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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茂虚此时正带着田若昀赶往大梁。他已无法再忍受族中长辈因为田若昀的事而对自己尽是指责的情形。他已做好将田若昀交给大梁那位贵人,并以自己做出的贡献请求那位贵人阻止白浣霜再和田若昀见面。
田茂虚本就一直派人暗中窥伺着白浣霜的一举一动,虽然偶尔因为白浣霜自身法力的原因而无法窥探到她的情况,然而近来红/袖馆中不时传出白浣霜身体不适的消息,还是在田茂虚的细心观察之下得到了证实。
因为深知白浣霜的特殊身份,田茂虚一直以来也暗中寻求个不少有通灵法术之人的帮助。他本想借助郁旸涎之手对付白浣霜,然而那少年竟就和突然消失了一般,而族中长辈对田若昀的事逼得越发紧迫,情急之下,他才寻找了这个机会,本欲玉石俱焚,不想竟当真就讲田若昀救了出来,只是意外引起了红/袖馆的大火,然而这却不是他所关心的。
马车内的田若昀还在昏睡,田茂虚未免白浣霜紧追而来便马不停蹄地向大梁狂奔而去,然而天际忽然笼来浓重乌云,将方才还晴光朗朗的天色遮蔽得晦暗无光。
眼见将有大雨,田茂虚却不想有分毫停留,便依旧命人驾马急速前行。然而山道之上,颠簸不平,车轮恰好碾过一块石头,又因车速太快,整辆马车立即倾翻。田茂虚下意识地将田若昀抱在怀中,随着翻到的马车滚落山崖。
若说田茂虚不担心田若昀身上的毒会因为太接近而传染给自己是假,他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想要在此时保护田若昀。骨肉亲情总是难以割舍,即便因为族中长辈的训斥和恐惧于家产被没收的将来,他私心里还是希望田若昀可以变回过去的模样,莫再和白浣霜有什么牵扯,更何况,那早就不是与他有婚姻之约的白家小姐。
想起在红/袖馆中,看着田若昀和白浣霜被包围在奇怪的青色光线之中,田茂虚就心有余悸。他已回忆不出,自己当时是如何进入那阵青光之中把田若昀带出来的。只记得就在他拉住田若昀的瞬间,整间红/袖馆突然就失了火,并且那火光也是青色的。
不管滚落的身体并着前所未有的疼痛,田茂虚抱紧了田若昀,又感觉中怀中的少女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只是未等他低头去看个清楚仔细,便觉得腹部传来一阵尖利的疼痛,身体也原来越没有力气。
就在撞击到山崖突出的树桩时,田茂虚因为猛然间加剧的痛楚而丧失了最后一丝互助田若昀的力气。他无可奈何地松开手,眼睁睁看着田若昀奇异地停在了半山腰,她的手上沾满了血。
滚落山崖的那具身体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田若昀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站起,鲜血淋漓的右手上却没有一丝伤口——那是她以手为刃,在田茂虚毫无防备的时候直接扎进了兄长的腹部。
脑海中还回荡着在红/袖馆中,田茂虚趁虚而入导致白浣霜伤势太重无法从青火中脱身的画面。田若昀并不满足于就这样让田若昀滚落山崖,便又追了下去。
发现昏迷的田茂虚时,田若昀因为体内胡乱蹿动的气息而十分难受,可尚还淌着血的右手以及半个身子已经染血的田茂虚,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兴奋,甚至因此掩盖了体内不停涌动的痛楚。
田若昀一把扣住田茂虚的咽喉,迫使已经昏死的年轻商人醒来。看着田茂虚痛苦的表情,田若昀瞪大了的双眼中充满了更加兴奋的神色。她将田茂虚的身体举起,让田茂虚双脚悬空,冷冷道:“这是你要还给白姐姐的。”
虽然还是田若昀的样貌,然而从神情到语气,都已经不是过去田茂虚所熟悉的小妹的模样,这样乖戾的神色让田若昀的五官产生一种被扭曲的可怖感受。她就像是厉鬼一样恶狠狠地盯着田茂虚,仿佛用眼神就能够在田茂虚的身上剜出无数个血窟窿。
生命的意识在田若昀逐渐加大的力道中丧失,田茂虚因为腹部的伤而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只能在视线彻底模糊的最终,再看了一眼面容凶恶的田若昀,喉中的音节虚弱地想要发出,却还是被阻隔在了他只能微微张启的双唇之间。
田若昀欣赏着田茂虚死亡的过程,在田茂虚终于断了最后一缕呼吸的瞬间,她手中用力一掐,彻底掐断了田茂虚的脖子,整颗头颅就此崩飞了出去,而剩下的那具尸体则委顿地坠去了地上。
田茂虚的头颅恰被郁旸涎收至掌中,见这昔日的青年才俊如今死状这样凄惨,他不禁心生悲悯,却又痛恨于修蛇凶煞之气作祟,残害世人。
田若昀正要离去,却被郁旸涎和洛上严拦阻,三人在山林中对峙,一切死寂。
“田茂虚死得应该,以后再没有人来阻拦我和白姐姐的事了。”田若昀道。
郁、洛二人并不能对魄珠的力量作出准确的判断,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白浣霜现在在我们手里,田姑娘如果要见她,可以跟我们回去。”洛上严道。
“你们若是敢动白姐姐一根头发,下场就是田茂虚这样。”田若昀狠狠道,“白姐姐早就说过,她无意多伤人性命,在邺县潜伏这些年,不过是为了取走自己的东西,以及……报仇。”
田若昀阴狠的目光已然锁在洛上严身上,魄珠的力量也让她感应到了来自洛上严的气息,这种莫名就能够调动她此时全身血液的兴奋感觉,更让她确定,白浣霜过去所说的仇怨,就集结在这个玄袍少年的身上,而此时此刻,她的意识里也唯有一个念头——杀了洛上严。
双方的僵持在田若昀的抢先出手下结束,洛上严和郁旸涎的联手亦无法在田若昀面前占尽上风,而山林间的疾风摧残,却因为他们的大打出手而越发激烈起来。
山岗震动,鸟兽哀啼,飓风所过之处,可以摧枯拉朽,田若昀的招招狠辣逼迫着郁旸涎同洛上严,而郁、洛二人的退让,正是一步步向着靖渊而去。
浓云不散,狂风肆虐,三人斗法之地虽在邺县之外,却也无可厚非地波及了邺县之内的百姓。长久不息的山摇地动,引起了邺县百姓的恐慌,大家纷纷争抢着要离开,也因此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田若昀对洛上严的攻击始终保持着猛烈的攻势,倾盆大雨袭来之时,她不知不觉已经被引到了允河之上。一时之间,水波翻涌,巨浪滔天,早将她和郁、洛二人困在重重水幕之中。
郁旸涎感受到来自河底的某种力量正在蠢蠢欲动,他并不能判断这是来自白浣霜的回应,还是被镇压在巴陵下的修蛇本体和魂体的共鸣,他想要去一探究竟,然而眼见田若昀对洛上严的步步紧逼,他亦无法就这样丢下那忙于应付的玄袍少年。
田若昀察觉到郁旸涎一时分心,便转开攻势向他而去。洛上严见状立即击出一记掌风,打出一面水墙,阻拦在田若昀面前。而他更是趁此时机,迅速飞至田若昀身边,试图袭击,却被从允河中突然打出的一道水柱而硬生生就此拦住。
不等洛上严稳住身形,白浣霜就从河中现了身并连续向洛上严打出了数掌。洛上严立即抽开身躲避接连而来的水浪,然而田若昀在此时和白浣霜的联手攻击,确实让他有些疲于应对。
郁旸涎眼见洛上严逐渐落入下风便要上前相助,然而此时允河河水犹如倾翻之势,水浪接连涌来,铺天盖地,显然是河下发生了极为剧烈的震动。
白浣霜虽和田若昀一起对付洛上严,洛上严却发现白浣霜除了在最初防止他伤及田若昀之外,之后的攻势都已有所减弱,甚至在不经意间还会控制田若昀的攻击。这令洛上严颇为欣喜,然而田若昀却始终步步紧逼。
河底的震动越发强烈,郁旸涎注意到田若昀身上的力量也随之变强,可见是巴陵下修蛇的本体和魂体魄珠产生了共鸣所致,但阴阳双鱼此时究竟去了何处?
田若昀感受到白浣霜对自己的压制,便问道:“白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此时田若昀的眉目之间满是凶煞之气,看向白浣霜的眼光亦十分凶恶。白浣霜心知是魄珠在田若昀体内作用的结果,她更不想田若昀就此被魄珠控制,从而沦为本体突破封印的牺牲品,便强行暂时压制住田若昀道:“阿昀,你先收手。”
田若昀却对洛上严侧目相想,眼神凄厉道:“他不是你的仇人么?现在有机会,我们一起杀了他,就能帮你一偿夙愿了。”
田若昀的言语让白浣霜颇为动心,然而眼见着心爱之人在魄珠的蛊惑下迷失心智,白浣霜又不希望事态就这样发展下去。正在纠结之间,她同样感受到了来自河底巴陵的强力震动,体内的气血也随之沸腾起来,而田若昀体内的魄珠更是有了前所未有的反应。
田若昀犹如受到控制一般猛然潜入允河水中,郁旸涎等人随即追踪而去。此时河水晃动猛烈,水流也十分湍急,田若昀的速度极快,郁旸涎等人拼命跟踪才能勉强锁定她的踪迹。
水下此时已形成多个旋涡,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旋涡之中,一旦如此,凭借此时告诉运转的水速,想要脱身便是难事了。
郁旸涎借助灵术在水中穿行,并且小心规避着水流旋涡,直至进入靖渊附近,这种情况才有所缓和,而洛上严和白浣霜也很快跟了过来。
“巴陵的封印究竟在什么地方?”洛上严亟亟问道。
一旦将郁旸涎和洛上严带入封印中,修蛇的本体就极可能在血魂的影像下而彻底消亡。想到自己的血仇可能就此不能得报,白浣霜便不想将真相和盘托出。
“如果田若昀真的和封印中的修蛇本体结合,会有什么后果,你不会不知道。”郁旸涎道。
本体和魂体只要重新结合,作为宿主之人便会因为难以承受这种力量而立即死亡,甚至连尸骨都作为献祭之物不复留存。白浣霜只要想到田若昀将要彻底在这世上消失,便于心不忍。
“魂本归位尚需时间,如果不能阻止,从田若昀体内取出魄珠……”
“跟我来。”郁旸涎还未说完,白浣霜便先行引路。
从靖渊深入巴陵的水路一片迷离幽深,深长且暗淡的环境让人以为这将是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道路。如果不是周围尚有冰凉的河水作为感知,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中待久了,就会自然而然地迷失其中。
“河底的震动已经减小了很多,只怕田若昀已经进入封印内部安抚修蛇的本体。”郁旸涎急切道。
只要田若昀能够成功打开封印进入其中,那么在魄珠的作用下,修蛇的本体和魂体合二而一就只是时间问题。但现在最大的疑惑就是,修蛇长久以来都无法解除巴陵的封印,而且巴陵之上有靖渊,阴阳双鱼常年坐镇,白浣霜拥有魄珠多时都未能找到解开封印的法子,田若昀才得到魄珠就能够进入封印,这其中必定还有蹊跷。
郁旸涎虽未将这种担忧说出口,洛上严却也已经心有猜测。从靖渊前往巴陵的一路上,他都在试图寻找阴阳双鱼的踪迹,却始终无果。而当他们真正进入巴陵之后,发现飘浮在水中的符文残页,他才确定,巴陵封印的关键就在阴阳双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