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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马车上,不仅何云旗觉得心中畅快,连何惠馨都觉得多年郁结在心口的闷气终于吐了出来。
“云旗,这次多亏了你。”这个侄女是实心实意的对她好。
何云旗笑着说:“姑姑跟我客气什么。”转眼,她就躺进了何惠馨的怀里,“我想吃饺子了,姑姑给我包好不好?”
何惠馨捏捏她挺翘的鼻子:“一家子都是南方人,怎么你就这么爱吃面食,早上刚吃了馄钝,现在又想吃饺子了,晚上是不是要吃面条?”
何云旗说:“咱们杭州虽然吃食上花样繁多,可吃饺子的机会却挺少的,我听说北方人过节吃饺子有喜事也要吃饺子,今天也是咱们家的好日子,不如也饱一顿饺子庆祝庆祝?”
碧草笑道:“怪道别人都说咱们家大小姐最是聪明伶俐,连想吃东西都能找出一大堆的理由来。”
何云旗说:“这可不是理由,姑姑现在就相当于重生,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是是是,我们云旗说什么都有理,你想吃什么馅的,我回去给你包?”
何云旗想了想,说:“早上吃的虾肉的馄钝,要不我们中午吃鱼肉的饺子吧?”
何惠馨说:“就你吃的精细,跟只猫一样爱吃鱼虾,这鱼肉馅的可不容易弄,先得将鱼刺一点点剔除来,然后将净肉剁的细细的才能包,要是里面有鱼刺的话,可能扎到喉咙。”
何云旗吐吐舌头:“那就不吃了,太麻烦了。”
何惠馨说:“中午来不及了,不如下午我们一块儿准备,等你父亲回来了,正好能吃到热乎的饺子。”何明哲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
“好,听姑姑的。”
何老爷子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何云旗只说一切都顺利,就拉着何惠馨跑回警醒堂了。
她实在没胆子跟何老爷子说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何云旌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何老爷子叹道:“别人家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恨不得远远的,就她冲锋陷阵跑到最前边,难道你姑姑这么大的人还处理不好自己的事情?就算你姑姑处理不好,不是还有你嘛!”
何云旌说:“她这样做,我大概也能猜到,由她出头,外界对姑姑的诋毁就会少一些。”
“可她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这般厉害,以后会吃亏的。”
“软绵绵的性子才会吃亏,我倒是觉得她的性格不错,孙家的亲事一定要退掉的,若是男方家嫌弃她的性格,那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不要也罢。”何云旌作为妹控,谁也不能说妹妹不好。
“我知道你们兄妹关系好,也不用这么护短吧?”何老爷子不满。
何云旌笑了,笑完就跪了下来。
何老爷子吓了一跳,问:“你这是做什么?”
何云旌说:“孙儿不孝,打算去日本留学几年,原本我有些担心家里的事情,担心您和父亲,但现在看到妹妹小小年纪能维护家人了,姑姑也回来能照顾您了,心中的担忧放下了一半儿,所以才敢跟祖父您说,还望祖父同意。”
何老爷子先听到孙子说要出国留学吃了一惊,转念就想明白了,他也曾是奋发图强的少年,心怀一颗报国的赤诚之心,可这些年的宦海沉浮,让他越来越无望,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这个又贫又弱的国家能撑到什么时候?日本的情况他也有些了解,所以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孙子的打算。
眼见着孙子渐渐长大,虽然还没有长成人,但心智坚定,眼睛清澈又坚毅,依稀跟他少年时候的相貌有几分相似,心中感慨万千。
见孙子一直跪着,后背挺得笔直,他叹了一口气:“先起来吧,你有的路是靠你自己走的,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吧。”
何云旌磕了一个头:“多谢祖父成全。”
何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他最近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大概是真的老了吧。
祖孙两个坐在一起,谈论了一些时局,又谈论了一番日本的发展,倒是让何老爷子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寡言的孙子。
无论外边传言满天飞,谢子浚在温柔乡里只睡到日上三竿。
伸了一个懒腰,又经不住姐儿的痴缠,赏了五两银子,才脱得身出来。
那个姐儿平常接待的非富即贵,一般出手都是十两的赏银,更有财大气粗的五十、一百的赏,所以甚是瞧不起谢子浚。
曾经的谢子浚也是一掷千金的主,但那都是曾经,现在的他手里只有十两银子,去了大烟馆吞云吐雾一番,又让去了酒楼点了几个好菜,吃饱喝足才决定回家从母亲那里抠出些银子来。
只是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总是感觉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一回头那些人又不说了,让他一头雾水。
回到家的时候,门口聚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看着谢家大门不知道在说什么。谢家大门紧闭着,见他回来了,只有门房上前行了一礼,还欲言又止的。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门房说:“二老爷您还是自己回院里看看吧,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谢子浚心中不妙,急忙往自己的院子里赶。
一进院门,就见到几个下人在打扫院子,等他进了屋子就傻眼了,屋子里雪洞一般,只剩下几把椅子和一张架子床,连桌上的茶具都没有了,他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是遭了贼了?”
下人们都不敢回话,生怕做了出头的钻子被主子拿来出气。
还是谢子浚的奶娘张妈妈哭丧着脸:“二夫人说跟二老爷您和离了,刚不久带着娘家侄子和侄女将嫁妆都拉走了。”
谢子浚傻眼了,呆愣了片刻,奔回屋子里的梳妆台,见梳妆台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更别说何惠馨平常放贵重物品的小匣子了。
他跌坐在杌子上,此刻才真正开始后悔起来。
一直缩在自己房间里的魏姨娘见他回来了,心中思量着是上前还是不上前,若是以往,她肯定是要上前上眼药的,但现在谢子浚性子越来越暴躁,一言不合就打人,她心中还有有些惧怕的。
但她又想在谢子浚跟前露个脸,然后跟他生出“同甘共苦”的感情来,于是咬咬牙,捏着帕子进了正室。
见了谢子浚,她也不说话,只是跪在谢子浚跟前默默地流泪。
谢子浚现在心中烦躁,一点儿声音都不想听到,但魏姨娘这个样子,倒是让他生出了几分怜惜,“你哭什么?”
魏姨娘抬起头,用练了无数遍的梨花带雨技能,柔柔地说:“奴婢是心疼老爷。”
一句话就说的谢子浚心软了,他拉起魏姨娘说:“现在也只有你会如此说,夫人她,哼!”
魏姨娘目的已经达到,伏在谢子浚的怀里,说:“夫人一点儿都不体谅老爷,这件事传出去,外人不知道怎么诋毁老爷呢。”
这就是魏姨娘的高明之处,她处处贬低何惠馨,但又处处维护谢子浚,让人觉得这就是个爱极了夫君的小女人,对她生不出反感来。
“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绝情。”昨天等三个小崽子出去后就有些后悔,但是两个狐朋狗友拉着他不让他走,只要陪着他们喝酒了,当时心中是抱着侥幸心理的:那三个小崽子就是说说玩的吧, 怎么可能真的送到何府去?
谁知道一觉醒过来,天都翻了过来。
其实,若当时他在现场,何惠馨也没那么容易出门,可是他平日里只知道在外边游荡,家中的大小事情都由父兄决定,后院又有何惠馨管着,他这个二老爷的存在感太低,以至于出事之后,竟没有一个人想着去寻他,连亲娘也没有想起来。
魏姨娘还想再接再厉,就有人来禀告:“二老爷,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谢子浚刚进了谢老夫人的房间,迎头就是一个茶杯扔了过来,他堪堪躲了过去,冲着谢老夫人吼:“母亲,你丢我干什么!”
谢老夫人颤抖着手问:“你说说你干的都是什么事!你要跟何惠馨过不下去了,我也不狠拦着你,反正我们这样的人家再娶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你写什么归还嫁妆的条子,那个贱人将嫁妆都拉走了!”
何止谢老夫人生气,谢子浚更生气,在他看来,父亲让赔给何惠馨嫁妆,就是变相的补贴他,现在银子张腿跑了,他能不气嘛!
但在谢老夫人面前却不能认怂:“给就给了,我们谢家向来一言九鼎,让她拉走就是。”
谢老夫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过溺爱这个小儿子了,不说他没有兄长做官的本事,还蠢!
“你说的轻巧,那可是好几万两银子。”谢老夫人跟谢子浚想的差不多,人是谢家的,银子自然还是谢家的。
“事情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
谢老夫人眼珠子转了转,说:“要不你再把何惠馨接回来?若是你们再成一次亲,说不定何家还会再陪送一些嫁妆。”
谢子浚一听,眼睛都亮了,但又迟疑了:“这个能行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烈女怕缠郎,你多多去何府缠着她,说不得她一感动就回来了,要是不回来,能让他们家出点血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