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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离贤一一行人从长安出发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余,已年关渐近。
车马停歇在一荒废无人的驿站中,探子来报:“报告将军,前方三里处有一峡谷,通过后便到了南阳郡。”
南阳郡是大陆最南方的一个州郡,其中又有十七县,占地不可谓不辽阔。先前日子发生的屠村一案便是在此。
目的地将近,书生没有抬头,目光仍然停留在手中的佛经之上。
“嗯。”书生点头,开口说道:“那就抓紧时间赶路,争取三天后能到达平康县。”
“是。”
“等等。”书生叫住了欲离去的下属,沉吟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了三张百两的银票。
书生开口说道:“叫十个兄弟去附近的城镇上买些酒肉回来,快要过年了,给你们改善改善生活。”
“谢将军。”下属喜色浮于脸上,连忙接过后叫上了一些同伴离开了此地。
书生将书合拢后别在腰间,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太阳,然后举手一挥:“都起来。”
驿站中休息的羽林军尽数跑了出来,迅速整理好了队形。
“打好精神,状态都调整好!”书生回到了马车之上,坐在车厢外说道:“出发!”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有东西滴在了自己的脸上,抬手看见了一只鸟从脑袋上飞过。
书生皱眉,道了句晦气。
此时许多羽林军都抬起了头望着天上,书生旁边一下属上前小声说道:“将军,下雨了。”
“我知道。”书生不觉得尴尬,点了点头后说道:“又出太阳又下雨,难道不晦气?”
下属不敢接话,书生叹了一口气。
“都回驿站躲着。”书生高声喊道:“停了再出发。”
南方的雨也跟夏季的雨一样说来就来,哪怕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便能大雨倾盆。而且还和情绪不定的小孩一般,无法猜测多久才会停下。
还好这间废弃驿站里面的地方比较大,等所有人都进来后外面的几滴小雨已经演完了前奏,变成了暴雨。
官道上被迅速冲刷出来了一条黄泥小溪,两旁树叶上的那些被马蹄激起的灰尘也被冲洗干净,绿意更浓,更加显出生机。
雨水顺着屋檐老旧的砖瓦流下形成了一道雨帘,排水的渠沟里能清晰地看见一排浅印,非一日之功。
贤一和许龙虎站在门外台阶上,感受到迎面吹来的风更加凶猛,却还是感觉不到冬天的凉意,反而像是站在舒适的秋风中。
“这要多久才能停?”
贤一摇头表示不知,许龙虎继续抱怨道:“下雨后路上不好走,若到了有山崖的地方还要顾忌着会不会崩塌。”
贤一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布鞋被溅起的雨水打湿,挪了挪后说道:“等着吧,总会停的。”
“会停”这两个字说的模糊,因为其中没有具体的概念,反而包含很大的时间落差。
这场雨真的很大,过了两三个时辰都还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纵使官道旁的驿站是用的最上等的瓦片石砖也经不起长年失修,已经在慢慢的漏水。
天空变的一片阴沉,两条水沟里的雨水排地太慢,积累越来越多后开始溢出,正渐渐将整条官道都淹没。
羽林军们躲在驿站之内,用酒杯或者饭碗接着渗漏的雨水,房屋中除了偶尔响起几声鼾声外再无半点嘈杂,处境坦然。
若说这些人中表现出最不耐烦最躁动的无疑是许龙虎,但要说最淡定的人绝对是书生。
先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令人从马车上取下来了蒲团,现在正盘腿坐在上面翻看那本不离身的佛经。
贤一好奇,小声对着许龙虎问道:“将军腰上的那本书是什么来历?”
许龙虎坐在门槛内,原本都快已经睡着,被贤一叫醒后不悦说道:“我怎么知道?”
“你师傅没跟你讲过?”
“我老师为什么要给我讲,你老师为什么不给你讲?”
“你这话没道理。”当贤一正打算接着跟许龙虎辩上几句的时候,客栈中又进来了一人。
这人来的晚,背上还背着一个竹筐,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但并不显得狼狈,并且一副脸生的眉清目秀,比书生还要更像书生。
他进了来客栈后没有第一时间将身上的雨水擦干,反而取下了竹筐后解开了披在上面的一层白布,翻看了一会后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这人跟受了惊吓后的女子一样拍着胸口,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众人。
“这雨也太大了一些。”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说道:“去山里采药回来,都快被淋出毛病了。”
贤一看着这人柔弱的模样,心想原来只是个采药的,但突然窜进屋子里也太吓人了一些。
“哥哥们,我也占用一些地方避避,不介意吧?”
无人出声,采药人权当默认,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官道上行人太多,两旁的山里还有药采?”
这时候书生将目光从书上挪开,抬头看着采药人说道。
采药人摇头,不赞同说道:“这位哥哥,你这话说的不对,古人云百草皆药,哪有取之用竭的道理?”
待此人走近了一些,贤一才发现此人脸色苍白,但脸颊上有两抹红晕,竟然和青楼里的姑娘打扮涂的腮红一般,并且因为淋了雨水的缘故有些花,看上去更加滑稽。
采药人还在往前走,贤一偏过头去打量,接着看见书生抬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就在那里,不要过来。”
书生言语冷漠蹙起了眉头,抬起的手指有些缓慢,但平稳且坚定。
贤一不知所已,但在这句话落下后,所有的羽林军包括许龙虎还是不动声色,但内心已经保持了十二分警惕。
书生一指落下,采药人后退一步。
采药人闻言停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反而双手作揖弯腰行了一礼,扬嘴笑道:“好啊。”
两字传出,贤一只觉得浑身沉闷发烫,胸口下方的心脏跳动迅速而猛烈,仿佛要随时挣扎出来逃脱一般。
这种感觉如溺水一般难受,同时出现的很突然,也消失地很快。
甚至等贤一回过神来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反而猜疑先前所遭遇的是否真实。
贤一抬头,再看见书生盘坐在地上的身体往后退开数十丈远,撞在老旧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