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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晋阳去代州,快马只需几个时辰。但三皇子自来享受惯了,华服、美人、各色生活用品……林林总总全部带上了路。不光他如此,随行的李氏子弟俱都是一人跟着数十仆从,整个车队人来人往,马儿嘶鸣,好不热闹。
李流光骑着马,无奈地看着身边跟随的小厮及行李。他头一次出远门,李母恨不能将整个康寿苑打包装起让他带在身边。他略微说哪件不需要,李母便一副委屈了他的样子。李流光争不过,只能由着母亲作为。
“七郎你看。”霍节打马走在李流光身边,握着马鞭指着右岔路给李流光看。他是晋国公特意派到李流光身边,既是保护也是提点。整个晋阳郡霍节都十分相熟,过往更是代州、幽州跑了十数次。“这条路一直往北便是幽州。前些年回鹘大军围了幽州,若非天府军断了这条路,回鹘人差一点便打到了晋阳。”霍节道。
“晦气!”李焕李十一这次同样跟着来了,挤在两人身边嚷嚷道:“难得出门开心一次,提什么回鹘。万一回鹘人不经念叨出现,让我往哪跑。”
“李十一你个乌鸦嘴!”立刻又有人骂道。显然众人对回鹘都心有余悸。
晋阳郡也算是大唐边镇,往北便是安北都护府。这些年安北虽然一直不稳定,但总算将回鹘拦在了晋阳之外,最多也就是波及幽州。李家的年青一代俱是读书人,骑马打猎可以,让他们骑马杀人是万万做不到。平时一众人待在晋阳不觉得,离开晋阳才意识到回鹘的威胁就近在身边。
一众华服子弟骂完李焕,从回鹘提到了安北都护府。霍节听他们夸赞安北都护府驻扎的五万精兵,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意。李流光正听得有趣,瞬间捕捉到霍节的表情,顿时好奇地压低声音,问:“怎么?”
霍节也同样低声道:“安北都护府号称有五万精兵,实则能战的不足两万,剩余都是老弱病残。”他虽这样说,但也感慨,“安北都护郭凤虏为人剽悍,每遇打仗都冲在最前,安北军上行下效,士气往往一往无前。可惜郭凤虏只擅打仗而不擅交际,在长安并没有得力的靠山。这些年长安几次克扣安北军的军饷。听说安北军装备落后,衣甲单薄,上了战场不过是靠着一腔孤勇拼死搏命。”
同是军人出生,霍节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李流光对唐朝兵制不是很懂,只记得高中历史提到的府兵制。霍节摇摇头,简单解释府兵制已被废除,现在实行的是募兵制。
他说的简略,李流光却听得出来。府兵制的基础是均田令,军人依着均田令而受田,免纳租庸调。平时生产,战时出征,资装都自备。但随着大唐土地兼并严重,均田令已成一纸空文。没有田府兵制自然无法实施下去,只能改为募兵制,由官府出面招募入伍,平时近营为堋,教阅□□,战时出征,募兵免除赋役,资粮由官府供给。
李流光不想问题已经这么严重,思及小韩庄200顷的上等田,一时有些复杂难言。
霍节不知李流光的想法,尚且安慰他,“虽然安北军的兵力需要打个折扣,但护住晋阳绝无问题。再者现在并不需要担心回鹘,此时正是草原水草肥美之际,回鹘人又非过不下去很少会在七月出兵……”
他话没说完,一旁的李焕已打断他,大声招呼着众人赛一场。一众人纷纷响应,就连三皇子都兴致勃勃地参与进来。李焕指着李流光道:“七郎就不要参加了,由霍统领来代替。”
李流光知道自个体弱的名声,笑着点点头。
李焕点了一圈,点到沈倾墨身上却有些为难。之前众人都以为沈倾墨不会参加狩猎,哪想沈倾墨竟是意外出现。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当着三皇子的面却是不好拿捏同他相处的尺度。好在沈倾墨一如传言中性格孤僻,只同护卫一道,并不与他们攀谈。从出门到现在,沈倾墨似被众人遗忘。三皇子对此乐见其成,一口一个表弟性子不好,若有得罪他先替表弟赔罪了。这么一副姿态摆出来,众人又都不是傻子,更是躲得沈倾墨远了一些。
但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连问都不问一句吧。要知道沈倾墨除了孤僻,还有一个暴戾的名声呢。
李焕心中暗骂自个多事,面上端着笑,招呼道:“五郎要不要赛马?”
他称呼的原本是沈国公府的排行,但恰巧按照宫里来说,沈倾墨的排行也是行五。三皇子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李焕尴尬地停在那里,沈倾墨淡淡瞥了他一眼,垂眸表示了没有兴趣。
众人都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他们不似霍节,消息更灵通,知道更多□□。三皇子同沈倾墨关系怪异,虽说沈倾墨名义上是三皇子的侍从,但实则更是三皇子忌惮沈倾墨。大家俱都怕沈倾墨真的松口要赛马,万一同三皇子起了冲突,那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见沈倾墨退让,有心思灵活的开始嚷嚷着准备,李焕立刻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远远地三皇子冲着沈倾墨露出一个施舍的笑,沈倾墨唇角上挑,同样笑了起来。
一众人打马疾驰,很快便失去了踪影。李流光无所事事,对着沈倾墨又不知说什么,干脆客气地笑笑,自个换回了马车。一名跟车的仆从讨好地凑上前,低眉顺眼地问李流光有什么吩咐?
李流光见他眼生,随口问:“你是谁家的下人?”
仆从乖顺道:“小人是跟着十一郎来的。”
李焕的人跑到自己面前卖乖,李流光有些好笑,摆摆手,“我没什么吩咐,你下去吧。”
仆从垂着手应了声,走前飞快地抬头看了李流光一眼。李流光挑眉,仆从不好意思地笑笑,规规矩矩地低头退了出去。不过一名好奇的小厮,李流光猜测对方估计是听过他傻子的名头,也便不以为意。
他没放在心上,沈倾墨却是玩味地看了那名仆从一眼,示意身边的人盯住他。一众护卫听话不提,沈倾墨远远看着李流光乘坐的马车,目光晦涩不明。
一直到天色昏暗之际,赛马的一行人才尽兴回来。此时已距代州不远,三皇子吩咐安营。护卫很快找了一处小矮丘,数十顶青毡帐散落周围。篝火燃起,伺候的仆从打水做饭。三皇子等人换过衣服,纷纷聚到篝火前把酒谈笑。晚饭吃的是各自带的食物,还有护卫去附近打的野味。虽然无法同家中相比,但众人都兴致高昂,便是李流光都多啃了一条鸡腿。
他白日有些乏了,就想着早点休息。等到了自家帐篷前,讶然地发现原来的空地处又多了一顶帐篷,近乎同自家的帐篷挤到一处。“这是谁搭的?”李流光忍不住问。
小厮表情古怪,小心翼翼道:“是沈公子派人搭的。”
“沈倾墨?”李流光无奈地叹口气,又不好让沈倾墨挪走,也不能自己挪走,只得忍下多了个邻居的事实。
不知是否担心半夜突然睁开眼,发现沈倾墨坐在床头,李流光晚上怎么都睡不安稳。他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一阵低沉的马蹄声,下意识翻身将头埋在锦被中。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隔壁帐篷中,沈倾墨全无睡意,淡淡道:“他们来了。”
近身跟着他的几名护卫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打头的护卫蓦地跪下,祈求道:“公子……”
沈倾墨坐在矮塌上,嘴角噙着古怪的笑意,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拍着腰侧的横刀,似笑非笑,“你在害怕?”
该护卫磕了一个头,沉声道:“卑下害怕的不是回鹘人,而是在回鹘人中无法保护公子。”
他们早几天便收到了远在长安的越王勾搭回鹘,设计要趁着这次祭祖干掉齐王的消息。齐王出门狩猎正好给了回鹘人一个机会,便是没有彭大海,也会有张大海、李大海撺掇着齐王前往代州。原本沈倾墨对此漠不关心,更没打算警告齐王。他们暗中追查也只是为了将事态控制在手中,免得被越王反咬一口。哪想不过一晚,沈倾墨便改变了主意,亲自涉险跟着齐王前来了代州。几名侍卫跪地哀求,现在是全身而退最好的机会。再晚些被回鹘人围了,想要走便不容易了。
沈倾墨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只冷笑道:“我要走,你们觉得回鹘人能留得下!”
他有信心无论何时都全身而退,只所以不走却是因为隔壁的李流光。护卫猜不透他的心思,又不敢拿他冒险,恨不能敲晕绑走沈倾墨。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哀嚎,“回鹘人来了,快跑啊!”
这道声音高亢而充满绝望,近乎传遍了整个营地。李流光瞬间惊醒,胡乱披上外衫,抓着床头摆放的短弩便跑了出去。“怎么回事?”
整个营地乱糟糟的,霍节匆匆赶来,面色难看至极,“七郎,外面都是回鹘人。”
李流光顾不得想这里怎么会有回鹘人,而值夜的护卫又是怎么回事,直接干脆问:“怎么办?”
霍节沉稳道:“国公府的护卫正在收拾,丁三去看齐王的情况了,等会人齐了咱们就突围,尽快赶回晋阳。”他心中猜测对方应该是冲着三皇子而来,人数不会太多,但都是精兵。安全起见,尽快突围是最好的选择。
“好!”
李流光飞快裹紧衣服,回头却发现沈倾墨的帐篷没有任何动静。莫非睡得太沉?他微微一顿便道:“我去看看。”几步过去一把拉开了帐篷。矮塌上,沈倾墨似睡得正熟,对外面的吵闹没有任何反应。李流光一时没想太多,径直过去一把拉起沈倾墨,“快醒醒,回鹘人来了!”
刚醒的沈倾墨动作迟缓,只垂着头紧盯着李流光抓着他的手。李流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顺手抓起沈倾墨搭在一侧的外衫,吩咐道:“快点穿。你的护卫呢?让他们尽快集合,咱们要突围赶回晋阳。”
他语速飞快,沈倾墨终于回神,却是抬头定定地看着他。两人离得太近,李流光只觉得沈倾墨眼中似有火苗燃烧,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悸。他下意识便要后退,沈倾墨却蓦地笑了。笑容如夏日般璀璨,连昏暗的帐篷似乎都亮了几分。
“你……”
不等李流光说话,沈倾墨已穿好衣服。他像是瞬间变了一个人,语气从容对李流光道:“别怕,我的护卫是从神策军挑选出来的,对付回鹘人不是问题。”他反手握住李流光的手,走出帐篷第一句便是:“不能回晋阳,我们去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