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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主仆一唱一和地,弄得柳如月脸飞红霞,娇羞无限。
灯下俪影双双,男俊女俏,端得的画儿一般的人物。钱氏瞧着就打心眼儿里头舒服,稍稍取笑了一回便十分识相地把空间留给了这小俩口。
朱承平自然又打叠起百般温柔殷勤小意地又陪了柳如月一回,柳如月倚在榻上,朱承平从丫头们手里接过了大夫开的保胎药,一勺一勺地喂她,不时,两人目光接触时便粘在了一起,轻轻的浅笑低语声透过帘幕传到外间等着传唤服侍的丫头耳中,不禁俱都露出了羡慕之色。
这时代的女儿家家的,不及男子,能读书识字,博个功名前程。女儿家的幸福,不过是嫁个如意郎君,得个举案齐眉,便是一生的幸事了。一时想起自身的未来,不说像小世子这般风流显贵,标致人物,知情识趣,温柔体贴;但只能够两人在一起和和美美,不吵不闹,一生一世,也就是难得的造化了。
及晚,朱承平便同柳如月告辞,独自一个人走了。柳如月本来也想同他一起的,但是,却给钱氏劝住了,大夫也说了,她身子弱,还是小心些好,尤其是这前几个月。大晚上,天冷雨滑的,还是留下来的好。
柳如月也晓得这个理儿,可到底年轻情热,心有不甘,只是也没有别的法子,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朱承平离去了,少不得千般交代、万般嘱咐,离情依依的。
送走了朱承平,一时又心里想起别不是去了东院那里吧,顿时,手里把个帕子扭成了麻花似的。还是,同那落蕊一起?柳如月垂下的眼眸,戾光微闪。只是,这一切却被一排小扇子般浓密睫毛所摭住了。倒是她轻咬的下唇,略显苍白,衬着那瘦削的肩膀,如同秋风下的花儿,楚楚可怜。再抬起眼眸时,她无助的眼光就投向了在一边服侍的可心,如泣如诉。
可心自小就服侍柳如月,看见她这般模样,简直是替她心疼。
姑娘从小双亲过世,寄人篱下,虽然说看在贵妃娘娘的份上,那也没有人敢怠慢的,只是,如何比得上亲爹亲妈?从小步步留心、时时小意,只怕落了人口舌,被人说是那有娘生没娘养的没廉耻不知思的野丫头。就连贵妃娘娘怜惜姑娘母亲早逝赐下的东西,只要堂姐妹们说一声好,便急巴巴地送了出去。只恐说吃他家的喝他家的,连这点子东西也舍不得。天晓得,若不是有姑娘在,凭他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穷酸,如今能封侯列士,享这天大的富贵,还不是贵妃娘娘念他们抚养姑娘一处赏的?
好不容易到要嫁人了,还整了个平妻,虽然说有姨母护着,不用担心受婆母的气,姑娘也对世子爷动了心,铁了心地要嫁他。
可是,可心的心里暗地里替姑娘委屈着。
现在,竟然连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个丫头,也敢同姑娘争锋?姑娘虽是好性儿,但她可心可不是好惹物。
可心的心里如此计议着,脸上却露出了安抚地笑容,对柳如月点了点头,掀起帘子出去了。
背后,柳如月嘴角微弯,露出了甜美温柔的笑容。
有可心在,真好。
她只需要当单纯温柔善良的柳如月就好,其他的事,自有可心会替她去办。她凝视着她的双手,洁白、润滑。她不学姨娘,不会让双手染上不干净的东西,男人喜欢的是温柔、善良、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她不会像姨娘一样,赢了整个侯府,却输了侯爷的心,倍受冷落。这侯府、世子爷还有温暖的家,她全都想要。
她会用这双手,握得牢牢的。
不会让任何人抢走。
不管是谢宛云,还是落蕊,还是其他的任何人……
狂风摇动树枝,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突地一只飞鸟惊出,从朱承平的眼前掠过。福贵在前提着灯,福禄打着伞,转过了一丛竹林,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闪电下,落蕊俏生生的脸儿含着温婉平静的笑容,虽是狂风暴雨之夜,也显得如此宁静。
“怎么不先回世子院,在这里等着作甚?”
朱承平如此问道,同时接过了福禄手里的大伞,朝落蕊招了招手,落蕊就躲了进来,走在朱承平的身侧微后处。
她的手里的灯也被朱承平接了过来,精致的琉璃灯,虽是在如此深浓的黑夜,也十分明亮,一圈光晕如水一般漾开。
福贵、福禄两个会意地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后头。
风又大又急,吹得两人的衣衫猎猎作响,朱承平看着文弱,手却筋骨分明,将一把大伞拿得极稳。即使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之中,他的脚步也稳稳的,像一座山一般,任风吹雨打,他自巍然不动。
“以后,只怕要为难你了,落蕊。”
朱承平略带歉疚地道。
“哪里的话,如果没有夫人,落蕊又怎么会有今天?早就已经化为一堆枯骨,再不复存在这世间了。夫人对落蕊的厚恩,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为报,何况只是这么一点儿小事呢?爷您不必放在心上,一切都是落蕊自愿的。
更何况,只要能让那贱妇付出代价,不管什么,落蕊也愿意做。”
说到后面一句时,落蕊咬碎了一口银牙,眼里露出了强烈的惮恨,那神情,仿佛想将她所恨的那个人生吞活剥一般,端得可怖。
这个样子,同她方才温婉宁静的样子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可是,朱承平却似乎一点儿也不讶异,他沉声道:“这一天一定会来到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她……”
轰隆——
突然一阵极响的雷鸣吞没了朱承平未完的话,却是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只见落蕊有些狰狞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信任地看着朱承平。
然后,她的神色就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默默地跟在朱承平的身边,穿梭在风雨飘摇的侯府。
一时,一行数人到了一个分岔路口,朱承平的脚就立定了下来,眼里透出了浓浓的矛盾和挣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