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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泪眼婆娑,她紧紧地抱着凌祎城的胳膊不停地哀求:“老公,老公你别让我一个人走,求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离开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喊凌祎城老公,声音带着无助和惶恐,那是她对他的依恋。
就在刚才,一家三口明明还幸福地依偎在一起,一眨眼,各奔东西。
这样的结局她受不了。
但凌祎城的态度非常坚决,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老婆,相信我,我一定会来接你。”
然后,他对着小武挥手:“照顾好嫂子。”
小武毕恭毕敬对着凌祎城行了一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凌祎城挣脱了安之的手,转身往别墅走去。
小武坐上副驾驶,门窗瞬间闭合,悍马彻底成了一座坚实的城墙。
安之拼命地拍打着车窗玻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凌祎城,凌祎城,你回来,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你要是敢丢下我们娘儿俩,这辈子我和你没完……”
凌祎城或许听见了她的哭诉,或者并没有,那道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安之的视线里。
那是她在失忆前看到的凌祎城的最后一次背影,带着隐忍和决绝,头也不回。
安之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里面就像有人在用榔头一次又一次不停歇的敲打着,疼痛牵扯着眼帘都快睁不开了。
但她一直在努力地坚持,希望自己不要倒下,希望能再次看到那道身影从别墅的大门口出来。
然后就是各种吵吵闹闹,夹杂着呼喊痛哭的声音。
整耳欲聋的巨响之后,有火焰腾空而起,她模糊的看到了血肉横飞的场景。
……
凌祎城最先发现安之的异常。
他将手里的病人交由另外的村民,然后快速上前将安之从地上抱到自己的怀里:“怎么了?嗯?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此刻,安之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回忆,脑子里嗡嗡闹着,纷乱不堪,有染血的村民从她面前飞快地走过,每个人脸上都是焦急和痛苦。
这样的场景几乎和回忆重叠到了一起。
安之不停的发抖,她双眸无神,眼角全是泪水。
凌祎城真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手探向她的额头,一片冰凉,连带着唇色都褪净了:“老婆,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
他一边说,一边揉着她的太阳穴:“这样,是不是会感觉好一点?”
男人的声音带着神奇的安抚力量,安之渐渐平静下来,脑子有些晕,但她还能坚持住。
就那样缩在凌祎城的怀里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像是在喃喃自语:“老公,我好想你……”
凌祎城的动作陡然一滞:“老婆,你说什么?”
安之缓缓伸手圈住了凌祎城的脖颈,将脸贴近他的胸口位置,听他狂跳不止的心跳声:“老公,你那么坚定地说过要来接我,可你却让我整整等了两年多,我好委屈……”
凌祎城脸色突变,他盯着安之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安之失忆的事情资深专家也说过,或许她一辈子都无法记起,或许在经受什么刺激后突然就全部忆起了。
作为凌祎城来说,他希望安之的情况是前者。
从前的生活太多磨难,即便她不能记得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但是只要她开心就好。
可现在看安之的情况,他很担忧。
安之撒娇似的将眼泪在凌祎城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轻轻地点头:“是的,我能记得你,记得糊糊,记得我的泡泡……”
她记起了所有。
从小到大,她的生命都与面前的这个男人息息相关。
他是那么宠着她,护着她,那么努力想要给她幸福。
幸好,她还能记得,全部都记得。
那么美好的时光,如果被遗忘,这辈子该是多么的遗憾?
安之的眼眶还有些红,但她努力地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带着独属于她的娇憨:“老公,你先放我下来。”
她能感觉到凌祎城的胳膊在不停的颤抖。
凌祎城没放,手却将她抱得更紧,不同于安之愈渐的平静,他的情绪起伏很强烈,那种害怕失去,又希望她能忆起的矛盾心情一度折磨得他快要崩溃。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安之的脖颈里,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脖颈上的肌肤缓缓滑落。
“老婆,不要怪我。”
迟到的这两年里他好怕她不理他,好怕她难过。
“嗯,不怪,不怪。”安之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从前凌祎城习惯宠着他的方式一样:“老公,我回来了,你应该高兴,不是吗?”
“嗯!”
男人又哼出一个字,还带了浓重的鼻音。
安之忍不住在他的耳垂上咬了咬:“怎么还像个孩子?”
她偏头看了一眼两人身后,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村里现在出现这样的特殊情况还真不应该是煽情的时候。
“老公,我得先去照顾病人。”
凌祎城在安之的脖颈上咬了一口才松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担心她情绪不佳,再逞强,会对身体不好。
“没有。”安之看起来很开心,她踮了脚在凌祎城的唇上飞快地吻了吻:“老公,等我。”
凌祎城搂住她的腰:“等,一辈子都等!”
……
安之很快调整好状态就投入到抢救的队伍中。
团队里本来医务人员不多,现在突然出现这么多危重的伤病员,大家都忙得够呛。
康泊也拿起了手术刀,安之和另外一名今天刚跟随着休斯一起来的实习生在一旁做助理。
他们抢救的是一名腿骨开放性骨折的成年男子。
男子被注射了麻醉剂,正躺在手术台上昏昏欲睡,当然,偶尔也会哼哼唧唧。
男子的伤口很严重,整个小腿骨几乎完全粉碎,听人说,他是被野象一脚踩碎的。
安之虽然习惯了血腥,可如此暴力的伤口还是让她忍不住泛起了眩晕。
旁边的实习生情况比她更糟糕,安之的余光里就看到他紧皱着眉头,一副快要呕吐的模样。
康泊的额头上也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安之麻利地递给他各种手术工具。
整个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里都在紧张而忙碌的进行着。
六台手术,十八个医护,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不知不觉已经工作了好几个小时,实习生估计实在忍不住了,在递给康泊手术刀时摇摇晃晃没注意,一下就划到了安之的手。
安之戴着消毒隔离手套,此时她的手指正好不偏不倚地贴在患者不停涌出鲜血的伤口处。
安之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着,她并没有注意,待到手术完全结束时,她才感觉到手指间传来的隐隐疼痛。
皱着眉仔细查看,她的手套不知何时已经破了一道口。
安之的心不停往下沉,她颤抖着将手套脱下来,在食指上赫然出现一道一厘米左右的伤口,伤口因为没有任何的处理,还在冉冉的冒着血珠,和之前手术时患者的鲜血融为了一体。
这是职业暴露,很典型的职业暴露。
患者是一名成年男子,欧玥的血液检测还没有出来,谁能知道这名男子和欧玥之间有没有过体液接触?
安之的身形晃了晃。
康泊就在她身边,见状,赶紧扶住了她的腰:“怎么了?是不是累坏了?”
安之下意识就甩开了康泊的手:“别碰我。”
“安之?”
在康泊的印象里,安之从来都是乐乐呵呵的样子,从没有过如此的暴躁。
安之的手不停地抖,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康泊也是吓坏了:“安之,你怎么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安之的食指上……
……
凌祎城和纪言卿还有无数的村民都纷纷守在这座临时搭建的手术室外,村民吵吵嚷嚷,闹个不停,毕竟亲人在里面生死未仆,如此场景也还是情有可原。
半夜时分,终于有团队的医护人员一个一个地从里面出来。
大家面色疲惫,但心情貌似不错。
“患者的手术很成功。”
“患者的生命体征平稳。”
“……”
医护对着守候在外的焦急的村民们说着病情。
幸好,大家还算安然无恙。
凌祎城一直在抽烟,安之突然恢复记忆,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虽然他看到安之在笑,可他担心太多的事情蜂拥进她的脑子,她的身体会有些吃不消。
这是他和安之在南非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原本制定的计划是凌晨五点的直升机飞罗安达,到达罗安达之后直接飞纽约。
男人抬腕看表,离五点还有两个小时。
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行李,一行四人,他,安之,纪言卿,欧玥,都不用刻意去收拾。
纪言卿则在一旁像触电一样不停地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祎城,这熬夜吧,是真TM辛苦,以后小瓷回去,你可别让她做什么狗屁医生了,就在家……”
“老大,老大……”
纪言卿话未说完,就看见康泊急匆匆从手术室走出来。
“在这儿呢,叫魂啊?”
纪言卿朝着他挥了挥手。
康泊推开人群,不知是心急还是因为恐惧,他一个不稳,整个人就那样跌坐在地上。
“给老子拜年呢?”
纪言卿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上前准备将他拉起来。
康泊却伸手指向凌祎城:“凌,凌总,安之她,她……”
凌祎城眸色瞬间阴鸷:“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