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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府外,红毯铺了长长的一条路,不断地有下人去清理飘落在毯上的雪。
即使是在冬日,一路上,仍然繁花似锦。
宾客们在府中等候了半天,眼见着吉时快到,而迎亲队伍的影都还没见到,不由得有些焦急。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却在窃喜,这婚成不了最好,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把自己的人塞过来。
在大家神思迥异时,只听外头传来一阵阵锣鼓唢呐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顾时引骑马走在最前面,迎亲队伍抬着花轿,行至门口。
顾时引下马后,接过红绸,亲自去踢了轿门后,将红绸的另一头交到了冯兮和的手中。
与此同时,他借机为冯兮和输入内力,以支撑她能走完繁琐的整套仪式。
如果不是因为成亲,他绝对会直接将她带到房间里去医治。
冯兮和心知今日的仪式有多重要,她擅自做决定,以身作饵,也确实对他感到过意不去。
因而,即使再难受,她还是要撑下去。
冯兮和紧紧地握住红绸的另一端,经过跨火盆,跨马鞍、走棕垫等一系列的形式,总算是来到了正厅。
昌德帝和皇后,亲自主婚。先帝早已不在人世,长兄如父,因而,拜高堂时,顾时引和冯兮和就拜了昌德帝和皇后。
座下的一些人心怀叵测地看着蒙了红盖头的新娘子,今日,裕王府的侍卫出奇地少,城中各处却莫名地多了许多披甲执锐的侍卫,恰巧,这对新人又是姗姗来迟。
他们听到过捕风捉影的说法,心中不免怀疑,真正的新娘子很可能失踪了,所以,顾时引把侍卫都调出去寻人了。
于是,等司仪高呼一声“夫妻对拜”,两人躬身拜完之后,一道狂风袭来,刮走了冯兮和头上的红盖头。
红盖头翩然落地,而顾时引已眼疾手快地伸手,用广袖挡住了冯兮和的脸,顺便搀扶住她。
众人没有见到新娘的模样,有些失望。
昌德帝见状,乐呵呵地说道:“子裕啊,皇族中已经很久都没有办过喜事了。看来,这老天爷都想见一见你的新娘子,你何不让大家伙都一睹她的容颜。”
顾时引依旧没有收回手,反而,郑重地说道:“本王的王妃,只需本王一人见到便好。”
“千允,你把盖头给我。”被他护在怀里的冯兮和却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由千允重新为她盖好盖头。
随着“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就有丫鬟和婆子过来,扶着冯兮和离开正厅。
顾时引的心思完全不在婚宴上,暂先把接待宾客的事交给别人,自己匆匆先往新房赶去。
大红灯笼高挂,新房中,一支支臂粗的鸾凤喜烛泣着血泪,桂圆红枣等干果被撒在百子千孙被上。
顾时引用最快的速度,取过玉如意,挑起盖头,又让喜婆端来合卺酒,跟冯兮和喝过交杯,就算礼成。
而后,冯兮和把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完,面色苍白地往榻上倒去。
顾时引揽住她的腰,微拂衣袖,将榻上的干果都扫落在地后,才将她轻轻地放到榻上。
又见冯兮和仿佛是感觉到冷,身子发颤,他便扯过被子,将她捂好,后命人再添置数十个炭盆。
喜婆见到这个情况,几乎是吓了一跳,顾时引回头,喝道:“今日,你什么都没有看到,明白了吗?”
喜婆拼命地点头,怕点的晚了,就会没命。
待顾时引说“你出去吧”时,她便灰不溜秋地滚了出去。
冯兮和的唇上没有半点血色,顾锦城让人给她下的软筋散是从毒宗取出来,最具烈性的一种。
顾时引坐在榻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掌,无奈地叹了口气,“冯兮和,你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告知本王一声,知道吗?”
“王爷,对不起……”冯兮和的唇瓣翕动,哆嗦着,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她没有告诉他,也是因为担心,他知道后,会将府中的侍卫调走,让顾锦城得逞。
顾时引抚了抚她的头发,而后,微拢眉。
“去请大夫!”他对门外的顾准怒吼了一声。
顾准自从把王府的侍卫从外面带回来之后,连眼皮子都没有阖过,又趴在新房外的树上,跟其他的人一起,解决了好几波来路不明的刺客。
听到顾时引的话,他默默地打了个呵欠,就换了另外的人来,暂时替他趴在树上,自己则去低调地请大夫。
这时,新房的门被人推开,寒风从外灌了进来,冯兮和打了个寒颤。
顾时引甚是不悦地转头看去,却见是冯君尧提着剑,走了进来。
冯君尧的眉头紧拧着,他离开冯府后,还是不能放心。
后来,他过来裕王府这边看了眼。
尽管顾准做得很低调,但不经意间,消息还是有所走漏,新娘子才刚入洞房,大夫后脚就被请了过去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这像什么话,冯君尧便闯入了裕王府,打算来看看妹妹是不是遭遇了什么。
顾准已经将跟冯兮和关系密切的每个人都认清,不敢随便阻拦,只好跟其他人眼睁睁地看着冯君尧进来。
冯君尧看到冯兮和这副样子后,忧虑更甚,他的目光中多了质问。
“大哥,此事,等我好了,再说与你听……”冯兮和的声音细如蚊讷,“跟王爷没有任何的关系。”
随后,她对顾时引说道:“王爷,你先出去陪一陪客人。”
“今日,是我们的婚礼,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的。”
顾时引本是不想去的,自己的新婚妻子入了洞房,就倒下,他哪还有心情出去应酬。
可听到她说了后面一句话后,还是趔趄地起身,深吸了口气。
没错,今日,是他们的婚礼,他要给她最好的,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大舅子,就有劳你先照顾一下兮和。”顾时引与冯君尧擦肩而过,冯君尧见他眼中布满血丝,神色略有憔悴,原有的叱责之心,便平复了下来,只颔首,回了个“好”。
大夫给冯兮和看过之后,开了几服药,嘱咐她调养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没事。
冯君尧这才松了口气,到榻前站定,静静地陪着她。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冯兮和见他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不由问道。
冯君尧想了想,摇头道:“没。”
其实,他是有话说的。
他想跟冯兮和说,自己已经查出了有关母亲落崖一事的端倪。赵夫人绝脱不了干系。
只是,现下的这个节骨眼,他不好说出来。
冯君尧决定,他不告诉冯兮和,要自己去解决跟赵家的恩怨。
然而,就算他不说,等冯兮和感到稍微舒服一点后,她还是会去想关于赵家和顾锦城的事。
此时,三皇子府内。
顾锦城和云长依狼狈地逃回来后,奔雷迎了出来,命人将大门紧闭,把他们两人带到里面去。
“这就是你办的事!”进了房中,顾锦城蓦地拿起一个茶盅,往云长依身上扔去。
滚烫的茶水从指尖滚过,云长依含泪道:“二皇子殿下,我们不是逃出来了么?”
“夏海晏没有见到我们人,手上又没握有什么证据,就算来搜府也没用。”
她的心里怨怼道,顾锦城只一昧地看到她的失误,却那么容易忽视她的功劳。
刚才,刑部的人对他们紧追不舍,若不是她扔出烟雾弹,他们怎么可能不被人看到模样。
“逃了又怎么样?”顾锦城地从轮椅上起来,来回踱步,“本宫不是还要收拾烂摊子!而且,本宫现在没有办法去裕王府参加婚礼,父皇知道了,难道不会对我起疑心!”
他全然失去了公子世无双的气度,大发雷霆,将书案上的书和各色摆件全都拂到了地上。
虽然他们人是逃回来了,可是,春风楼做为毒宗在金陵城的一个据点,藏着一些被绑去的少女,夏海晏见到这些少女,难保不会顺着查下去,查出他跟毒宗的关系。
眼下,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他需要好好地进行一番善后。
“二殿下,今日没去参加婚礼的又不止你一人,从裕王府回来的探子跟我回报,还有人缺席……”云长依回忆道,她差点就说出顾锦年的名字来。但是,一想到顾锦年,她的胃里即是一阵作呕。
提起前去裕王府的探子,顾锦城倒是想起来了,他平息了会情绪,复又问道:“既然都跟你回报了,那有没有说,找到人没?”
思忖片刻,云长依低头,轻轻地说:“没有。”
顾锦城一听,又发怒了,他随手抄起一本册子,丢到云长依的身上。
“你说你,本宫交代下去的事,你全都办砸了!还有什么脸站在这里!”
云长依咬着牙齿,心里顿觉委屈。
本来就是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连个确切的音信都没有,能找出来,那真的是神通广大。
“二殿下,到现在,你只责怪我,为什么没有去怀疑冯兮和。”须臾,云长依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楚楚可怜地望着顾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