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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寻死一
我紧绷的身子慢慢的松懈下来,心里慢慢泛起极无力的感觉,这就是等级森严冰冷到无情的后宫了,即使位份只大你一级,一样能压制得你难以喘气,无法翻身。
而我,却要在这个寒冷无情的地方被锁禁一辈子,插翅难逃呵!
眼里又热了起来,我强忍住眼里的泪意,加快步子急速的直管向人少的地方走,是的,我都快窒息了,我必须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静的避一避。
可是,我却清晰的知道,我这样的心态是多么的无力和软弱,我避得了今日,还能避的了一世么?
要知道,这里是多么矛盾和绝对的一个地方,要想在这里生活得好些,就得有皇帝的宠爱来给自己撑腰,可皇帝若宠爱了,自己就更是那枝头上令人刺目的鸟儿,是谁都想射上一剑,扎上一刀,拨毛剔骨,尸骨不存呵!
有轻柔的丝帕轻轻抚上我的面颊,琥珀的声音亦是轻软中带着担忧,"小主,这儿风大,咱们还是回屋罢。"。
我从恍惚中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伤心愤郁之中,竟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琥珀,窘迫之时,我忙拭去腮边的泪,正一正神色道,"不妨,再坐会子罢。"。
琥珀倒也不催我,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后,她突然道,"奴婢进宫这些年,之前也伺候过几个主子,却没有一个主子是像小主这样儿的?"。
我不禁一愣,停住拭泪的手,诧异的看她,"你说什么?"。
她却垂下头去,"奴婢不该在小主面前胡言乱语,请小主恕罪。"。
我皱一皱眉头,"琥珀,这儿就咱们俩儿,你想说什么你就说,我才进宫,什么都不懂,往日里唯恐自己走错了路说错了话儿,带累得家人和你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无辜受累,"说到这儿,我轻声一叹,"我这些日子受了什么,你也是看见了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清亮的眼定定的看着我,"那……,奴婢就大胆的说了,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小主饶了奴婢。"。
我伸手拉她坐在我边上,尽量放缓了语气,"你说。"。
她倒也不坚持,歪了半个身子坐下了,轻声道,"奴婢往日里瞧那些新进宫的小主主子们,没有一个不是在努力的想着怎么去抓住皇上的心,怎么想办法将别的人踩下去的,人前姐妹人后算计,狠着呢,就算是面对贞妃和昭仪这样的人,也定是挖空了心思讨好了她们,以求庇佑。只有小主您,却是一昧的只想安静过日,遇事也是能忍则忍,不肯生半点是非出来,要说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为过,只是小主,这儿不是别的地方,这里可是杀人不用刀的后宫啊,您再这样只管退缩忍让的下去,以后欺负你的人,可就不只是那些主子娘娘了,只怕连奴才们给脸子看也是有的,小主,你自己想,是不是这样儿的?"。
我怔怔的看着她,她的脸上镇定从容,眼里亦满是真诚和怜悯,是的,她在怜悯我,而我吃惊的是,她一个小小宫娥,却竟有如此的心胸认识,这些日子以来,我竟是小看了她了。
难道,这就是皇宫,就连一个小小的宫人,都有这样满腹的心机,满心的深沉算计?
琥珀见我不说话,她以为我生气了,眼里渐渐有了惶恐,我忙笑一笑,轻拍她的手,"你说的有道理,"然而我到底还是颦了眉头,"可是,就算是这样,我又能做什么,无论是主子娘娘们,还是同我一起进宫的小主们,有哪个是省油的灯,我不是没有手段没有心计,只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要多么大的心计,才能保得住自己呢?"。
琥珀见我肯回应她的话,眼儿便亮了起来,笑着轻声道,"奴婢虽然说不好得怎么样,才能保得自己彻底稳妥,可是奴婢觉得,只要小主能紧紧的抓住皇上的心了,就总比现在强,虽说站在枝头上,是别人眼里的靶子,谁都想扎一刀射一剑的,可是有皇上护着,到底不是轻易就能被人算计了去的,总比这会子在人底下呆着,是谁都可以随便来踢来踩的强。"。
我诧异的看着琥珀,心里疑惑更重,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这样的话不该是一个小宫女能说得出的,更何况,她伺候我也才一个多月,按理,也不该这么快就敢跟我如此的推心置腹呵。
她见我瞧着她只是发愣,咬一咬唇,"奴婢这些话,不过是见多了宫里的尔虞我诈的缘故,主子们的事儿,奴婢原不该说什么的,只是如今竟伺候了小主,见小主天天抑郁寡欢,做奴婢的,理当为小主分忧才是。"。
她竟是连我的心思都能看得清似的,我更是惊了起来,愣了愣,才强压住心内的杂乱,歉意的道,"是我无能,竟牵带得你们受累了。"。
琥珀只是看了看我,就将话锋一转,"小主说这样的话,倒叫奴婢站不住了,嗯,奴婢此时只是担心……,担心……"。
"担心什么?"见她吞吞吐吐颇担忧的样子,我忍不住催促。
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方才在坤宁宫偏殿里等候小主时,奴婢听说皇上问起小主前儿例赏的事儿,原来小主的例赏竟是被昭仪娘娘给扣住了,奴婢想,昭仪娘娘一定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过问此事的,一会儿小主回了宫,只怕……"。
她这样一说,分明就提醒了我,我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鼻尖上有层层冷汗沁出,是的,如昭仪一定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知道这件事,她心中有火发不得,自然又是全都要招呼到我的身上来的。
琥珀见我紧张,她也拧了眉不知所措,我们两个竟就相对无言起来。
北方的初冬已是极冷的了,我之前只顾着寻没有人的地方走,竟是来到了御花园最偏僻的拐角子上,身前是凋零了的花草,而身后,乃是一条不深却宽长的河,从皇城中蜿蜒穿过,前些日子,我扶着珍珠出来散心时经过河边,珍珠告诉我,宫里的妃嫔小主们,都喜欢将梳洗妆容的残水倒在这条河里,是以,经常能看见河里有阵阵轻红浮过,一次,先皇时的太后看见了,指着笑说,真真是胭脂河了的,从那以后,胭脂河这个名字,就一直的叫了下来,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