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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无依地抓着我胳膊沉痛而道:“小苏,你爸那倔脾气,我给劝了好多次让他别去出那个头,他偏不听,现在好了出事了。那些人惹不得啊,是黑社会的流氓啊。”
我也很难过,有些时候这个社会阴暗的让人感到寒畏,又无能为力。而老妈情绪不稳,只能暂时先安抚:“妈,你别多想了,回头我再去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把老爸弄出来。”
“对对,你不是有个同学是在市政的吗?你打电话问问情况呢?”
她说得是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的初中同学,连人家电话都没怎么问?但我嘴上只能应着不好说破。结果又听她道:“上回人家还上门来找过你,应该会念一点交情的吧。”
我微微一顿,上回?“什么时候?”
“半个来月前吧。”
心头一个咯噔,实在是这个时间段有些敏感,脸上不动声色地问:“妈,他来说了些什么啊?”老妈并没察觉我的异样:“也没多说什么,就问了你读的是哪家高中,聊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哦对,他还给你留了电话号码,我去找给你。”
等见老妈找来的纸条上的数字后,我不由沉默。即使没有记手机号的习惯,这串数字于我也熟悉到深刻,是莫向北......
“他有跟你说名字吗?”
“怎么你连自个同学名字都忘了?他不是叫张鹏吗?记得以前这孩子长得瘦瘦小小的,倒没想长大了却长得高挺而好看了。”
老妈和父亲一样都是在学校工作,只不过她是英语老师而老爸是会计外编人员,那是一所小学。虽然没教过我们班,可对班上同学都知道。也难为她还能记得张建这名字,只是别说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就算是,从小学至今都十几年了,哪里还会是原来的样子。
正沉思着,突听到旁边传来老妈的语声,回过头发现她是在讲电话。可听见她问出的话我就彻底懵了:“是小鹏吧,你好,我是季苏的妈妈,今天小苏回来了。”
她拨了那个号码!
不知对面说了句什么,老妈就把手机递了过来,打着手势让我接听,眼神焦切。
心知不能怪她,老爸被关在里头,只有要一丝可能都等同于是救命的绳子,怎么都要尝试去抓住。我拿过她的手机贴到耳边,轻喂了声,那头默沉片刻后飘来熟悉的语声:“回家了?”明明是在手机里的声音,却听着像是他的唇附在耳畔,感觉有浅浅暖暖的呼吸。
我轻嗯了声便不知要说什么,他也不说话,像是在等我开口。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因为习惯了他的强势,然后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在最远与最近之间徘徊。
衣袖被拉拽了下,老妈将我拉回了现实,急切的眼神里含着催促。只是,她不知道当得知她口中的“张鹏”是莫向北时,让我如何开得了这口?
可我又不得不问:“你是张鹏吗?”
“张鹏?”似乎连他自个都忘了曾盗用过这名字,“苏苏,你想说什么?”
“那个......听说你在市政工作,有个事跟你打听一下行不?”我佯装着听对方说话,然后又再连连点头,口中说:“好,等你忙完我再打你电话。”
挂断后跟老妈解释说他正在上班,不方便多谈事,必须要等他下班了再说。心中打算是就这么把老妈敷衍过去的,可等过没多久我手机上就有号拨进来,一看那号码即使还没来得及输入名字也立即确认是莫向北打过来的。
我找了个借口避开老妈来到卧室才接通电话,他开门见山而问:“什么事?”
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回:“没事。”但很快意识到他是个人精,刚才我的语气异常,又莫名其妙说那些必然引起他的怀疑,果然听见他道:“苏苏,你知道的,我一通电话出去很快就能查到,确定要这么麻烦吗?”
蹙起眉,能稍微谦虚一点吗?口中讪讪质疑:“这里是吴市,你的手也能伸过来?”
他静了一瞬,然后清清冷冷地问:“要试一下?”
我在电话里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他听后沉吟了两秒便道:“在家里等着,我晚上的飞机过来。”心头一惊,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你说过要给我一个月的!”
很清晰的呼吸一沉,等他再开口时明显语声变冷:“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心里有声音在否决:不是的,只是说好了给彼此空间,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但心里的声音并没有传到他那边,淡薄的嗓音刮得我耳膜有些生疼:“晚些老陆会过来处理。”话落便挂断了电话,手机嘟嘟的声响如同铁锤敲击在我心房,有些涩然有些钝痛。
接到陆少离电话已经是午夜十一点,若是以往这时候我再出门必然老妈会问个仔细而且不太同意,但今晚我只说老爸的事有些眉目,要过去谈一下,她就主动把我送出了门。
车站口,陆少离一身黑的站在那正抽着烟,看到我便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了向我走来。等到跟前时蹙着眉淡淡飘了我一眼道:“都快成你俩的老妈子了,一个电话就要我立刻赶过来。多大点事啊?”
有求于人,我不去反驳他的吐槽,而且因为老四与莫向北的关系,多少与他是有些亲近的。但是,他在H市可能手段通天,来了吴市能行吗?
他并不像我一样坐的高铁,而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有意等在车站口方便我来寻。
等他把车开出来我坐上去后便问:“现在去找那里边疏通会不会太晚了?”他在旁嗤笑了声回道:“你当人家是民营单位呢?管事的自然早就下班了,现在去有什么用?”
我一愕,“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陆少离看也没看我地说:“季小五,老大一个电话丢过来,你哥我就为了你的事开车五个小时跑过来,难道你不出来安排一下?”
被他说得我有些微窘,而且他还自称哥......
所谓安排,自然是先带人去吃东西了,陆少离挑了一家火锅店。点上菜后他就让我把具体事情又再说了一遍,等我说完他就乐了,似笑非笑着道:“倒是没看出来你这温吞性子,竟然有个脾气这么火爆的老爷子?”
我避过他的问题,轻问:“现在这情形还能有法子吗?”
他不置可否地往锅里涮了一筷子肥牛,然后才缓缓道:“什么法子不法子的,都是些过时的门道了,也就那些不入流的还在用,无非就是用钱打通了里头的关系。你老爷子今儿早上才进去,搁晚上就强把人要出来也太过了,毕竟这里不是H市,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你应该也懂。”
我点点头,本来也没想过今天就能把老爸给弄出来,而听陆少离的话似乎是有戏,心里多少有些安慰。但是出门前老妈特意提的那事始终是个忧,我迟疑了下道:“听说被关进里面后会遭罪,你能不能让人关照一下让我爸少受些苦。”
哪料陆少离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爸多大点事呢还需要严刑逼供?”
可能在我看来很大的一件事,在陆少离眼中都不是什么事,张扬惯了也横行惯了。之后我没再多提,反而是陆少离自己讲到前几天我和老四、秦淼三个喝醉酒的事,问我们三个女人那是闹哪一出喝得酩酊大醉的,回头还要他去收拾残局。
我愕了愕,原来那天把自己送回家的人是他。
吃完后我把他带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走进大厅时他挑了挑眉说:“还算厚道。”事实上我也不好意思把人往小旅馆领,拜托帮的不是什么小忙,总算吴市虽没H市大,但稍微高端的酒店还是有的。
回到家时已近一点,老妈居然还没睡在等我,顿时心生歉意,应该先打个电话回来的。听我说有眉目后她才大舒一口气,走回房去睡了。
第一次看着她的背影我感到难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回来勤了,到工作后都只逢年过节才回家。躺下时心情闷闷的一时睡不着,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机来翻到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睡了吗?
等了有一会没见回音,此时夜深人静必然是睡了,我只能叹气。
睡得迷迷蒙蒙时感觉有震感,从枕头里摸了手机出来眯眼看了下也没看清手指就划过屏幕接通了,浅沉的嗓音立即传了过来:“找我了?”我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然是午夜三点,他竟然回电话了。
我吱吱唔唔地回:“嗯,之前给你发了短信见你没回就睡了。”
他道:“当时没看到,后面就给你回了。”算是解释,静默了他不再说话,就这么呼吸递过来仿佛在咫尺,萦萦绕绕勾着,使我心头沉滞不发。
实在是难受,决定结束这段沉默的通话:“那个......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明早还有事。哦对了,陆少离晚上已经赶到了,你放心。”语无伦次说完就感懊恼,陆少离到了吴市要让他放心作什么?果然听见他在那边低低嗤笑,也不来点穿我,只说:“欢迎你有事没事都来骚扰。”顿时我的脸就红了,还一直红到耳根。
挂断电话后怔忡,似乎与他沟通之后再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这变化无疑是好的。
不会再觉得他强势迫人,反而变得温谦,哪怕他有不快也不会怒形于色。距离拉远了时空,但却拉近了两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