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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倾城凤眸微瞥,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嘴角扬起嘲讽式的轻笑,不语。
司空闵词从彼此背对的地方绕到了花倾城面前,冷漠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神色:“我想要皇位,而你,可以给我皇位;你求安宁,我便给你安宁,你我各取所需,有何不好?”
“殿下,我是国君亲口册封的太子妃,你若想要太子宝座,就必须娶我,那么,你府中那位原配夫人该怎么办?”花倾城凉凉地问道。
司空闵词顿了顿,艰难地说道:“为成大业,只能先委屈她一段日子。你我本就只是各取所需,成亲只是一个形式,大业得成,我便放你走,迎她归来。”
花倾城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半晌,才道:“殿下果然是个聪明人。世人只知大皇子沉默寡言,却不知,在你这张沉默寡言的嘴里说出来的话,竟是那么可笑。”
“花倾城,生在皇家,我若不争,便只能被碾成泥,踩在别人的脚底下,尸骨无存。”司空闵词痛苦地闭上眼,轻声道,“这些年,我过得艰难,活得卑微。如今,我只不过想让自己活下去,想让闵王府的人也活下去。思颜已有身孕了,我若当不成太子,必定会连累家眷。”
“即使你不当太子,你还是大皇子,国君的长子!”花倾城反驳。
“你不知道,我母亲与姜皇后、戚夫人均有过节。当年我母亲原本还另怀有龙裔,是被姜皇后和戚夫人联手生生棒杀了。若不是我母亲自幼习武,身体强健,早已不在人世了。她们的恨早就延续到闵王府。我以成亲来证明自己没有争储的野心,可她们仍旧不肯放过我,思颜连续两次有孕都流产了,戚夫人甚至亲口承认是她做的。”司空闵词说着,眼睛立刻充血,不复往日的冷静沉着,大声吼道,“就像你一样,你避了9年,可你躲过了吗?躲不过!我也一样,我已经退无可退了。”
花倾城震撼,闵王府竟还有这么一段错综复杂的秘史!仔细一想,司空闵词的身份的确尴尬。大商的旧例是立长不立嫡。戚氏一族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自然是容不下他。至于姜皇后,势必也是有所顾忌的。
“花倾城,不管是禀祀还是朝歌,他们都不可能给你你想要的。禀祀生性多疑,戚家又早就视花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朝歌至情至性,花家的势力若是威胁到了皇权,他也会毫不手软地铲除花家的。”司空闵词见花倾城没有表示,便忍不住又加了几句。
花倾城抬眸,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司空闵词,他的话不无道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确都不是合适的人选,撇开私情不说,二皇子太过阴柔,三皇子太过耿直,都不适合当这个国家的主宰者。反观大皇子司空闵词,出身低微却一身傲骨,善权谋,识人心,面冷心热。若他为君,也许是这个国家的福气。
“若不能成全自己,便成全天下人吧!”
那日,苍老的池渊是这样说的。
若不能成全自己,便成全大商吧!花倾城!毕竟,父帅为大商出生入死,半生戎马,只为一个清平天下。而和平是父帅可以做到的,清平却需要明君。花倾城如此想着,嘴上便说:“好,我答应你,但请你记住今日你说过的话。你手握乾坤之时便是花家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刻,也是我离开的日子。”
“好,司空闵词对天起誓,若有违今日之约,便孤独终身,不得善终。”司空闵词郑重地发誓道。
花倾城浅笑,道:“但愿来日,你我好聚好散。”不知怎么地,隐约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司空闵词点了点头,道:“现在去哪儿?”
“我要去澎湖,祭奠我的母亲。”花倾城提起自己生母,原本沉闷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司空闵词想了想,对花倾城说道:“我同你一道去。”
“你怕我一去不返?”
“是,但我更担心你这一路发生什么危险,没办法回来。”司空闵词坦白地说。
花倾城仔细想了想,答应道:“好吧,那就一起吧。但是我的马被你打死了,得重新找一匹马。”
“这个简单。”司空闵词吹了声口哨,农舍后一声响亮的马啼声响起,接着“咚,咚,咚……”农舍后跑出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眼神锐利,雄风赳赳。
花倾城一看,立马来了精神,高兴道:“有了它,很快便能到澎湖了!”花倾城一高兴,突然之间眼前一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怎么了?”
“头……头疼……”花倾城艰难地说出口,脸上的人皮面具突然之间一层层地裂开来,掉落地上。
司空闵词窒息,那张脸,何止倾国倾城!
花倾城凝视着地上的人皮面具,惊慌失措地撩开衣袖,一看,两只手并没有什么异样,心底松了一口气,但又立马想到其他问题,当即解开衣襟,对司空闵词说道:“快,快看我的后颈处。”
司空闵词一愣,碍于礼数不敢上前。
“司空闵词,快点看,人命关天!”花倾城着急地催促道。
司空闵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上前查看,回道:“你后颈处有一根血红色的红线。”
花倾城闻言险些站立不稳,幸亏司空闵词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
“桃花醉,桃花醉……”花倾城眼神绝望,脸上却明艳得惊人,白皙的皮肤染上一抹红晕,红唇娇艳欲滴,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司空闵词脸色一沉,沉声道:“你中毒了?”桃花醉,宫闱争宠的秘药,女子服下,百日内面若桃花肤胜雪,通体幽香,比平时要美艳上几十倍,百日后又会如桃花般枯萎,凋零,迅速地老去,然后死亡。
“这桃花醉药性是改过的,看来下毒的人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是,我身上似乎还有另一种毒,或者说是巫蛊,和桃花醉相克,加剧了毒性。”花倾城喘着气,艰难地说道,“后颈处的红线若是蔓延到腰肢处,我就药石无救了。”
“回宫,我带你回宫。姜后是南诏圣女,若是巫蛊,她定是知道该怎么解的。”司空闵词说着便要拉倾城上马,谁知花倾城却执意不肯。
“我要去澎湖,祭拜我的娘亲。十五,是她的生辰……”花倾城刚说完,便失去了知觉。
司空闵词眉头上深蹙,一言不发地将花倾城抱上马背,自己也利落地翻身上马,片刻也不敢耽误地扬鞭策马,飞速地离开了农舍。
花倾城昏昏沉沉,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眼皮半睁着,只看到杂乱的景象飞速地闪过,隐约觉得自己是在马背上,身后的味道既陌生,又熟悉。
“去澎湖,去澎湖……”花倾城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眉心深锁,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司空闵词狠狠抽了一下马背,俊逸的脸上脸色阴沉。
花倾城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正躺在宽大的檀木床上,床边时两眼通红的低语,和一脸着急的碧云。花倾城心底一凉,低喃了句:“他还是把我送回驿馆了。”
“小姐,小姐啊!”低语见花倾城醒了过来,顿时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哭着笑着,笑着哭着,双手紧紧地抓住花倾城的手,深恐她再度睡过去。
碧云见花倾城醒了过来,深吁了一口气,哽咽地怜惜道:“小姐,你好点了吗?”
“碧云,去拿散热药,我又烧起来了。”
碧云闻言连忙伸手去探花倾城的前额,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发烧了!”说罢连忙转身到外屋去找散热药去。
花倾城此时清醒了不少,问道:“低语,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吧?”
“没有,小姐,大皇子是从后院把你抱进来的,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对外只说您身体不适,早早歇下了。”低语条例清晰地说道。
花倾城气结,刚走出不到百里,便又绕了回来,折腾了一天,不但澎湖没去成,还加剧了毒性的蔓延,真是得不偿失!花倾城抬了抬手,五指在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看来毒性已经蔓延到神经了,连视力也开始减退。这毒能让人五感逐渐沦丧,从眼睛开始,自上而下。
“低语,去请大皇子。”花倾城凝视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低声说道。
低语为难地低下了头,不敢接话。
花倾城侧目,问道:“怎么了?”
低语为难地望了望门外,见碧云还没进来,便说了句:“我去看碧云姐姐找到药没有。”
“站住!”低语刚起身,便被花倾城叫住了。花倾城目光如炬,语气清冷地说道,“他走了?回锦陵了?”
低语不敢答话,用沉默承认了花倾城的猜想。
花倾城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苦笑,半晌不语。
碧云自外间进来,见花倾城面色不好,忙道:“小姐,您不能悲伤,您现在的身体,悲不得,喜不得,怒不得,急不得。否则,毒性会加剧的。”
低语也点了点头,收起平时的玩笑,认真地说道:“小姐在中桃花醉之前就已经是中了巫蛊的,下蛊的人没有操控蛊虫,所以小姐一直都没有察觉。大约是桃花醉的毒性刺激到了小姐体内的巫蛊,让它复苏了。两种毒物混合在了一起,小姐才毒发得这么厉害。”
“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替小姐解毒?”碧云气恼地指责低语。
低语垂下头,自责地解释道:“这世上的巫蛊我都懂,却唯独没有见过小姐体内这一种。我就连那是什么样的蛊虫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都是奴婢太没用了……”
“低语,不用自责,这是南诏皇室的密蛊,除了南诏皇室的人,没人能解。”花倾城垂眸,仔细地回想以往的一切,企图找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却始终想不出自己是何时,何地,又是被何人下的蛊。
碧云听花倾城这么一说,脸色数变,惊道:“南诏皇室?皇后不就是南诏公主吗!”
“不会是她,她有求于我,我死了,对她没有好处。”花倾城当即否决。
“可这蛊,不是只有南诏皇室知道吗?”碧云又问。
花倾城按了按太阳穴,答道:“数年前南诏古墓被盗过,传闻古墓里就有关于巫蛊的书籍。”毒性袭来,花倾城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明,似乎自己时时刻刻都有失明的危险。
碧云眼眶一红,将手里的药递给花倾城,忍不住地鼻尖发酸。
花倾城接过药丸,仰头吞下,抬眸给碧云一个安心的眼神,轻声道:“花家的人,没那么容易死的,你放心。”
“小姐,不要说‘死’,千万不要说这个字。”碧云拉住花倾城的手,眼眶里的泪就滴落在她的手背上。花倾城心下一暖,浅浅微笑。
“小姐,皇后是南诏公主,她可以救你的,我们赶快回锦陵吧!”低语在旁边着急地说了句。碧云也连连点头,恳切地看着花倾城。
花倾城沉默良久,声音极低地说了句:“我想我娘了,我们分开太久太久了……”
碧云无语,心底一片疼惜。低语眼眶微红,喃喃地不知该如何安慰。
“本王陪你去澎湖。”司空朝歌站在里屋的那扇檀香木门外,高大的身形在门上的寒梅弄月绸缎上留下了一道黑影。
花倾城一惊,眼神一沉,毒性竟蔓延得如此厉害了吗?花倾城自幼耳力过人,百里之内的细小声音都能察觉,可如今,司空朝歌就在不到半丈的门外,在他说话前,自己是真的半点察觉不到。
低语脸一沉,气呼呼地冲到门边,吼道:“三殿下,你在门外偷听!”低语的恼怒未达眼底,眸子深处是巨大的震撼,凭自己的武功,人就在门外,不可能察觉不到的!除非,门外的人,轻功在自己之上。这么一想,低语的脸色沉得更厉害。
不同于低语的复杂心情,碧云只是单纯地生气,走到门边,礼数周全地福了福身,道:“殿下,自古男女有别,更何况殿下与小姐身份尊贵。如今天色已晚,小姐已经歇下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吧,免得惹人非议,坏了小姐的清白名声。”
“花倾城,本王陪你去看你的母亲,你要是想去,就出来。”司空朝歌隔着门,又说道。
花倾城薄唇微扬,淡淡地笑了笑,掀开锦被,站了起来。
“小姐,你干什么?”低语连忙挽住花倾城的手腕,着急地看着她。碧云也走了过来,眉心紧拧。
花倾城掰开低语的手,道:“低语,继续代替我在驿馆多住几天,三天后我就回来。”
“可从这去澎湖还有五日的路程,小姐你要怎么在三日之内赶回来?”低语又挽住花倾城的手,不放心地说道。
花倾城看了看碧云,碧云拧着眉,道:“三殿下有汗血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不眠不休,三日可以走个来回。”
“不眠不休,小姐的身体如何受得了!”低语急红了眼,大声吼道。
花倾城心底一暖,面色却沉了下来,寒声道:“少将军就是这么调教你的么?主子说什么,你执行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低语惶恐,眼眶里滚动着晶莹的泪水,却不敢落下,恭敬地退到一旁,颤声道:“奴婢该死。”
花倾城从未在宫人面前摆过架子,提过尊卑之分。碧云明白了她非去不可的决心,便道:“奴婢去给小姐收拾东西,准备干粮,顺便备点药。小姐带着,有备无患。”
花倾城点了点头,碧云躬身退下,打开门时恭敬地向司空朝歌做了个“请”的姿势,请他入内就坐。司空朝歌摆了摆手,目不斜视地退到了一边,谨守君子之礼,不入女子闺房。
花倾城迈出步伐,在低语面前停下,低声道:“低语啊,不要怪我。我若不去,生,一世难安,死,无法瞑目。”
低语震撼,抬头时花倾城已经走了出去,跟在三皇子身后一步步地远去,徒留下泪流满面的低语。
花倾城跟着司空朝歌,在月色下一步步地走出驿馆。自始至终,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碧云将包袱带了出来,婆婆妈妈地向司空朝歌叮嘱来叮嘱去,司空朝歌终于忍不住地打断她:“好了,就三天,用不着这么罗嗦吧,花倾城又不是纸糊的。”
碧云这才诺诺地住了口,向花倾城道了别,依依不舍地回了驿馆。
花倾城微笑,在碧云走后,这才向司空朝歌问道:“为什么帮我?难道你不认为我该先回锦陵吗?”他在门外,约莫是都听到了吧。
“你真奇怪,你该问我,为什么那么晚还在你屋外。”司空朝歌将包袱捆在马背上,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吧,我问你,你为什么那么晚还在我房内?”
“哎!注意你的措辞!本王并没有进去,你少污蔑本王的清白!”
“好吧,我错了,请问王爷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臣妾屋外?”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你自称‘臣妾’就别扭。”司空朝歌自言自语了一句,才回答道,“本王傍晚看见大哥抱着你回来了,就去看看。”
“好吧,你是去看看,不是故意偷听的。那么请问三殿下可以回答我,为什么要帮我了吗?”
司空朝歌闻言愣了一下,心底反问了自己一句。是啊,为什么要帮她?“我想我娘了,我们分开太久太久了……”花倾城那时候说的话,突然的就在耳边响起。司空朝歌别开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恼怒道:“帮你就帮你了,你还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司空朝歌说着就自己翻身上了马背,居高临下地看着花倾城。
花倾城抬眸,月色下,那男子温润如玉,俊朗若远古神祗,心底一颤,鬼使神差地对着他伸出手,道:“拉我一把。”
司空朝歌一愣,继而长臂一拉,将花倾城拉上了马背。
很多年后,花倾城苦笑着说:“那一夜,我递出的不是手,是我一世的依恋。”司空朝歌闭上眼,两行清泪落下,道,“我拉住的是这一生的挚爱,可惜彼时,我懵懂无知,竟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