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脚印

二兵科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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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班长也让我们借着宽大的石山,就地休整。毕竟,谁也不再精力充沛,大家刚还经历了一场激战。

    “排长,嘿!”旗娃主动靠坐到王军英旁边,“我就知道你还在!哪里那么容易挂彩!”

    为了给队伍一点儿可见的光源,我捡起一块石头,将手电筒架在了上边儿。这样,光束斜射而上,能给咱们提供一点可辨事物的散光。

    “怎么回事?”黄班长刚还坐下,也忍不住问了王军英一句。

    是的,脱离险情后,身旁这个好端端的、完整无缺的王军英,如今是咱们心中最大的谜题。这个众人心中的大救星,红太阳,究竟是如何摆脱掉如蛟巨蟒,然后及时前来解救咱们的呢?说起来,王军英有可能会记恨咱们——当时四个人都吓破了胆,认为王军英必死无疑,也还吓得连连逃窜,直接丢下了他。

    但这个强大得有些离谱的人,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呼呼扇了我们几大巴掌——他不仅独自活了下来,还顺便救了咱们一道。

    “有烟没?”王军英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我。

    我楞了一秒,然后在衣物里上拍下找。最后找出来了晚饭时打开的那包大前门。但刚才卡在岩缝中,这包烟已经被挤压得不成样子。我好好捋了捋,按了按,然后抽出一只,递给了王军英。所幸,烟还没断。

    他自己掏出了火柴,将嘴里的烟点了燃。

    烟雾升起,王军英用手指夹着烟,低下目光,缓缓道:“小蛇捏七寸,大蛇捅肛门。”

    旗娃一愣,然后放下砍刀,哈哈一笑:“啥?你捅了那玩意儿的屁眼儿?”

    我这时候才注意到,王军英那肩膀上捆着的衣服布条,正是之前被蟒口咬住的地方。看来,他之所以要撕掉衣服,光着膀子,是在用布条充当止血纱布。

    王军英没有表态,他上句不接下句,思维跳跃,又答不对题的说:“拖出去的时候,我就把刀摸出来了。”

    “扎眼睛,扎脑袋……”王军英低着头,吸了一口烟,缓慢回忆着。

    旗娃用维护枪械的布条,擦拭着砍刀上的鲜血。他一边机械动作着,一边眨着眼皮愣看。

    “你把它打……打死了?”邓鸿超不敢相信。

    经他的话语,我也回想起了巨蟒在沼泽中猛烈扑腾的画面。难道说,那动作翻滚的动作,不是巨蟒捕食而动,而是因为王军英在向它攻击,才疼摆出来的?这王副班长,竟然跟巨蟒打了一架?

    “只是,手骨头给压臼了,冲锋枪给压烂了。”王军英微微动了下肩膀。也低眉看了看损坏的冲锋枪。

    “脱臼了?哪儿呢?”旗娃赶紧放下刀,伸过手,献着殷勤。

    但是,王军英却收身躲过了他,他呵斥说:“别乱动,我已经掰好了。”

    几个人默声不语,通过他的话句,回想着当时的画面。沉默之中,有惊愕,也有愧疚。

    “但是,”我揣好烟盒,“那东西这么大一坨,光压下来也得压死人吧,用手膀子能挣得开?”

    “等它松了劲儿,往水底下游。”他吸着烟。

    “那个鱼呢?”邓鸿超也加入“审问”的队伍,“像四脚蛇那个大鱼呢?”

    王军英摇摇头,答道:“我就用枪打了一只,它们不吃我,吃蛇去了。”

    “真牛逼,排长真牛逼!”旗娃继续擦拭着砍刀,眯眼嘿嘿的笑着。

    黄班长吸收着回答,沉默不语。

    “等我上来,就见不着你们影儿了。”他吐了口烟,不知是不是在责备,“最后我找到了这地方,准备过夜的时候,又听到枪声,就找过来了。”

    “不敢相信。”邓鸿超抹走唇边的汗,插了一句。

    “这是?”旗娃指着他光胳臂上的捆着衣服条子。

    我抓过背囊,从里面找出急救小包,准备为王军英消毒。虽然他成功活过来了,但是伤势看起来可不轻。几人脱下了王军英的衣服,解开了临时作为纱布的衣襟。衣物的织布已经快和板干的血液凝成一块儿了,大家小心翼翼,才给他撕了下来。

    蟒蛇巨口咬出的几道血凝伤口,触目惊心。

    王军英也是个挨痛吃苦的料,左手被毛毯怪挂了几道血痕,纱布都还没拆呢,又被蟒蛇来了一口。蟒蛇的牙不小,不仅血口开得大,王军英说,里面的骨头也挨了咬。但是,伤口已经结了痂,凝了血块儿,用酒精似乎起不到什么消毒作用了。

    王军英自己拿过酒精,象征性的淋了几下。最后,旗娃用纱布替他缠好伤口,也把另一臂的纱布换了一道。肚子空着的王军英问旗娃要了一袋压缩干粮,他就着香烟,吃得非常香。

    我们也顺便检查了一下激战后的伤势,幸运的是,没人被蝙蝠的毒口咬中,除了我和邓鸿超身上有细小的爪痕,几个人都无大碍。但蝙蝠这种秽物,周身都是细菌,我们也简单消了毒。

    “反正回来了就是好事。”黄班长扬了扬嘴角,“我们丢下你撤退,看来是错误的。”

    “不,”王军英两颚嚼动,摇摇头,“做得很对,我也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是捡的一条命。当时,假如你们过来了,可能还没这么好的结果。”

    “找不到这里,今晚的结果要大不相同。”他咽下压缩干粮,转头四看。

    这个石穴里,竟然生有蚊虫一类的飞物。它们被光源吸引过来,嗡嗡嗡的飞在咱们头顶耳旁。我取出之前卡壳的手枪,将卡在套筒里的弹壳,排了出去。

    弹壳落地的清脆声中,旗娃偷偷看了一眼黄班长,然后低头不语。他或许是想到了之前的暴怒行为,害怕黄班长去告他的状。但行事正经的黄班长,哪里会去穿他的小鞋呢。

    我无语可讲,揣回手枪后,只是有些敬佩的拍了拍王军英的背,以感激他的及时出现。

    “排长啊——”旗娃刚揪起话头,想说一句什么时,那静谧的石穴里,忽然响来一声急短的动静。

    这声动静,在说话都带回响的石穴里,清晰无比。张开嘴的旗娃,也被这响动惊扰,楞住嘴巴,止咽了话头。坐地休憩的五个人,一齐而僵,不约而同的将脑袋转向那声响传来的方位。方位应该是在我们身下,也就是石山的下边儿。

    那听起来,好像是石头落地的声音。

    王军英立即丢下压缩干粮,推开了手电筒撑起身,往那发出响动的位置走去。我也赶紧捡起架在石缝上的手电筒,随他而出。但是,那响声仅就响了那么一下,这下之后,再无动静。静谧的石穴里,尽是我们起身踩石的细响。

    王军英将光束射向石山下方的“石条珊瑚”,寻找动静源头。石影拉错中,却根本没看到啥玩意儿。一切都还和刚才一样。两道光束,舞扫不停,但那突来的动静,再无后文。我甚至记不起那响动的确切位置在哪儿。

    怪异的响动,自然而然就让我联想到了别面不久的大蝙蝠、大蜘蛛。可是,它们那么大的个头,如果真闯进来了,会弄出响声不说,咱们这一番仔细探找中,很容易就能发现。条条如珊瑚的石林中,除了黑影子,什么都见不着。

    “石头掉了吧?”旗娃打破了静谧。

    邓鸿超同意他的意见:“对,刚才不是看到大蝎子了吗,应该是——”

    “不对。”王军英打断了邓鸿超的话。

    说完,他就举着手电筒,身面一侧,往石山的坡下跑去。依照这王副班长的行事方式,他不会做无意义的莽撞之举,这一急之下,必然是发现了什么蹊跷。但是,我手里的光束随他而动,除了他那半裸着的背部以外,再没看到什么异常。

    “遭了。”黄班长脸色一沉,也好像探到了什么苗头。

    几个人立即随着他的步子下坡。王军英没有一冲向前,他跳下石坎,就用手撑在岩道的喇叭形石壁上,弯下身,伸举着手电筒,往那收窄的岩道里探去。

    在我手里的光束,刚还射进去,也立即发现了不对。

    如果没记错,队伍在离开岩缝时,分明是生好了一堆火,以防有东西钻进来。可是,现今光束射进,却看不到半点儿火光的影子。

    “电筒先关掉。”王军英说着关掉了手里的手电筒。

    也许是火堆的焰力太小,岩道里又拐了些角度,所以才看不着火光的影子。他熄掉了光,我也跟着推下了开关。一下子,队伍眼前就尽是黑暗。

    但是,黑暗之中,还是没有半点儿火光的影子。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只要在黑暗中生过火的人都明白,越是黑,火就越亮,而且火焰的散光,会扩散出相当的距离,绝不可能是现在这种如漆一般的彻黑。

    我立即推回了开光,恢复了光亮。刚还歇停不久的心脏,又开始悄然加快了频率——岩缝前的火堆,熄灭了。

    看来,刚才那声响动,不会是掉落了石子那样简单,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熄灭了岩缝前的火焰,然后趁着漆黑的掩盖、趁着我们谈话间,悄悄钻了进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王军英和我,立即将手电筒左扫右射,搜查石穴,连黄班长,也从包里翻出另一支手电筒,为队伍扩展了一道光束。

    是大蝙蝠,还是蜘蛛巨怪钻进来了?显然,我们低估了这些玩意儿的智商,以为用一团火,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真要算起来,应该是蜘蛛巨怪的可能性大一点儿,那大蝙蝠钻进岩缝后,根本就飞不动,况且振扇翅膀的声音,我们不可能听不到。

    两眼随着晃扫的光束,我已经做好了再次遇见那毛绒长脚的准备。但现在咱有五个人,全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打死几只大蜘蛛,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那王军英扫着扫着,却又蹲到了地上。

    “在这儿。”惜字如金的他,短促的说了一句。

    众人闻声,齐齐转过目光。只见他手里的那道光束,正指射着五个人的解放鞋旁。低头一看,脚下确有异常。这石穴里,并不是只有石头而已。一层薄稀的沙泥,覆盖在地面。而低眼寻探中,能看到身下印迹错乱,那是我们踩踏出来的脚印。

    可是,这一团乱印中,实有异样。

    有一道不清晰、但能看出轨迹的印迹,从这团凌乱的印迹中,分离出去,往石坎的另一侧,也就是石山下的“石条珊瑚”拐了去。尽管石穴里的泥沙不多,印迹不会像湿地里的那样清晰,但是,两眼却能很明了的看出,那里确有什么东西踩过。

    几个人纷纷弯下身,将脑袋凑近那印迹。其实准确的说,那应该是脚印。

    并且,是与我们打过照面的脚印。

    再定睛一看,从五人脚下伸延出去的,是一道模模糊糊、依稀可辨的倒三角形脚印。脑里“哐当”一声响,我头皮如被电触,脸庞也随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