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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六)
埠头饭馆大胃王比赛后的第三日,白玉堂来造访了开封府。
不过并非系以平日逗猫戏猫的非正经原因来私访的,而是以案件关系人的身分正式被相请过来。
这得说回三日前他从自家名下白凤楼一堆烂帐里核比出来的资料,还无巧不巧地跟展昭他们当时正在办的那件商业纠纷的案子扯上了关系。
只能说这天下也真小,白凤楼的前东家,正是这件商业纠纷案中的原告。而白凤楼,当初也曾属原、被告间商业角力的标的物之一,所有权归属搅在他们之间一堆的烂帐里头浑不清楚,私契上瞅着那身为外来客商的被告竟还占著已经卖人的白凤楼将近一半的产权,可说是一方巧夺一造乱卖,两造都不是甚好货!
其实这件商业案在下虽然没参与到,可也风闻包大人他们似已查办到了尾声,彼时只是将白玉堂此名「苦主」叫来过个场而已,顺带判明白凤楼及其他原、被告间的产权归属,当日就结了案子。
案中被告侵占属实,被判归还财产若干。可说来奇怪,其余该有的处罚,包大人判得却不若我预期中的严重,实在令人感到有些意外。
(一七八七)
这件商业纠纷案结案后,在下便复职上了工,丁女侠终是耐不住好奇来拜访了开封府,由展昭引荐给了包大人等人认识。
因得她秀美可人的外表,众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十分良好,尤其是赵虎,打从见过她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不时念叨丁女侠好娇小玲珑丁女侠好可爱丁女侠好温婉(?)之类的话,整个人呈现在一种半花痴的躁动状态。
一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兴致冲冲地揣出了自己私藏的荷包,红着脸找来我家中,羞答答地表示想请丁女侠出门一趟,至某某楼一聚……可待吃完这顿下午茶回来以后,隔天便见他成了一被打蔫的萝卜样,再也没如前几日那般过动蹦达或欢快激动地烦人过,后半个月餐餐寄生在开封府里的食堂上,穷得不仅没钱跟张龙出去喝酒,还跟我借了五两银子周转,才堪堪度过一段惨澹拮据的发薪前生涯……
这可不能怪在下之前皆不提点他,一切乃因这赵虎先前实在将此丁家三娘的为人想象得太温柔婉约太温婉贤淑了,都想像成了另一类的人种了有没有!说出来谁认识啊!
害在下当下著实不甚好意思当头去戳破这位少年人太过年少的幻想,待到他揣着荷包找上门来想约妹的时候,悲剧显然已经无法避免了……
(一七八八)
据丁月华事后表示:「那日本女侠恰好正要外出觅食,遇他来找,想着是你和展大哥的朋友,便也一道去了。我说我那日点菜点得皆已甚为含蓄了,你们这朋友怎地这般没用,这么容易大惊小怪呢!」
丁月华很不满,道她那日本来打算自己付帐,因赵虎坚持要请客,才想说应客套一下,收敛著才点了「少许」的菜,连三分都没吃饱,赵虎他竟还要一副吓坏了的表情看著她,真真是气死她也!
我听完:「……」
这个血淋淋的故事告诉了我们两个道理。
第一就是做人有几分水打几分响,千万不要随便乱摆阔装凯,打肿脸去充胖子。
第二便是……下回想泡妹妹的时候,千万记得先将眼睛放亮些,做好事前的情资工作,莫再糊里糊涂只一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边自我陶醉了,不好好在现实世界中睁眼的后果,可是会要踩烂人初生的心田的!
白月光霎时便成了「月光」杀手……此等初恋,日后回头想想都得淌血!
(一七□□)
只是如此结果也难说是不好。
至少某程度避免了赵虎哪日真正泥足深陷以后,还得陷入自己竟是在跟他最崇拜的展大哥抢老婆嫌疑的窘境里……而且抢赢的机率基本没门,那样便又是另一出斯人独憔悴的刻心痛事了!
况且依赵虎的情商,届时应该处理不来这种纠葛的情感事,真演变至此情况,那对他来说不啻是件更大的悲剧!
是故如他这般早死早超生,早些便看破了他家女神的真相,其实著实也无甚有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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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关展昭对他官配那等辗转纠结的心思猜测,在下只向公孙先生透露过,毕竟这些乃属于他私人之心事,著实也不太好意思在背后拿出来跟太多人讨论。
公孙先生摸了摸他那三撇依旧柔亮非凡的胡子,挑着眉问我,不太置可否地道:「你说……展护卫对丁女俠有意思?」
我郑重地点了下头。
公孙先生平日看来正经,其实人也挺八卦,彼时乍然听到这般新讯,竟只是一阵摇头晃脑地低唔。
我被他这番态度吊得痒:「莫唔了先生,你先前不是替展昭算过命嘛?再给他算一卦,看这丁月华究竟是不是他的正缘啊!若是的话我们得……得……」
得怎么办啊?我在一瞬之间突然有点茫。过会才想到自己该说的是或者可想办法来帮帮看他?
公孙先生两手一摊瞥我:「我再厉害……无有丁女侠的八字也是批不出来啊。」
「怎么这么两光……」
公孙先生春风和煦:「……小春,你说什么呢?」
我咧挫赛,怎么不小心把内心话说出来了?!
「没没我没说什么,只是说今日天光怎么这么好,室内好亮光哪!该把窗子开大点才是,好透透空气!」说着急急忙忙去推窗户。
公孙先生斜我一眼,没多说什么,收回目光后继续去抚摸他的胡子,接续先前的话题:「你道展护卫对丁女俠有意思,可在我看来,却看不出他们二人间对彼此有何特别之处……莫不是小春你多想了吧?」
我狗腿地回来拿起把扇子替他搧风:「那是因为先生你见到他俩互动的次数还不多,展昭那家伙又太会藏了,才一时没瞧出来呢!我也是经历了一小段波折才弄清楚的。」
公孙先生顺着胡子貌似又回忆了一会,坚持道:「……不对,我看不是。」
「……哪里不是啊?」搧得手累,我将扇子往桌上一丢,回到自己座位上,倒了一杯茶来解渴。
「展护卫对丁女侠的态度看来当真无甚不寻常哪,若真要说……」他平淡地瞥我:「我倒觉得,展护卫近来放在你身上的心思,反而多得有些不寻常了。见展护卫他关心过人,却未曾见过他如此关心一个人……虽可说许是你秀州遭劫之事内疚了他?」他还会向我开玩笑:「不过……若依小春你方才作结论的标准来论,你怎地不以为展护卫或许对你也有些意思?」
「————噗!」
我喷茶了。
赶紧举袖擦了擦嘴。心道:靠!这个公孙先生的火眼金睛瞎了——这是老花眼提前来报到了是不是!!要开玩笑也不是这般开的!在下与这位丁女侠能一块比吗!!
拿我跟她比——?
拿我(表面♂)跟她(表面♀)比——?
拿我(需关注的初愈伤员)跟她(康健侠女)比——?
这俩样本能放在同一个秤砣上比较么!!!
展昭若知道你在背后这般编排他,小心他——他应该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公孫先生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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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公孙先生这人都三十好几了还在打光棍,连花边新闻也从没出现过,盖皆乃因他的火眼金睛上没有感测爱苗这项功能!
是在下错了,要个光棍了三十年都没绯闻擦过边的人来理解这种辗转纠结的爱意确实是太强求了……看来这公孙先生也并非是何等事都擅长的嘛!
我默默地放弃了拿此事來找他商论八卦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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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该年自年初时起,算算也已跟着我等混了两月有馀。一趟上京,主要目的乃受展昭之托护送我一程,是故等白凤楼的杂事忙完以后,他只再多留了几日,于一日夜中寻展昭来我家屋顶喝完了场饯别酒之后,隔天便包袱款款,与丁月华一道返回秀州了。
临走前,丁月华丁女侠端是依依不舍,将她吃过的汴梁美食名称从城北的一路念到城南的,又从城东的一路喊到城西的,白玉堂表示烦不胜烦,包了整整三马车的食物做她的路上点心,才让丁女侠终于闭上嘴巴,整整衣衫拿起宝剑,从座位上爬起来准备出发。
她直至临走之前,与展昭之间,看来也不似有进阶出何种超越友谊的发展,令我瞅著一齐过来替他们送别的展昭的侧影,都要忍不住替他的背景旁注出一行凄凉。
此人彼时已然将儿女心事全藏压至心坎里,对著即将远走的心上人仍旧一般自然往谈,不但叫旁人乃至丁女侠皆瞧不出端倪,连我都快被他的演技折服,怀疑之前那些他与她之间的异样八卦事究竟是不是真是自己想多了!
(一七九三)
自白玉堂与丁月华二人告辞离开我家以后,另一件事就被逼得不得不赶上行程。
封了家门搬进青师兄的宅邸,是在白玉堂他们离开后的隔日。
为免真待出事后反而给身边关心自己的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在下决定暂且便听了他们的提议,忍痛跟自己舒适的小窝暂别。
赵虎对我最后落脚的选择很不满,道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明明同他们认识得比较久,怎么可以喜新厌旧投入他人怀抱,跑去找狄将军庇护呢!他还期待以后偶尔放工后大伙可以一起在院中小聚抱酒开府趴的,竟然就这般让他的期待打了水漂?他不依他不依他就是没办法依!
赵虎此人的一生中甚少使用成语,难得没脸没皮地用了一次,我实在不忍心吐槽他「新欢旧爱」与「喜新厌旧」这些词不是拿来放在这种情况用的,进而打击到他向学的上进心。
之所以选青师兄宅邸而非搬进开封府暂住,完全是考虑到开封府的高住房率,时不时便会有案件关系人或重要人证轮流入住,全年都是旺季,我还是莫去长期霸占人家一间空房间了吧!
免得客满时还得委屈张龙赵虎或王朝马汉之流,可怜地让出房间去同挤一张榻……官舍的床榻那般苗挑,他们的身材又生得这般高壮,需得这样胼手胝足地挤在一块儿,想想都觉好恶心……啊不,是好憋屈哪!
还是往青师兄那儿去住比较方便吧。反正青师兄他又明白自己的各种根底,起居上反倒可以更加随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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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说出自己决定搬进狄将军宅邸暂住的决定之时,相比起赵虎的大反应,展昭只是静默了片刻,然后仅淡然道了一句:「……如此也好。」
其后也无再多说什么,只是问我有无何需整理或搬运的物事,他们可以过来帮忙当劳动力。
老大哥都这样发话了,赵虎他们再有意见也不好意思继续对我发表批判了,一场不满也便如此消停了。
反而是我自己,只要一想起展昭那日提议让我搬去开封府暂住时的神情,良心总会默默地有一点……莫名过意不太去的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