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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百里笙才慢慢转了眸子,轻叹着说道:“这事我应该早些说的,今日即是提起,便都坦言告知烟柔妹妹吧,想必莫兄的心思,现在烟柔妹妹已经知道了吧?”
蓝烟柔想着昨日已经跟莫星魂说明白了,而莫星魂今日也未曾再加为难,遂微微一笑,点头答道:“若是这事,我确实已经知道了,莫兄之前提过一句,待其知道我更为重视这份朋友情谊,莫兄亦是未曾再多说什么。”
“看来烟柔妹妹还是不了解莫兄啊。”百里笙轻轻摇了摇头,便是拿过酒壶,随即自斟自饮了起来。
听至此,蓝烟柔虽是不知百里笙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但心头却是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蓝烟柔不由蹙眉暗道,莫非百里笙知道了些什么?而此事又是关乎我与莫星魂的,所以他才会这么为难?
百里笙待斟了一杯醇酒又是一饮而尽,这才砸了砸嘴,缓缓说道:“关于近日莫兄大赦天下,烟柔妹妹可会因着秦慕雪之事有所不悦?”
蓝烟柔见百里笙似是转了话题,遂也不追问心中猜测,只淡淡答道:“说高兴是不可能的,但我也是明白事理之人,此事自然不会怪到莫兄头上。”
“唉,确实怪不到莫兄头上。”百里笙轻轻一叹,便是继续开口道:“只是烟柔妹妹或许还不知道,莫兄并未给秦慕雪公开判罪,可见莫兄一直心中都记着之前答应烟柔妹妹的话。”
“那也就是说,秦慕雪不在赦免之内了。”一旁的素锦不由掩唇轻呼道。
百里笙对其微微点头。
此刻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蓝烟柔若是再不懂,那就是傻了。
蓝烟柔之前与百里笙合作之时便说过要秦慕雪的命,而莫星魂亦是允了,只是后来被秦慕雪跑了,莫星魂秘密派出的人又一直未曾抓到,故登基之时大赦亦无可厚非,而蓝烟柔也不能自私的让莫星魂等到抓住秦慕雪再登基,毕竟天晓得天下之大,都过了这般久,人都跑去了哪里呢?
而百里笙这么说,就是直接告诉蓝烟柔,莫星魂一直未曾忘记他给出的诺言,既然必须大赦天下,那就先不给秦慕雪定罪好了,而莫星魂的这个心思,若非因为蓝烟柔,自然大可不必如此。
“可只单单凭这一点又能说明什么呢,在我看,无非便是莫兄此人重诺的表现罢了。”蓝烟柔微微垂眸,以手持盖,慢慢的滤着茶水上的叶子。
“那烟柔妹妹可是知道,莫兄赠与烟柔妹妹的那袭凤袍,又是何时制的?”百里笙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如同一匹上好的丝绢般,语调华美而又柔顺。
蓝烟柔扬眸望向百里笙,疑惑的答道:“不是祭天前几日赶制的?”
百里笙微微一笑,遂淡淡开了口:“呵呵,赶制?那凤袍是莫兄亲手绘图,并在先皇还未去时,便着人秘密缝制了的,想必烟柔妹妹若是肯细看,应不难看出那凤袍的精致绝非多人手法,而是仅出自一位绣工大师之手,而仅仅一人,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呢?”
百里笙抿了口酒,又是继续开口说道:“况且,莫兄当时连自己的龙袍都未想着要做,便去寻了烟柔妹妹的尺寸找人去做了凤袍,烟柔妹妹又何需再自欺欺人呢。”
蓝烟柔没想到百里笙不说是不说,这一说,竟是索性全都和盘托出,不留余地,蓝烟柔随即不自然的拢了拢鬓边的银碎流苏,轻启朱唇道:“就算莫兄钟意与我,我只要与他说清,不是就无事了。”
百里笙看了蓝烟柔一眼,那眼神中似是带了一丝的无奈与心疼:“我与莫兄自小便结识了,而我幼年虽被家父逼着学习易容之术与武功之类,没什么时间出门,却也是知道烟柔妹妹的,可以说,我早在十年之前就认识烟柔妹妹了,只是差了一面之缘罢了。”
不待蓝烟柔搭话,百里笙便是继续轻叹道:“莫兄此人虽看着文质彬彬,甚好说话的样子,可内里却是极为刚毅、执着,以我对莫兄这多年的了解,此事莫兄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的,怕只怕日后莫兄坚持,或是做出了一些什么让烟柔妹妹不爽之事,你二人会反目成仇啊。”
蓝烟柔不由美眸微眯,百里笙的意思,就是说自己小时候那些日常琐事,莫星魂都事无巨细的告知了他,而这寓意何谓,蓝烟柔已是心知肚明,那就是莫星魂此人藏得很深,喜欢将心思埋在心里,而这种人的心思一旦破土而出,便会愈发不可收拾。
蓝烟柔亦是明白,百里笙这是在提醒她,莫星魂日后极有可能会变得偏执,到时候事态会如何发展,便全都不在掌控,或许他们终将发展成仇人……
蓝烟柔略做沉吟,遂美眸清扬、扫向面前的百里笙:“那百里兄的意思是什么呢?”
“本来这事我应该在莫兄还未提及之时便说的,怪我。”百里笙轻叹过后,便是直视向蓝烟柔,一字一句的答道:“趁着还未发展得不可收拾,烟柔妹妹不妨早些寻个夫家吧。”
百里笙提了两次若早些说便好了,蓝烟柔这才想起,之前百里笙几次的欲言又止。
虽说若百里笙早些说,或许蓝烟柔可以以好友的身份,告知莫星魂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以此堵住莫星魂的嘴,也就不会发展成现下这般尴尬,甚至不可收拾的境地。
只是事情既然都发生了,蓝烟柔也不会再去后悔什么,而蓝烟柔觉得她也没必要为了减少烦扰,而去寻个夫家,毕竟在蓝烟柔看来,为了那些还未发生的事让她仓促的嫁人,那才是搭上了一辈子的大事,再者这事也怪不得她头上,为何要让她去承担后果呢?
念及此,蓝烟柔的面色便是不好看了,语气亦是不由冷了一分:“若这事态无法掌控又能如何?难不成我誓死不从,莫兄还能杀了我不成?”
百里笙边饮着酒,边缓缓开了口:“我说的无法掌控,除了失态亦是指莫兄此人,怕只怕莫兄到时都掌控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害烟柔妹妹的事情来,不过想来杀了烟柔妹妹,莫兄便是疯了也不会如此,只是除了这点,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让一个人待在身边了么?”
百里笙说得隐晦,但蓝烟柔亦是明白,这人一旦偏执起来就会像疯子一样,那思维模式亦是十分诡异,即便不能以权势相逼,除了杀人,还有软禁、下药等等手段,而自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提防着,毕竟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百里笙看着蓝烟柔愈发阴暗的面色,不由出声宽慰道:“烟柔妹妹也别太心急,毕竟还未到那种时候,事情也说不一定不是么,事在人为啊。”
听闻百里笙所言,蓝烟柔便是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果然当事者迷,是自己钻牛角尖了,蓝烟柔心中亦是不由暗道,看来日后与莫星魂相处,必须要多注意一点了。
若以后莫星魂没有表示便罢,若感觉他有进一步的想法,除了婉拒,看来还得时不时的拉个垫背的来敲打敲打莫星魂,或许时间久了莫星魂也就习惯了,心理也会默认此事,潜意识便会劝自己放下,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莫星魂执拗,然后被自己逼疯,事态进一步恶化。
现在时间仓促,蓝烟柔来不及分析那么许多,但蓝烟柔却也放心了不少,毕竟此事早些清楚也好早做打算,虽是人性难料,但她的心理学专业满分也不是白来的,蓝烟柔对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还是颇有信心。
想至此,蓝烟柔便是对百里笙生出了一丝感谢之意,遂轻笑着开了口:“你与莫兄那般要好,今日告诉我这些岂不是卖了莫兄?”
百里笙深深看了蓝烟柔一眼,随即又恢复了那一惯的吊儿郎当模样,遂淡淡答道:“你们二人都太过宁折不弯,我虽是与莫兄交好,可与烟柔妹妹也不差啊,我可不想日后待面对烟柔妹妹之时,却是无颜以对。”
蓝烟柔脑海中不由想象出了那样一副画面……
在一座华美的大殿内,四周雕龙画凤的朱窗皆被竹条钉牢,门口亦是重兵把守,而自己却被挑断了筋,亦或是天天被灌着让人神志不清、失去功力的药汤,虽是穿着一袭凤袍华裳,却目光呆滞如死物,然后,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百里笙来到殿前,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蓝烟柔不敢再做多想,遂赶忙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挥散,没好气的对百里笙答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嘴真是可恶。”
“哈哈哈。”百里笙许是猜到了蓝烟柔心中所想,遂不由开怀大笑了起来。
只是百里笙眸底的那一抹担忧蓝烟柔还是捕捉到了,或许百里笙担忧的,便是方才自己脑海中那副画面成真吧,蓝烟柔明白百里笙是善意的,一方面为提醒自己日后需得多加注意,一方面则是劝自己要小心些处理与莫星魂之间的关系。
蓝烟柔随即亦是回以一笑,并为自己与百里笙各斟了一杯美酒,遂举杯道:“百里兄今日这般直言相告,我甚为感谢,日后无论我与莫兄之间会如何,我都将百里兄视作知己好友,来,我敬你一杯。”
待百里笙亦是端起酒杯,蓝烟柔便是以袖遮唇,微微仰头,遂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