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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听说,阮将军好像主动和皇上请战夜奴……”
“夜奴?”月华哑然片刻,眉目清淡地道:“也好,京中的环境到底不适合他。”
阮航虽然粗中有细,但是定安公府在京中的情形早已大不如前,现在留在这里,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到了边境大展身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那里才是真正适合阮大哥的地方。
“你可知道他何日出征?”
铃铛答道:“就在明天。”
月华说:“那我们就在他临行前去送送他。”
铃铛原以为月华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阮将军临行前,小姐真的到了城门口送阮将军离京。
浩浩荡荡的军队骑马立在城门口,如何在最首的地方,抬眼时不经意间瞥见了站在城楼上的月华。
英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原以为,她不会来送他的。
阮航喜滋滋地对着月华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月华迟疑了一下,还是抬步走了下去。
一步步走到阮航面前,他身后,千军万马都在看着款款步来的蓝衣女子,大多数人脸上都难掩惊艳之色。
这么美的女子极其少见。
月华看着阮航风姿潇洒地下马,对着他笑了笑,然后站定在他三步外。
阮航唤了她一声。
月华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和他私下交谈,便大声对着他道:“阮大哥,听闻你要上阵杀敌,月华来送你一程。”
阮航说:“多谢月华妹子还记着你阮大哥。”
“当然记得。”月华笑道:“阮大哥对我来说亦兄亦友,自小便对我照顾有加,月华永远不会忘记。”
阮航所求不多,相对月华所说已经知足,对于感情之事早已不再强求。
月华和阮航说完了话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又上前一步走到大军前方,扯开嗓子用更大的声音说:“月华曾经听闻,我北盛国的士兵,是诸国之中最厉害的,我们的军队无往不利,我们的将士不畏严寒酷暑,为国为民,死而后已,月华虽然是一介女子,但是却对你们敬佩有加,今在此地为诸君送行,愿,保家卫国,战无不胜!”
阮航大笑出声,回头对着队伍大喊:“将士们,听到了吗?我月华妹子一个柔弱女子,竟然也胸怀锦绣,你们说,咱们能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士兵们一齐答:“不能!”
阮航一把捞起军旗,举到半空中大喊:“保家卫国,战无不胜!”
士兵们也一起举起右手,齐齐发声大喊:“保家卫国,战无不胜!”
千军万马的声音在半空中汇聚,比起女子最初的声音不知大了多少倍,正是这片源自于北盛国将士们的大喊声慢慢聚集,响遏行云,震荡了整座皇城。
月华站在众人正前方,那一刻,她不像是一个长居家门的闺秀女子,更像是一个率君报国的女将军。
许言川站在城楼上,月华方才站过的那个地方,看着数万军兵众志成城地举手高呼,一瞬间面色冷沉如冰。
……………………
月华送走了阮航一众,回身正要上马时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她。
侧眸四处看了看,最后看见了站在街巷末尾处的柴玉泽和柳长清。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风……别扭得不行。
见月华回头,两人一起朝这边走了过来,很快停步在月华的马前。
柳长清是皇子,依礼月华该向他行礼,所以见他走来,月华立刻对他施了一礼。
柳长清挥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嘴角带笑道:“月华方才一番话,堪比巾帼女将,长清听闻,自惭形秽,忝为八尺男儿。”
月华说:“不过是逞嘴上功夫罢了,三皇子居于朝堂为陛下分忧,才是真正的本事。”
柳长清笑了笑,没有说话。
柴玉泽看了看月华身后的铃铛和马匹挑眉问:“这匹马毛色纯正,好像不是北盛的马种。”
“柴小王爷好眼力,这是姑姑派人从西晁运来的塞外良驹,据说可以一日千里。”
柳长清也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落目在纯白的马毛上,赞道:“毛色果然纯正,”又看了看蓝衣似水的月华,道:“很适合你。”
柴玉泽又道:“我记得月华从前的侍女好像不是现在的这个。”
月华回眸看了看有些拘谨的铃铛:“是啊,从前的那个被人劫走了,我只好换了一个。”
“被人劫走?”柳长清和柴玉泽对视了一眼,柳长清道:“明王府的家奴,谁人敢劫?”
柴玉泽也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劫走的?”
“没有。”月华说:“光天化日之下在我明王府劫走了家奴,此事父王和兄长们也在查。”
柳长清二人听了此言更是惊讶,光天化日里,堂堂明王府邸,居然有人敢在府邸里直接劫人,实在是闻所未闻。
“幕后之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柳长清对月华保证:“月华不必担心,此事就交给我,我一定……”
“本公子的未婚妻,她府里的事情,就不劳三皇子操心了。”斜肆的声音横空插了进来,在场四人同时回头,见不远处城楼上,一身墨青长袍的许言川走了下来。
月华皱眉看了他的方向一眼,侧眸对柳柴二人道:“家奴之事不必二位专程为月华寻找,不过若是他日有机会见到还望二位通知一声便好。”
二人见她如此态度,都点了点头。
月华道了谢,回身踩了马镫上马,又伸手拽了铃铛上来,双腿夹紧马腹,驱马离开了此处。
许言川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要离开气的直冒烟,一手拽了拴在城楼下的马匹便追了过去,柳长清抬步站在他的马前,含笑问道:“永安郡主既然已经离开,那就说明她并不想见许公子,许公子又何必穷追不舍呢?”
许言川怒:“滚开,爷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柳长清见他态度嚣张也不生气,只是温声又道:“虽说烈女怕缠郎,可是许公子缠了月华也有一年了,却也没见说明成效,可见是用错了方法,男女这一切讲究两情相悦,既然永安郡主不喜,许公子又何必……”
许言川烦死柳长清这副假仙的死样子,大手用力拍了拍马背,夹紧马腹便要往前冲,完全不顾对方死活的样子。
被撞上的前一刻柳长清被柴玉泽拉到了一边,柳长清对着许言川的背影大吼:“许言川,谋杀皇嗣是要诛九族的!”
柴玉泽看着许言川的马走远,听了柳长清的话低声笑道:“三皇子,长公主也是皇族中人。”
柳长清这才想起,如果诛了许言川的九族,那自己也要被诛了……
…………………………
许言川一路朝着月华走的方向追去,原以为她一个小姑娘马术再好也不会及上自己,哪想到才行了六七里便被那丫头甩掉了。
下马朝四处看了看,许言川愣是没瞧出月华到底往了哪边去,一时间气的不行,狠狠地踹了马蹄子一脚。
马儿温顺听话,被踹了也致死委屈地低鸣一声,并没有报复主人。
许言川皱着眉头低声道:“妈的,真是个废物!”
也不知是在说马儿,还是在说他自己。
而六七里路将许言川甩掉了的月华,此刻却行到了月明湖边。
原本甩掉了许言川月华还挺开心的,若说自己失败的前世到底有什么是值得她骄傲的,那就属她出众的马术和武功了。
虽然从前许言川对她的粗鄙十分看不上,她也曾经想过要好好读书识字,却从来没有停下修习马术和功夫。
如今又是一生,她的身体还很康健,又有前世医术和武功傍身,便是许言川都不能轻易近她的身。
可是等到月华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很快就乐不出来了。
月明湖。
对于这个地方,月华是有很大的恶感的,因为这里是她和许言川两辈子初遇的地方,于她是噩梦一样的存在。前世还好,毕竟对许言川是真心真意,可是现在想起来,恨不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铃铛也认识这里,却不知道月华为什么在看见月明湖之后立刻拉下了脸。
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个样子,铃铛小心地拉了拉月华的袖口,轻声问:“小姐,你怎么了?”
月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补救似的对铃铛扯唇笑了笑,“没事。”见后者面带疑惑,月华只好道:“只是,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铃铛看出月华心情不好,所以贴心地没有多问,只是拍了拍月华的手背:“小姐,要是心情不好的话,你可以想一些心情好的事情,那样你就不会不开心了。”
“心情好的事情……”月华想了想成方小大人一样的小脸,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有没有好点?”铃铛问。
月华颔首:“嗯……”
她话音未落,铃铛就又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姐小姐!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啊?”
月华顺着铃铛指的方向看去,她目力极好,很快看清了湖对面有一个一身粗布僧袍的僧人站在那里,好像看的是自己站的方向。
铃铛又看了一会儿,“好像是个和尚。”
月华点点头,转身对铃铛道:“遇上也算是缘分,我们过去看看吧。”
主仆二人绕过了大片的江面,走到湖对面的时候已经是一炷香之后。
走近了才看清,那僧人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眉目舒朗,嘴角带笑,极自在闲适的样子。
铃铛看清对方面容的一瞬间神色十分古怪,看了看月华,又看了看那僧人,抿着嘴没有说话。
月华站定在僧人一丈外,对上后者平淡的神情问:“大师可是故意在此处等候小女?”
僧人挑起眉,“何以见得?”
“出家人不在寺中修行,却在俗世凡尘间看风景,若非得道高僧,便是逸士高人。”月华看了看僧人光秃秃的发顶:“大师显然是前者。”
月华:“既然是前者,自然对俗世之事了如指掌,又安能不知我会在此处出现?”
僧人唇畔扯了扯,颔首表示赞同:“你倒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又聪明人的好处,蠢人有蠢人的好处,聪明人有时候也会羡慕蠢人。”
僧人闻言便问:“那你是想做聪明人呢,还是蠢人呢?”
月华抿唇:“聪明人。”
“哦?这是为何?”
“聪明人不会被欺骗被背叛,即使被欺骗背叛了,也可以一一报复回去,总好过蠢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你这样说也对。”僧人打量一圈月华的脸色:“小姑娘年纪轻轻,却一副郁结于心的面容,怎么?是有什么俗世纠葛烦闷心肠吗?”
月华无奈地对僧人耸耸肩:“大师既是高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烦恼,还是莫要再笑话我了。”
僧人肃容,眸光落在月华身后的铃铛身上:“小姑娘可愿和老僧单独聊一聊?”
月华顺着他眼神看向铃铛,道:“铃铛,你去那里等着我吧。”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柳树。
铃铛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乖乖退到了一边。
僧人拂了拂衣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对着月华出声:“无凳无椅,咱们尽可随意。”
月华也不在意,点了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