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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还是应她请求,把她带回房间,走到墙头的壁画前开出一条路来,带她进去。
穿过壁画,阎七骤然吃惊,这哪是小书库呀,分明就是无边的书海呀!
琳琅满目的书架与屋顶齐高,每一个架上都整齐地摆满了书,有竹简,有布帛,有纸质书,还有瓦片、树叶之类刻写文字的载体。
站在原地的龚三恨轻甩头上的小辫子,翘抱双手戏谑笑问:“如何壮观吧?”
阎七侧头看他,满目不可思议点点头问:“妖王,你是要改行卖书吗?”
龚三恨冷眼瞥她,把手指向左边以甲子为列的书架,说道:“一般没有多大用处的书,也就是本座没有印象的书,都会放置在这边,你自己找。
阎七顺着他的手侧头看去,草草看去,六十个书架呀!怎么找?”
看她憋屈的神情,龚三恨轻嗤笑道:“近些日子的,应该就在最后一个书架了。”
阎七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她并没有即刻跑过去,而是往右边的书架走去。右边的书架以天干地支为列,鲜少灰尘,看来深得龚三恨的喜爱。
目光轻扫,无意瞧见右边书架半包围着一张檀香书桌,桌上摆设十分精巧,像是天然的树根扭成的古怪玩意。
她快步走过去,正想把玩桌上的古怪玩意,无意瞧见书桌上敞开的书本,书页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文字。
她把书本拿起来,随意翻了两页,这并非魔界的文字,也非仙界的文字,更不像是人间的文字,她转头看向走过的龚三恨,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文字呀?”
“你阎七,也有想本座请教的时候了。”龚三恨拿过她手中的书本,脸上不由得添了七分自豪,诡秘笑道,“这是戟文。”
“嗯?”阎七拧紧眉心,压根没听懂。
龚三恨随手拿过毛笔,在宣纸上写下“戟文”二字。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文字呀。”阎七挠挠头,纳闷侧头看他问,“你是不是讹我呀?”
“说你孤陋寡闻了吧。”龚三恨搁下毛笔,笑意傲然,笑道,“这是我们东临文字。”
“妖界有文字吗?”阎七再次三观受挫,莫不成真的许久不出来混,落下了那么多时事?
之前没听说妖界有文字呀,妖界崇尚武略,哪里知道文字是何物?就算有那么几个懂点墨水的,那写得也是参杂着人仙魔三界混合的文字。
龚三恨提手轻甩金冠束缚的长辫子,别有意味道:“以前没有,但是,从一百年前开始就有了。”
阎七打量了两眼他这嘚瑟的模样,满目不可思议,大胆试探问:“你……创的?”
这个想法太疯狂!
龚三恨低沉浅笑没有说话,但是那带着七分傲慢的嘚瑟表情分明就在宣告——你猜对了。
阎七快手拿过他手中的书本看了看,轻拍自己的脑袋,感叹道:“看来我真的孤陋寡闻了。”她再抬眸看向他,赞叹道,“妖王的确不是从前的妖王了。”
她这才回想起姁姁说的,东临已非昔日的东临,在妖王的统领下,井井有条。现在还有了自己的文字,真的应该去看一看,现在的东临,是何般光景。
“走,去东临!”阎七迫不及待合上书本,在合上书本的一瞬间,忽然嗅到一股特别的气息。
龚三恨见她忽然止住动作,脸上的笑容渐散,且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暗自流转目光琢磨了会,再试探问道:“怎么呢?”
阎七摊开书本嗅了嗅,再别蹙眉心左右扫视,回答道:“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像是在哪里嗅过。”
“哪里有什么香气。”龚三恨很快掩饰了一瞬古怪的神色,快手夺过她手中的书本藏到身后,再白了她一眼,刻意戏谑道,“这里的书那么多,莫不成你的狗鼻子还能嗅出个怪物来。”
阎七摇摇头,不理会他的戏谑,心里还琢磨着这种奇特的香气出自何处,清新却又是高贵的香气,有淡淡的仙气,这种气息一定在哪里嗅过的,只是一时没能想起来。
见她还在琢磨,龚三恨下意识把目光落在别处,指尖盎动,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把心里的话噎下,生怕她察觉了什么,连忙提醒:“你不是要找《林哲志》吗?还不赶紧,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喔。”阎七应了声,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也只好往左边的书架走去。
按照龚三恨的指示,她很快就在最后一个书架找到了御长兴想要的《林哲志》,她随手翻了几页,这本书只是写了一些地志轶事,并没有任何特别呀。
“既然找到了,那就出去吧。”龚三恨微笑道,生怕她再多留一刻都能发现端倪。
阎七合上手中的《林哲志》并没有如他所愿,向外走去。
龚三恨再次警惕起来,下意识握紧藏在右侧的手。
阎七轻敛眸色,浅笑问道:“妖王行走人间多时,对那墨之阕了解多少?”
“喔?”闻言,龚三恨稍微放下警惕,别有意味打量着她,勾起戏谑的笑容,反问道,“你不是冲着他来的吗?知道的事情,会比本座少?”
阎七莞尔低笑,下意识看向桌上的书本,谦逊笑道:“妖界都有文字,此等大事,本仙尚且孤陋寡闻,其他小事,更加参差遗漏了。”
难得瞧见她这副谦逊的表情,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虚伪,但他心里还是十分舒畅,回应道:“人间的皇,无为山的弟子,跟修驰狱和南宁七妖均有勾结。”
停顿了会,他稍微收敛嘚瑟的笑容,略带三分谨慎,提醒道:“修驰狱的动作,你可知晓。他现在招兵买马,不断扩充势力,但,却没有即刻拿下魔界。”
阎七听出了他话里的深层意味,虽说在六界普罗大众看来,魔界由魔君雷索和魔尊修驰狱平分秋色,然,事实并非如此。
一万年前,以修驰狱的能耐,足以拿下整个魔界,但是,他却按兵不动。
偃旗息鼓几千年,最近又蠢蠢欲动,大肆招揽兵马。
她意识到,修驰狱在意的,并非区区魔界,而是整个天下!
“他想当第二个域魔。”龚三恨意味深远道。
阎七不由得心下轻怔,“域魔”二字,在六界之中,是恐怖的代名词,是禁词。
最后,龚三恨咬咬牙,郑重道:“估摸着,墨之阕,会是他最大的帮凶。”
说着,他不着痕迹瞅了瞅阎七沉思的脸,给她说这些,无它,若她真的是冲着“狄青国”来的,那么,这个理由足够她扇动仙界跟魔界开撕了。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此刻阎七哪里知晓“狄青国”在六界的纷争中到底占据着什么地位。
她纠结的是,墨之阕真的只如妖王所说的那么简单的?他可是渡劫的仙家呀!莫不成是渡劫期间出现了偏差?
他俩才刚离开房间,就有一男子快步来到院子,恭谨禀告:“主上,外边来了客人。”
龚三恨轻作点头,侧头看向阎七道:“本座有客人,不送你了。”
“没关系,我认得路。”阎七抿唇浅笑,二指夹着《林哲志》冲他笑笑,道,“谢了!”
男子无意看了眼她手中书本的名字,见她意欲转身离开,禁不住迫切喊了声:“主上!”
听见这声急切的呼声,阎七下意识止住脚步,顺着声音看了眼,又警惕看向四周。
龚三恨轻敛眸色,谨慎扫视,没察觉异样,再次把目光落到那树妖身上。
男子知道自己大惊小怪,神色古怪看向阎七手中的书。
阎七察觉到他的目光,下意识提了提手中的书本。
男子轻皱眉头看了眼她手上的书,再转向龚三恨,轻声道:“今天来访的客人想要这本书。”
“嗯?”龚三恨轻皱眉头,下意识往她手上的书看去。
“要这本书?”阎七抬起手中的书问,怎么会这么巧?龚三恨不是说这本书没什么用处吗?她自己也看过了,的确没什么特别。
莫不成……
阎七不爽地眯了眯眼,来得那么凑巧,该不会是御长兴这家伙安排的吧?
什么取书换问题,压根就是被他捉弄!
“让我瞧瞧到底是谁来跟我抢东西。”阎七咬咬牙,转身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穿过回廊,阎七刚要挽起珠帘走进去,准备从偏门进去,就看见坐在前厅里喝茶的墨之倾,她迅速退回来,差点没撞上跟上来的龚三恨。
“怎么会是他?”阎七纠结低念。
龚三恨走上前来,轻挽珠帘看了眼,才知道她说的是九王墨之倾,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她手中的书本。
阎七旋即将《林哲志》紧搂在怀中,反瞪他一眼——给了老娘就是老娘的,甭想反悔!
龚三恨不以为然低声道:“你好像只是借,本座有权要回来。”说着他伸手过去抢。
阎七疾手挡住他的手腕,给他使了个犀利的眼色——还不赶紧去会会你的客人!
龚三恨低沉浅笑,下意识向跟在身后的男子使了个眼色,身后的男子会意旋即退下。
不一会儿,两个男子搬了一块屏风竖在主人的位置前方,再左右候在屏风的外边,神情肃然。
龚三恨这才轻挽珠帘往座位走去,阎七还是躲在偏门里探听。
正在等候的墨之倾只是透过疏离的缝隙看见有人来了,但并没瞧见屏风后的人究竟长甚么模样。
墨之倾站起来,双手交叠在前,客气问道:“阁下就是景府的主人,东上阁主?”
东上阁主?阎七纳闷拧紧眉头,还有这名号呀。
“九王殿下亲自到来,所为何事?”龚三恨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客气反问。
听见他一语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墨之倾眸色轻敛,早就听闻这景府神通广大,无事不知无事不晓,这百年来才会门客络绎不绝,但却十分的低调。
站在屏风右边的男子平手引请,示意让墨之倾坐下来。
墨之倾坐下来,莞尔低笑道:“东上阁主既然知道本王的是谁,那么应该猜到本王为何事而来。”
“知道。”龚三恨应声,下意识往偏门的方向看了眼,再低笑回应道,“只是很遗憾,你想要的东西,暂时不在这里。”
墨之倾神色未变,轻搭在腿上的指尖不由得动了动,顿了会,再次站起来,双手交叠在前,恳切道:“请阁主指点。”
“明天,你再到此处吧。”龚三恨诡秘说道。
明天?阎七在心里默默叨念了两个字,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书本,那岂不是只有一天的时间?
“好。”墨之倾稍微轻皱眉头应声道。
待墨之倾走远后,阎七才捧着书本从景府里走出来,看了一阵墨之倾远去的马车,她又侧头看了看景府的门口,再提起手来轻佻蹲在肩上的青狐,轻声道:“快跟上去,查看九王为什么要这本书?”
“阎七!”青狐不爽直呼她的名字,郑重提醒,“我是来监督你的,不是来听你使唤的!”
阎七懒得跟它废话,侧头甩了个厉目——去还是不去?
青狐尾巴高翘,别过脸去冷哼道:“我不是听你的号令才去调查的,我只是自己好奇!”说罢,它闪电般窜上屋顶,一下子飞跃到墨之倾的马车上,随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