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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和亲一事对国家来说都十分重要,选和亲的女子更是重中之重。如果皇室内部有适龄未嫁的女子,则以这部分女子为优先,由皇后、太后重重筛选,提出名单呈报皇帝,再由皇帝与前朝商议,最终才能定下人选。若是皇室中没有合适的女子,则从名门望族之中抽选,其中层层筛选更是规矩繁多。
这选中之人不仅要容貌出众,还要德才兼备、家世清白,性格也不能怯弱,毕竟远嫁他乡,除了和亲平定战事之外,此女的言谈举止都代表着本国,优秀的女子既可以彰显国力,又能促进两国的文化与经济往来。
皇帝一纸令下要选派女子去和亲的消息一经传开,京城立刻刮起了一阵热议,更有名门望族,生怕自己的女儿被选中,急急忙忙地要给女儿定下亲事;也有那极少数妄图攀龙附凤之人,暗中四处打探消息,试图将家中不受宠的女儿送到西夏……各人自是一番忙乱不提。
楚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这事楚江还特意在午膳的时候提起过。
“如今西夏来犯,圣上决定选派女子去和亲。”楚江状似无意地说到。
楚翎夏心中一惊,西边战事刚有苗头的时候,七皇子容澈就给她写过书信,信中提到他有意上前线立军功。楚翎夏一心以为这一仗是必打的硬仗,便没想过其他的情形,如今听楚江的意思,皇帝却是要送人去和亲。
不过,楚江在家中提起这事是为何呢?不会是想派楚家的女儿去西夏吧?
不等楚翎夏开口问,林淑云率先接话了:“去西夏和亲?这种事应该要从皇族内选人吧。”
楚江沉吟一下:“皇家的公主没有适龄未婚的,只有一位郡主,这还要看皇室的意思。”
“郡主?爹爹是说新萝郡主吗?”楚翎夏问。
“正是。只不过新萝郡主虽然适龄,但深受太后的喜爱,皇帝要是派她去西夏,太后八成是舍不得的。”
楚江说到这里,略有深意地停了一下。
林淑云马上说:“若是太后强行将新萝郡主留下,皇族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只能从京城的名门望族之中挑人,咱们楚家这种一品命官之家,恐怕在备选范围之内。”
林淑云说完,不懂声色地瞥了瞥两个女儿。楚翎鸢与楚翎夏年纪都很合适,不过楚翎鸢是庶女,上不得台面,若是从楚家上报人选,就只能报楚翎夏了。林淑云倒不是舍不得楚翎夏,相反她非常希望把楚翎夏嫁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能回到京城。可惜她已暗中将女儿楚翎羽送到了西夏,此时羽儿已经成为西夏王的羽妃,别人嫁过去还好,若是楚翎夏嫁过去,可就大大不妙了。
楚翎夏与楚翎羽向来不合,关系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远在西夏没有林淑云的帮衬,楚翎羽必定不是楚翎夏的对手。
想到这里,林淑云眉头紧皱,愁容不展的样子,种种念头盘绕在心间,林淑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楚翎夏没想那么远,只是问到:“咱们家在备选范围内,这意思是要送我去西夏吗?”
楚江捋着胡子:“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且不说还有新萝郡主,即便郡主不去,各家各户呈报上去的人数也不会太少,届时能否选中还是两说呢。”
楚江这意思虽然没肯定,但也没说不会让她去。楚翎夏心中一冷,别人家若是听到这事,肯定要慌了手脚,生怕自家女儿嫁到西夏吃苦受罪。楚江倒好,消息刚传出来,就开始在自家物色人选了,好一副卖女求荣的嘴脸。
楚翎夏虽然早知楚江的真面目,但每逢被亲生父亲如此对待,难免心中不悲凉。
这时,林淑云说到:“事情若是如此,我看不如早点把夏儿和羽儿的婚事都定下,免得去西夏……”
“定婚事?定什么婚事?”楚江打断了林淑云的话,眉眼间尽是不悦,“皇帝诏令一下,我们就把女儿匆忙许配,岂不是与圣上对着干?我楚家一门忠贞,别说是要个女儿,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甘愿赴死!”
楚江一口豪言壮语,可惜说出来的每一句都让楚翎夏打心里感到作呕。不过林淑云居然会替她说话?楚翎夏静心一想,马上明白了,原来林淑云是怕自己嫁到西夏,与楚翎羽遇上。
林淑云被楚江训斥了两句,不敢再多说,囫囵打了个圆场:“这事还八字没一撇呢,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楚翎夏没说话,暗中瞧了旁边的楚翎鸢一眼。楚翎鸢埋头细细吃着碗里的菜叶,仿佛能吃出花来一般——看来,楚翎鸢是怕选中自己,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呢。
一顿饭在众人心思各异中草草结束了。
楚翎夏出了书房,还没回到芷兰苑,就听到前院一阵动静。
“什么事?秋画你去看看。”楚翎夏吩咐。
秋画应了一声,快步去了前院,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笑意:“小姐,是少爷回府了。”
“哥哥回来了?”楚翎夏也面露喜色,“我正好有事与他商议,走,咱们去前院。”
楚翎夏说完,也不等秋画跟上,连走带跑地就到了前院。
楚翎峰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净面洗手,见楚翎夏过来了,就问:“你怎么出来了?我还想着收拾一下去找你呢。”
楚翎夏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和亲一事,对楚翎峰说:“我也有事问哥哥。想必,哥哥找我,与我想的是同一件事。”
楚翎峰点点头:“不错,你消息倒是快。”
楚翎夏苦笑一声:“方才爹爹在午膳的时候已经提起了。”
楚翎峰反应很快,立刻想到了楚江打的什么主意,脸色不大好看,只是碍于许多下人在场,不好多说什么,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因为楚翎峰是守城交接后直接回府,身上还穿着盔甲。楚翎夏等哥哥洗好手卸下盔甲,将哥哥带到了芷兰苑。
院门一关,这里就没有外人了,楚翎夏就把话摊开来说:“皇帝要派人和亲一事,爹爹已经跟我提起过,我想爹爹是有意派我前去。”
楚翎峰安慰她:“妹妹莫慌,此事不是一时半刻能决定的,若是你被选中,我一定想办法护你周全,大不了我暗中派人将轿子劫了……”
楚翎夏连忙打断他:“哥哥倒不用想这么远,眼下,我却是有另一个打算。”
“哦?你当如何?”
“七皇子已经去了西夏吧,算算日子也该到前线了。”楚翎夏说到。
楚翎峰点点头:“这你不用担心,眼下还打不起来,七皇子一时没有危险。”
楚翎夏答:“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如今楚家内部是一盘散沙,楚翎羽不在,林氏处处耍手段,四姨娘和楚翎鸢也是心机不浅,大家各自谋算,楚家是一日不如一日,我待在家中,也实在没有意思。”
楚翎峰眼中浮上忧郁,叹了一口气:“我如今常年不在家,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说是家,更像一座囚牢,压得人喘不过气。”
“正是,哥哥能懂我就好。”楚翎夏沉吟了一下,问,“若是皇帝派人和亲,哥哥可会成为护送队的统领?”
楚翎峰说:“现在朝中能做这个差事的没有几个人,摊上我的几率很大。”
楚翎夏答:“那便好办了,我想趁此机会,随哥哥一同前往西夏!”
“什么!”楚翎峰吃了一惊,“远征路可不是闹着玩的!且不说安危,就是一路艰苦,你哪能受得了!”
楚翎夏缓缓说到:“哥哥别急着拒绝我,我既然这么说,就是主意已定。哥哥是护送队的负责人,我随哥哥一路同行,难道哥哥还护不了我的周全?等到了西夏,就更好办了,那里有七皇子在,他也会保护我。”
楚翎峰没说话,似乎在思量此事可行与否。
楚翎夏看他没立刻反对,继续说:“若说到和亲的人选,新萝郡主只怕去的可能性非常大,别人不清楚,我却知道她已经心有所属,对五皇子容硕一往情深。若是新萝郡主被选去和亲,我就可以扮作婢女,一路给新萝郡主排忧解难,说不定我们还能出手,将她从这个宿命中解救出来……”
楚翎夏越说声音越低,只因此事事关国家大事,还得万般谨慎。
楚翎峰思量半晌,问她:“新萝郡主可信吗?”
楚翎夏十分笃定地说:“新萝郡主虽然被太后宠溺得脾气有些不好,但本性并不坏,且她性子直白,没有什么心机,倒比我在楚家的亲姐妹还要可信。”
她话中带着讽刺,楚翎峰也听出来了,想到楚翎夏在楚家后院中终日勾心斗角活得小心谨慎,提心吊胆地恐怕处处不如意,倒不如随他去西夏,与七皇子双宿双飞……
想到这里,楚翎峰似乎打定了主意:“如此,我便暂且答应你。”
楚翎夏眼睛一亮:“既然如此,哥哥定要争取到护送和亲的任务。”
楚翎峰点头:“这些我自有主张,你既然决定出走,许多事情还需小心谋划。”
楚翎夏答:“那我们便各自准备吧,我自会打理好一切,在家中等待哥哥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