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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
他垂眼看她,因着居高气势越发的凛冽。
莫羡手心微紧,双腿气力只些微的恢复,她步子不稳,他却没有伸手扶一把的意思,只冷冷的目光略过她,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朝门口走,直到她站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似犹豫了一下,“你……不回吗?”
声音带着几分的小心,落在他耳中却依旧搅起他波动的情绪,他一言未发,径直略过了她,朝二楼卧房而去。
她大概能想到他这般冰冷的原因,也因此越发的谨小慎微,生怕愈加触怒了他,跟在他的身后,她裹着条吸水巾,双腿依旧不受控制的轻颤,从泳池的房间出来,所经之处的佣人,都忙垂了头,低眉顺眼的躬身问好,谁也不敢在她身上多看一眼。
但身上的气力早就透支,即便她小心翼翼的让自己不要在佣人面前出丑,在上楼梯的时候还是一步没能迈稳,腿上一软磕在了楼梯上……
“嘶……”
膝盖骨下瞬间尖锐的疼意传来,她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捂住了膝盖。
“太太!”一旁的小美几乎立刻冲过来,她矮身去扶她:“太太您怎么样?您没事吧?您等一下我马上去拿医药箱……”
“站住。”
声音,自楼梯上方而来,凉意肆虐。
小美的身子立马就颤抖了下,极快的抬头看上去,却也只是这么一眼便马上垂下了头,“少……少爷……”
“下去,这里没你的事。”
“可是太太她……”
“下去。”他站在楼梯的最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楼梯下的莫羡,对身子颤抖的小美分过半分目光,“还要我说第三次吗?”
“不……”小美极快的说:“我……我知道了少爷,我马上……马上下去。”
话出口,但步子还是在犹豫,莫羡转头,朝她笑了下:“小美,你先下去吧。”
小美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朝莫羡点头应声退了下去。
其他的佣人,也已经被管家支了下去。
莫羡抬起一只手抓了楼梯扶手,一咬牙站了起来。
膝盖通红一片,到底没出血,她一手攥着扶手,眼神落在脚下即将踩过的地方,一步步的往上走。
直到,眼底的视线里,有了人的影子。
她轻轻停住了脚步,缓缓的,低低的,“惹你的人是我,何必牵扯不相干的人,小美胆子小,经不住你这一沉脸。”
“是她胆子小,还是你胆子太大。”凉凉的,他的声音带着冰块的碎渣,劈头盖脸的就洒下来,他看着她微垂着头的模样,“回房。还是说你希望我们在这里解决。”
“别……”她极快的抬眼,脚步微动,走上最后一阶楼梯,微咬了唇,“我到底是这房子的女主人,这里随时有佣人可能会来,你……至少给我留点脸面。”
他没说话,但是站在楼梯口的身子微侧了下,莫羡便从这一个侧身里,略过了他朝卧房走去。
她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背后的目光,那种冰冷是极有辨识度的,膝盖上的疼意已经散去了些,她自嘲的笑了下,也亏得她,能在他面前还说得出这种话。
卧房里,大灯开着,开门便是满屋子白亮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反射性闭上了眼,心里的不安却在这一瞬里扩大。
他已经很久不开大灯了。
似从她晕倒那次之后,这间卧房里几乎都是亮那一盏晕黄的、柔和的灯,她甚至有了种错觉,好似这个房间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缓缓的,眼睛适应了这光,她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还有他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缓缓的,她睁开了眼,转过身,她看着他:“是因为刚才我又落了水吗?如果你不信那只是意外……”
“莫羡。”他终是开口,将她主动的解释打断了去,他说:“季三跟江廷东不一样。”
莫羡一愣。
“你……什么意思。”
“我的表达还不够明确吗。”他似勾唇笑了下,只不过笑意冰冷得一塌糊涂。
莫羡几乎没有作反应的时间,她一下攥紧了手,皱眉:“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在……勾引季三?”
勾引两个字说出之前,她有过些许的斟酌,到底还是直言了这个词。
“沈白,你这话糟践的是你自己!”她呼吸不稳,胸腔起伏剧烈,面上因恼怒而微红。
沈白看着她,微眯了眼,“我有说过,你要勾引季三吗?”
莫羡微怔,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你……”
“我是说季三跟江廷东不一样,但谁跟你说,这个不一样就成了你勾引他而不得了?”
“莫羡,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相信,你不是此地无银。”
莫羡垂在身侧的手越发的紧了些,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片,白亮近刺眼的灯光里,她隐隐觉得自己走入了死角。
“是你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勉力让语气和缓,她微垂了眼,“尤其刚才那种情形,我以为你是误会……既然不是,那再好不过……”
“季三跟江廷东不一样。”淡淡的,他又重复一遍,莫羡抬眼,直觉他还有其他的话,果然,他墨深的眸子锁着她,说:“他只有防人之心,一旦对人不再设防,便绝不会再有害人之心。”
有些弯绕的话,她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你什么意思,季三没有害人之心,江廷东就有了?!”
从他口中提起江廷东,本就是让她无法平静,现在他这番话更让她心绪波涛,明知不该的,她还是隐忍不住,看着他的眼神也像是在瞪他了,她说:“我知道你沈少是个聪明人,但这也不代表你能看透所有人!你了解他什么?凭什么下这种结论?江廷东就算有害人之心也绝对不会……”
话到这里,堪堪停住。
后一句,不能说。
“接着说。”沈白走近一步,身形越发的高大了似的,带给她强烈的压迫,“接着说下去,江廷东就算有害人之心也绝不会怎样。”
她死死咬了唇,后退一步,微避开了他的眼,带着倔意的沉默。
“不说?好,我不介意替你说。”冰凉的,他的声音像没有感情的机械,看着她字句清晰:“江廷东就算有害人之心也绝不会害你赵莫羡,这才是你想说的话是吗。”
不是问句,是陈述。
她的手心极快的收紧了下,“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话。”
她睫毛颤得厉害,咬着的唇缓缓松开,她抬眼看他,却见他嘴角的弧度越发的冷,他声音平静,说:“莫羡,如果你自己不心虚,你本不需要要配合着我去证明什么。”
她脸上有瞬间的怔愣,反应过来后,眼里极快的一抹狼狈。
她的段数,在他面前到底太低了。他只随随意意几句话,就几乎让她真实的想法无处遁形,可她心里更清楚,这事,是不能承认的。
承认了,就代表她心里依旧有江廷东。
尤其,在她与江廷东才重新有了联系的情况下,一旦承认,她不知道这个心思深沉的男人是不是会抓住些蛛丝马迹……
不能冒险。
脑中迅速的转动,她胸腔起伏浅浅的不稳,白亮的房间中,她声音带着嘲讽:“就算你是对的又如何,从前我信江廷东不会害我,现在我嫁了你,便是跟他再无瓜葛,他需要有多大的理由才能冒险来害我这个沈太太。”
沈太太三个字,格外咬重了语气。
“人总是对初恋有不一样的心结。”唇角勾了下,她微垂了眼,声音轻轻,“你对那位季小姐,难道不是如此吗。”
季小姐,季梦羡……
到底还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