
这是一场人数悬殊的战斗,所以很快地,战争的胜负便渐渐分出,可以两人或三人一起围攻风云骑的禁卫军很快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而寡不敌众的风云骑则被禁卫军的勇猛气势所压,渐有畏惧之意,节节败退,甚至一些胆小的士兵被敌人吓得兵器都丢落了,掉转马头便飞逃而去,而在战场之上,若有一人带头逃走,那跟随的人便多了,首先不过是几条小银溪在往后遁去,但经过半个时辰的艰苦激战后,眼看胜算无望的风云骑已有一大半人胆怯逃跑了!
而正杀得兴起的禁卫军怎肯让敌人逃走,更何况他们还要为那一万兄弟报仇,所以步步紧追,不给敌人丝毫放松的机会。可很显然,风云骑的人数虽较禁卫军少,此时战斗的气焰也全没了,但其逃跑速度却胜过他们的对手,所以渐渐地拉开了距离。
士兵们已开始逃走,而风云骑的两名大将林玑与修久容,武艺高强,当不似士兵这般窝囊,在战斗中分别射下和砍倒敌人一名偏将,然后在看到大军不断后逃之时也曾呵斥,无奈一己之声无法传遍全军,在敌人数名偏将一齐杀来之时,也只得掉转马头败逃而去。
“大将军,是否下令全军追击?”勒源请示着东殊放,但他那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情却早就真实地表达了他自身的意见。
看着前方不断后退逃跑的风云骑,东殊放粗眉略略一皱,对于盛名远播的风云骑,开战还不足一个时辰,对方竟已毫无战意,似乎胜得太容易了。但在目光扫过此时士气极其高昂的大军之时,他还是下达了命令,“全军追击!”
这檄原他早已勘察过,决不会再似前锋一般跳进风惜云的陷阱之中,即算对方有诡计,以他的七万大军,他不相信会再让对方得逞!
“是!”勒源兴奋地领命。
主帅令下,禁卫军顿时如开闸的褐洪,全速追击逃跑的风云骑,必要将敌人斩于刀下方能泄心中愤恨!逃跑的风云骑此时全无抵抗之意,只是没命地往后逃去,沿路头盔、断剑丢了一地,十分狼狈,而在这奔逃中,夕阳隐遁,暮色悄悄降临。
“传令,停止追击!”东殊放看着前方的落英山下令道。
“大将军,为何不追?”勒源不解。
“天色已暗。”东殊放看着已全部逃入落英山的风云骑道,“他们遁入山林中,再追对我们不利,有可能会遭埋伏。传令,包围落英山!”
而已全部逃入落英山的风云骑,在追兵没有跟来的情况下稍缓一口气,然后迅速而敏捷地登上落英山。
落英山里,林玑喃喃道:“目前为止,一切都符合主上的设想,进行得很顺利。”
“快走吧,主上说不定等我们很久了。”修久容不理会他的话,加快步伐,将林玑甩得远远的。
“真像一只可爱的小狗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它的主人身边。”身后的林玑看着那道飞快穿行的背影又开始喃喃自语。只不过他的脚步同样也变得十分快捷,可惜没人在他的身后同样丢过这么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