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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上严不知何时会醒来,郁旸涎就一直守在床边。
子夜之时,郁旸涎发现洛上严的伤势竟然开始恶化,不仅伤口自主扩大,流出的都是脓血。他立刻找来阴阳双鱼,但运动疗伤却收效甚微。
“也许是厄难毒的反噬。”郁旸涎推测道。
“厄难毒?”常阴子惊道,“主人一直和我们说他体内的厄难毒已经得到了控制,怎么还会反噬?”
“想来是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才这样说的。”郁旸涎道。
“刚才我们明明已经为主人调理过内伤,现在确实这种情况,看来这厄难毒确实凶猛。如果毒性继续扩散,主人岂不是回天乏术?”久阳子亟亟道。
“除了施毒者,厄难毒几乎无药可解,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暂缓毒性,否则任由洛兄这样发展下去……”郁旸涎并不想承认最坏的结果,因此话语声渐渐小了下去。
“有什么办法能暂缓毒性?”久阳子问道。
“厄难毒反噬凶猛譬如野兽,如果温和引导,使气血渐渐调和,也许可以暂时缓解毒性的蔓延。”郁旸涎道,“太虚山有一处温玉床,经千年天地灵气而成,其性温和,是师门内用意调节气血,打通经络的绝妙之地。如果将洛兄带回去,借那千年宝物作为辅助,也许有用。”
“那还废话什么,赶紧去太虚山。”常阴子催促道。
郁旸涎虽有此心,但他离开太虚家日久,贸然回去也不知玄天子还认不认他这个师门之中。而且安邑的封印还没追查出下落,就这样走了,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见郁旸涎愁眉深锁,常阴子以为他不愿帮助,便没好气道:“一块千年破石头,还值得你们这样宝贝不成?”
“凭灵阳君和洛兄的交情,他会因为这个犹豫么?”嬴华出面反驳道,“救人是要紧,但也有其他事要顾虑,你等灵阳君把话说完不行么?”
“等我将这里的事交托出去,就带洛兄回太虚山。”郁旸涎道,随后便带着嬴华离开。
回房之后,嬴华忍不住问道:“灵阳君,有什么事么?”
“情况有变,或许需要公主立刻离开安邑。”郁旸涎道。
“有话直说无妨。”
“司妖罗盘指引的方向是安邑没错,但至今还没有找到准确的位置。追查之事不能停滞,万一没有及时将妖邪清除,后患无穷。”郁旸涎见嬴华仍在认真听便继续道,“之前我与公主说过吉星一事,公主可记得?”
嬴华点头。
“我师弟靳帛符一直在张子身边保护,但因为这次的事突发,裴师兄又在大梁监视北郊情况,这里距离靳师弟所处最近,我想请靳师弟过来替我追查封印下落,但如此一来张子身边就无人保护。眼下秦魏两国边境告急,若要君上再抽出人手保护张子也实在为难……”
“我明白灵阳君的意思了。”嬴华道,“你将张子所在告诉我,我即刻启程,快马加鞭去找张子,然后想办法尽快把张子请回秦国。倘若我请不动张子,就直接绑回去的,如何?”
虽是玩笑话,但嬴的蕙质兰心已是昭然。郁旸涎点头道:“张子本就有意入秦,只是碍于自己身为魏人而有所迟疑。如今他在两国边境观望日久,希望可以让他彻底放心吧。另外,公主到了张子身边,如果他问起古碑村的事……”
“我知道怎么说,灵阳君放心吧。”嬴华道,见郁旸涎要向自己施礼,她立刻拦阻道,“灵阳君不可。你我都是为君上办事,不用这样谢我。只是这次分别,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千万保重……你和洛兄……都要保重。”
郁旸涎遂将张仪所在告知嬴华,嬴华亦依照自己所言,星夜赶路前去见张仪。
嬴华走后,郁旸涎又将安邑的情况告知了裴陆予和靳帛符,将各项事务都安排妥当,他便立刻带着洛上严前往太虚山。
双鱼一直跟随郁旸涎至太虚山脚下,却就此被拦住。
“我们不能去?”常阴子问道,“你们太虚家里难道有什么不可一世的宝贝,还要防着外人进去偷不成?”
“大仙误会。只是师门规定,不是本门弟子,若非必要绝不允许入山。此次我带洛兄回来,已事先将情况都交代清楚,而且山上十二盘,每一盘都设置了机关,不论是谁,是要上山或是下山,都要走过这十二道机关。我独自一人没有问题,但若要带着洛兄就已然吃力。二位大仙如果还要跟着,怕是入得了山,也近不了山门。”郁旸涎道。
常阴子本就不服,但心系洛上严的伤势,他也就不再和郁旸涎争辩,答应在山下等消息。
郁旸涎多年未曾回到太虚山,对这上山的奇门机关已经有所淡忘。他带着洛上严一路闯到了第九盘的点石阵尚且稳当,但这最后的四阵就显然不那么轻松了。
第十盘的落星阵以身法快速为破阵要诀,倘若只是郁旸涎一人,要过关绝非难事,但此时他带着受了伤的洛上严,并且还要顾及到这玄袍少年身上的伤,过阵时便要格外小心。否则触动了其他机关,要过这关就难上加难了。
落星阵中都是被施加了灵术的山石,以不同的速度和角度在限定的空间中穿梭,闯阵者需要规避开这些没有定向的山石,心细之余还要做出快速的判断和相应的行为,一旦飞石中途转向,便极难躲避。
这些被赋予了灵术的山石攻击性极强,且不说被击中之后会出发其他机关,哪怕是这样的一击,如果放到如今的洛上严身上,怕他也是承受不住的。
此时郁旸涎所走的每一步都有些困难,闯阵的时间也就比过去慢了一些。他不得不寻找最合适自己的位置进行移动,万一有所偏差,便会耽误洛上严的伤势,与他而言便是抱愧深重。
越近法阵出口,飞石的走向就越难以估摸,速度也越来越快,因此郁旸涎不得不集中了十二分精神才险险过了落星阵。
第十一盘奇林阵则是以五行阴阳作为破阵要旨,闯阵者需在不停变幻的树木之间快速计算出生门所在,并且记住一路方向,好为最后一盘的璇玑阵作辅助。
郁旸涎离开太虚家日久,往日虽然没有荒废灵术修行,但对五行阴阳的研究已是懈怠了一段时间,在这快速变幻的奇林阵中,他要精准且迅速地计算出正确方位则需要全神贯注,而且还要记下整个过程,否则最后一关的璇玑阵只怕也难以闯过。
郁旸涎根据奇林的变幻,仔细地计算着出口所在,而每一次的变化又比先前复杂一些,因此从入口一路进入阵中,郁旸涎只有少部分精力可以用来照顾洛上严。
大约是跟着郁旸涎闯阵的时间长了一些,洛上严竟有些醒了。他微微睁开双眼,见到熟悉的少年面容就在身边,尽管郁旸涎此时正双眉紧锁地思考着什么,但还能够回到郁旸涎的身边,这已经令他颇为安慰了。
郁旸涎计算出了这一轮的生门所在正要动身,却发现洛上严正看着自己。怀中少年的醒转对他而言无疑是个惊喜,他道:“你醒了?”
洛上严脸睁眼都觉得十分吃力,便索性不开口,默默靠在郁旸涎怀里。
郁旸涎至此又放心了不少,但十二连环阵还未闯过,他不可掉以轻心,便柔声叮嘱洛上严道:“我带你回太虚家,在此之前一切都由我来,你跟着就好。”
这一句叮咛听来简短,但在洛上严心里已经属于这白衣少年的无限温柔了。回想两人相识至今,郁旸涎何曾对自己这样说过话。以往那些故作旷达的潇洒,哪怕是心照不宣的相知,在此刻的这一句话中便成了值得。
郁旸涎终于闯过奇林阵时,洛上严忽然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白衣少年低头相顾,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眼前少年的眉眼里尽是紧张和关切,这让洛上严以为自己身在梦幻之中,他虽然心中窃喜,却也看得出郁旸涎在一口气闯过十一关之后的疲惫,便努力开口道:“歇一会儿……”
“为你压制厄难毒要紧。”郁旸涎正要继续闯关,却感觉到洛上严似乎更用力地抓着自己衣角,问道,“怎么了?”
洛上严摇摇头,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洛上严身上的伤口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他脸上的伤口也不停地渗着脓血,郁旸涎不为这英俊少年此刻的模样而惊慌,只是希望尽早将他带回太虚家进行医治,便顾不得歇息。但洛上严好似铁了心一般,即便身体没有力气,也不愿意挪动半分。
“事出有因,得罪了。”言毕,郁旸涎直接施展灵术让洛上严陷入昏迷之中,而他正要继续时才发现即便没有了意识,洛上严的手还是抓着自己的衣襟。n
苍白手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郁旸涎心疼之余更加焦急,但最后一关的璇玑阵最为复杂难解,不将洛上严妥善安置好,他也没有信心可以就此闯过。是以郁旸涎幻化出一条光索,再将洛上严在背上,以光锁固定住洛上严的身体,准备就此进入璇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