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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药?!
我惊到无法自持,周氏怎么会服用哑药?!
一向镇定自若的乔序也不禁眉梢上挑,愕然问道:“平日不是你在替她把脉么?怎么连她服了哑药都不知道?”
鲁太医诚惶诚恐,声音瑟瑟发抖:“陛下容禀!微臣并非每天都为周氏把脉,而是按照长公主殿下的吩咐,每隔两天为她诊脉一次,而且都是在夜里。”
“夜里?”
鲁太医见乔序有所疑惑,继续低头解释道:“回陛下的话,正是如此,长公主殿下说,只有在夜里才能掩人耳目,白天太过招摇,恐引不便。”
锦乐在旁边点点头,声音如水温和:“确实如此,找到周氏时,她的身子虚弱不堪,我怕她不久就会一命呜呼,所以特意安排鲁太医为她调养身子。她的藏身之所在这条密道的入口处,那儿是锦乐宫的百果园,有密草掩映。最近正值仲夏,苹果丰收,我便派遣瑞秋每日提着竹篮去那儿为我采摘苹果,实际上是为了给周氏送饭菜与汤药。倘若鲁太医也在白天频繁出入百果园,就太引人注目了,锦乐宫人多口杂,我怕走漏风声,这才让他们秘密行事。”
她说完,我不禁再一次被她缜密如麻的心思折服!锦乐真是聪颖无双,倘若她是个男儿,恐怕连乔序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好在她并非男儿,不会对乔序的皇位造成威胁,反而成了他最为得力的助手,试问,有什么人能比自己的骨肉至亲更值得信任呢?
乔序颔首了然,双眸恢复平静:“鲁太医,那你最后一次给周氏把脉是在什么时候?”
鲁太医赶紧回道:“回陛下的话,是在您临幸锦乐宫的前一天晚上。”
他想了想,从身旁的木制药箱顶层拿出一本脉案,恭谨地举过头顶,道:“启禀陛下,这是微臣给周氏诊脉的脉案,包括最后一次诊脉记录在内,均无异样,还请陛下过目。”
锦乐俯身从他手中接过,再转呈给我和乔序,道:“皇兄、皇嫂,鲁太医每次诊完脉,都会派人把脉案拿给我过目,也确实如他所说,这些脉案均无异样。”
乔序匆匆扫视一眼,拧眉沉吟:“那这么说来,她是在这两天里服用的哑药了?鲁太医,你可有她的药方?”
鲁太医连忙从药箱最底层的抽屉里取出两张药方,分外恭谨道:“回陛下的话,这正是这两天微臣给周氏新开的药方,微臣敢以性命担保,这里面绝无致使嗓子败坏的药材!还请陛下过目!”
乔序面不改色,默默示意锦乐将药方呈来,拿在手中仔细瞧着。锦乐在旁边小觑着他的神色,适时道:“皇兄,要不要把这些方子拿给夏太医瞧瞧?”
乔序将那两张药方对折,递给锦乐:“不用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锦乐双手接过,揽入袖中,恭谨回应:“是,那就不看了。”
乔序正襟危坐,神情庄严肃穆,不怒自威的气势迫使鲁太医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他看着他,半晌才道:“朕知道你是锦乐的心腹,不然她不会把周氏交给你,推己及人,朕也信你一回,相信你绝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偷偷给周氏下哑药。”
乔序话音刚落,鲁太医如释重负,赶紧叩首不止:“微臣谢陛下信任!谢陛下信任!”
旁边的锦乐也暗自松了口气,却是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乔序抬抬手:“好了,起来回话。朕问你,这几日瑞秋可有按时来拿药?”
鲁太医依言起身,道:“回陛下的话,都是按时过来的,没什么异样。不过前天晚上夏太医来了之后,见瑞秋姑娘拿着竹篮来医馆,似乎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夏太医?!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听到他的名字,我总感觉有些奇怪,仿佛有只隐秘的虫子正藏在繁茂的树叶底下,肆意窥探着我心中的秘密,而我却看不见它。
这种滋味真是煎熬!
乔序比我还要敏感,仿佛已经有了头绪:“然后呢?”
鲁太医仔细回想着当晚的经过,缓缓道:“由于微臣少拿了一味藏红花,所以就与夏太医一道去了配药房,临走前特意向瑞秋打了个暗号,告诉她药放在了哪儿。那药清新甘冽,闻之有淡淡的苦栀子味,她嗅觉灵敏,一定不难发现。”
等等!那汤药清新甘冽?闻之有苦栀子味?
怎么回事?怎么和我前天晚上喝到的药一模一样?!
我惊恐无比,锦乐第一个发觉我的异样,不由轻声问道:“皇嫂怎么了?”
乔序闻声转首,一双璀璨的星眸闪着动人的光辉,如同轻扬羽帐徐徐落在我身上,拂走我心中强烈的不安。
我深吸一口气,趁他还没开口问我怎么回事,先将心底的猜测写了出来。
“前天晚上我在偏殿休息时,蓉儿为我端来一碗汤药,说是医女苏幕遮新配的,那汤药的味道和鲁太医刚刚描述的一模一样……”
锦乐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却惶惶不肯相信:“皇嫂的意思是……本该给周氏的药被您喝下了,那您的药……”
乔序左手一抬,锦乐即刻噤声不语。他看着我,声音如雪冰冷:“她为什么要给你新配一碗药?”
我被这样冷静又疏离的声音吓了一跳,默然片刻,还是缓缓摊开他的手掌,写道:“因为中午那碗药放置太久变馊了,她说那些药材药性太烈,夜晚服用不利于睡眠,所以就新加了几味中药进去,口感确实比中午那碗好得多。”
乔序松了口气,道:“如果鲁太医给周氏配的药真的到了皇后碗里,那么周氏喝的又是谁的药呢?”
锦乐微倾身子,似乎胸有成竹:“皇兄,既然事情是在锦乐宫发生的,那就交给皇妹才处理吧?你意下如何?”
乔序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轻“嗯”一声:“也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来最合适,朕来指手画脚只会走漏风声。”
他停顿片刻,又道:“不对,这风声已经走漏了。”
锦乐眉心一跳,莞尔复言:“皇兄放心,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这兄妹俩对话时,皆是波澜不兴的面色,似乎眨眼之间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帝王之家的气魄与阴谋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纵然我因为皇后的权力与乔序的爱情改变了不少,但看见他们的模样,我还是感到深深地害怕,害怕我有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更害怕我无法变成这个样子,然后成为他们的刀下冤魂。
更让我害怕的是,锦乐居然转身走到桌案前,抓起烛台就往自己雪白的手背上倾倒!火红滚烫的蜡油滴在她白皙细嫩的肌肤上,瞬间烫起几颗鼓鼓的水泡,又红又肿,实在不堪入目!可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朝乔序微微一笑:“还请皇兄回避一下。”
乔序似乎明白她想干什么,起身一言不发,当即躲进旁边厚重的幔帐中。可我却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何要伤害自己,更不明白乔序为何放任她这样伤害自己。
就在我迷惑不解时,她突然从宽大的广袖中掏出一根短笛,凑近唇畔吹了几声。很快,似乎有谁踩着房上砖瓦飞快移动,再以一个完美的翻身落于窗前,直接破窗而入。
“卑职甘从修参见殿下!”他微微抬眉,见我也在殿中,连忙道:“参见皇后殿下!”
锦乐已端坐在凳子上,鲁太医正在为她仔细处理伤口。她看了甘从修一眼,用浅浅愠怒的语气道:“筵席结束后,本宫接到皇嫂邀请,来殿中拿皇嫂写好的《关雎》,作为给和睦的周岁贺礼。谁知周妈妈这个不会伺候的奴婢,不仅不小心用烛台烫伤了本宫,还把皇嫂的一幅好字给毁了,如何留得?你把她带下去关入地牢,等明天本宫再好好审问她!”
“是!卑职遵命!”
“还有,”锦乐轻轻蹙眉,“瑞秋最近也太不当值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宫里送,要不是看在周妈妈是她姨母的份上,本宫才不会让她近身伺候,就把她们姑侄二人一同关进去吧。”
甘从修依言答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锦乐挥挥手,命他带人下去。甘从修走到周氏身边,将她一把提起,却在转身那刻停下脚步,低眉轻声问道:“殿下的手可有要紧?天气炎热,倘若发炎可不好了。”
锦乐唇畔带笑,温声道:“你放心,小伤而已,下去吧。”
听见锦乐这句话,甘从修这才带着周氏退下了。乔序从幔帐后面绕出来,打趣道:“他似乎很关心你?怎么,你不打算招一位面首?”
锦乐嘟起小嘴,嗔怪道:“皇兄好没正经,你再玩笑我可不依了!”
就在他们兄妹俩玩笑时,孙文英突然从殿外冲进来,冒冒失失道:“陛下……陛下恕罪……老奴迫不得已跑来禀报……宫里的消息……”
他喘着粗气,乔序有些不耐烦,拧眉问道:“什么消息?”
“安婕妤……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