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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悻悻地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整个人像是魂被勾走了一样,没有一点生气,更懒得搭理如跟屁虫一样的元祐。
“说一下嘛,刚才大人交代我过来的时候一脸凝重,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元祐一脸莫名,特别好奇地想要知道答案,可是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啊。抓狂得不行,我实在没忍住问他:
“小元祐,你们大人平时对你们怎么样啊,你怎么这么听话,他说来你就来。”
他晃着脑袋,一摇一摆,在半空翻着跟头,说:
“大人就是我的恩人,我当然听他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鬼差了。”
“……”我换了个方式,不死心地接着问:
“他们阴差禁制不可以有感情这样规矩吗?刚才我们就在聊这个。”
元祐一脸莫名,摇头:“没有吧,阴差为什么要禁制感情,月姐姐,这是大人新制定的规矩吗?”
“啊哈哈……那倒不是,我这不是问问你情况么,你别又反问我。”
“可是月姐姐你的问题本身就很奇怪,我有点听不明白。”
我仍不死心,既然工作没有规定不许有情感,那看来就是阴烨尘自己这么认为,可是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他以前被情所伤?!
一想到这儿,我就更着急了,赶紧又问:
“那他没被封印之前,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暗想,如果是因为他心里有别的人所以才这样,那我该怎么办!可一想完又觉得不合情理,以九哥那脾气,除了我谁还敢喜欢!?
谁知道元祐竟然犹豫了,很显然一副知道内幕的样子,我的心不住往下沉,这不会真的让我猜中了吧!
“说呀!?”我急了,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追问到底。
元祐被我吓坏了,他老老实实地交代:“大人没有喜欢的人,不过——大人有个红颜知己,那个女阴差很喜欢他。”
我心里一沉,果然是有点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元祐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月姐姐,你干嘛问这些。”
“帮助九哥恢复记忆啊。”我灵机一动,编了个理由。元祐虽然听从九哥的话不能乱说冥界的事情,但是这属于九哥的私事,如果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多知道一点情况,更加了解他我才能想好对策啊。
表白已经结束了,在九哥给我答案之前,我得要好好表现!
“你家大人马上要回冥界了,身为契约人我也得帮他做点什么。有些事情他记不清了,又不好问出口,所以我来帮他问啊。”
元祐虽然是个鬼魂,但心智单纯,一心只为九哥,他这一听居然原原本本地跟我都说了。
那位红颜知己也是个阴差,具体职位元祐不清楚,他也只远远见过一面。不过元祐说九哥对那个女阴差态度只比对其他人好那么一点点。所以当时在冥界,就有人疯传那个女阴差是九哥的红颜知己。
没想到冥界的人也这么八卦,果然是人红是非多……
我一面开着小差,一面弄清了女阴差在九哥心中的地位,感觉也不是特别喜欢的那种——阴烨尘又不是扭捏的人,他做事那么有行动力,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早就下手了,怎么会拖到被封印都没有下文。
因此我断定,女阴差应该不是九哥说要“考虑一下我”的主因。
只是通过这个,我还从侧面弄清了一件事,以前的阴烨尘,应该不是现在这样冷酷无情。
从元祐的描述里,阴烨尘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对待身边的朋友都还不错。当年他统领九万阴差,凭能力走到这一步,按理说也不会是一个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慢者。
可为什么,现在的他就像是从骨子里厌恶所有的情感交际呢?元祐每次看着他崇拜的目光,连我看了都忍不住给个微笑,可他都以淡漠冷酷来面对,就好像身上披着一层坚硬的外壳,任谁也无法穿越这里到达他的内心。
至于凌睿,虽然能好点,但依然也带着骨子里的那种冷、那种戒备。也难怪凌睿每次出现的脾气都不太好,要么凶巴巴,要么恶狠狠。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彼此的翻版,也难怪他们相处得下去。
“月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阴九大人?”元祐两眼亮晶晶,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希冀。
我毫不掩饰地点点头,既然决定不再做情感的缩头乌龟,就要光面正大地承认,喜欢一个“人”又不犯法。元祐满脸欢喜,似乎很开心:
“那太好了,月姐姐,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喜欢大人,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好不好?”
这算是今天一天我听到的最美好的鼓励了,简直要热泪盈眶,我忍不住拍拍他的脑袋:
“你怎么那么开心呢,我喜欢九哥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啊,”
元祐很担忧地说:
“月姐姐,虽然元祐没有大人那么厉害的法术,可元祐是‘百晓通’啊,这几十年人间冥界的传闻我差不多都有了解。其实大人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也像月姐姐这样充满悲悯和善心。要不是他一时心软从其他阴差那里带走我,我早都沉在忘川的泥土里了。”
元祐说这些的时候,充满了缅怀和神往,时隔多年,他依然对阴烨尘充满崇敬和爱戴:
“都怪那些人,是那些冥界的坏蛋把大人的心变得又冷又硬,传他的坏话,说他是个唯利是图、感情用事的催魂总司,还把天命被破坏的事情全部赖到他的头上!要不是那个躲在暗地里的人封印了他,他又怎么会蒙受这么多不白之冤!哼,那帮可恶的人一定想不到大人很快就可以回去收拾他们了!所以我喜欢月姐姐和大人在一起啊,因为月姐姐和我一样,相信大人是一个温和又善良的总司大人!”
没想到他在冥界的生存这么艰难,当初天命大乱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怪在阴烨尘的头上?
记得他也说过,天命之乱由他而起。
可是天命,到底是什么呢,阴烨尘穷极一生想要挽回的错误,又是什么呢?
应元祐的鼓励,我们两个坐在床边上聊到深夜,除了个跟冥界天命相关的事情他吞吞吐吐没敢说,其他的有关阴烨尘的琐事,能问的我全都问了个遍。
思来想去,我还是没有猜出他要考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纠结了一晚上,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强撑着困意到单位,本来想趁交了计划策划方案以后打个盹小眯一会,结果我们的部长指派我和孙小桃,代表部里去看望顾茗柳。
我本来想推掉,可偏偏这天部里要进行第二季度前半段报表的终审工作,男同胞们都被抓去跑外业了,部里除了我还剩一个女同事,可人家是个孕妇,我也不好意思让她代我去。
再加上如果我太扭捏,估计明天茶水间就要疯传我嫉恶善妒,心胸狭窄的话了。
没办法,我只能跟孙小桃去一趟了。
在去之前,顾茗柳究竟是什么病不利谁都不知道,申磊请假时只说妻子患病,可我们给他发短信说代表部里去看望一下,他发过来的地址,竟然是B市第三肿瘤医院!
孙小桃忍不住嘀咕:
“肿瘤医院,不会是癌症吧?”
“你可别乱说。”虽然我心里也开始隐隐猜测,但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到了医院,看见了重症监护室的顾茗柳本人,我才发现她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顾茗柳处在昏睡当中,申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地守在她身边。我们蹑手蹑脚地过去,瞥了一眼病卡,上面写着:
顾茗柳,25岁,病患确诊皮肤癌,化疗一期。
孙小桃把我们带过来的东西放下,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看着顾茗柳此刻的形态,眼底也流露出一丝同情和怜悯。
头发已经脱光了,带着一顶灰色破洞的帽子,身上虽然穿着病服,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依稀可见星星点点的红斑,有的地方还缠着纱布。最可怕的是她的脸,纱布裸露的地方,皮肤像是被抽干了水分,有的地方抽在一起,像干枯的树皮;有的地方凸起一个嫩红色的小疙瘩,周围的皮肤组织干裂翘起,露出里面粉嫩嫩的新肉。
顾茗柳带着呼吸机,艰难地活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变成这样,我的心里竟然也不是滋味。
申磊看我们心情沉重,示意道走廊里说话。
他细心地关好门,看向我们,客气地说:
“麻烦你们来看她,不太巧,她刚做完化疗,在休息。”
气氛有些闷,孙小桃开口道:
“都在化疗了,那应该好一点了吧?”
申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癌症这个东西至今都没有完全的治疗方案,现在的治疗不过是在延续病人的生命,求一个心安。”
他眼中全都是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丧的气息,甚至带了一点埋怨和苦涩。
谁也没想到两个月前还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会面临这样的突发灾难,只有我内心还是有一丝不确定,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么突然。”
申磊平淡地回答:
“清明她摔跤以后,就一直说身体不舒服。当时我没在意,让她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后,就回家养伤。后来我出差回来,她身上开始起红斑,开始以为是湿疹,抹了点药,可后面越来越严重,到医院一查,才查出来是癌症。”
我和小桃都沉默了,申磊习惯性地掏出一根烟点着,吸了一口又反应过来这里不能抽烟,遂又拿脚踩灭。他抬头,半长不短的额前碎发,让他的目光瞬间变的支离破碎。
我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了几句,就想要离开,这时候屋里的顾茗柳好像醒了,小桃就说:
“那你快进去吧,我们也就回去了。申磊,好好照顾她,不要放弃希望。”
他勉强勾勾嘴唇,颇带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推门进去的时候,好像忘记了关门,顾茗柳掩在纱布当中的眼神一下子就落在了我和孙小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