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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七)
回房后,诸事忙毕,正准备没事就寝,生命果然还是睡眠最美好的时候,突然一阵轻浅的叩门声打断了这段节奏,开门见展昭拿着一瓶药酒立在房门口,曰要替我推瘀散血,方能让伤好得快些。
差点忘记自己昨日卷袖展现给他看过的东西……
回忆起曾在陷空岛地道里被他推得爆痛的那两下,我脸色发青,觉得自己不该自找虐,赶紧摇头忙曰小伤不必,催他顾好自己便可,还不赶快回去休息!
展昭微微蹙眉:「瘀血之处易造成气血凝滞,需得推化过后方能痊愈得快,也不至于会落下暗伤。」
再回忆起陷空岛中地道上,那被我痛得刨出的两道深沟……我确定自己在好得快前会先死得更快。
我捂紧袖子准备抵死不从。
僵持一阵过后,展昭轻叹了一口气,在我以为他已是放弃打算转身回房的时候,却见他风挚雷电一把抓住了我手臂,竟直接自主性就掀翻了我半截的袖子——
我惊恐万分死命挣扎:「你……你要作什么?我说了我不用!这瘀青放着不管就会自己好了,何必多费事!顶多就是好得慢些嘛,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要……拜托……你快住手……不要嗷—————————」
夜半非三更,一声鬼叫响彻云霄,宅外的野狗配合汪汪狂吠,惊声狗号,共谱出一出变调的即兴合奏曲,只是大约无人想作此种厉曲的听众。
「——怎么了小虞儿?!发生何事?!」
白玉堂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来,一手抓着裤腰,一手提着宝刀,头发湿漉漉地披散了一身,全身溚溚地滴着水。
展昭:「……」
我:「……」
仔细一瞧,他赤着上身,洁白却精实的胸膛,在昏黄烛光与浅淡月光的衬照下,隐隐泛着银晖水光,青黑的发丝如爬籐般满布他□□的肌肤,银光黑丝交错,于暗夜中显得格外诡谲艳冶,腰间仅随意围了件外衣,两只小腿还露在外边,踩在自己制造出的一淌小型积水滩上面,全身上下无处不泄漏着春光。
「哇……小白,你身材可真好呀!」这是我的头第一个感言。
「咦?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忘要沐浴啊?真爱干净,难怪总看你穿一身白衣……喂,你该不会真有洁癖吧?」这是我的第二个体悟。
白玉堂:「…………」
展昭悄悄别过了脸,阖眼轻叹,状似不忍再卒睹将来。
(一〇七八)
我揉着红肿的面颊,觉得生命怎会如此悲惨。
旧伤未愈又添新痛啊!
不过就随兴发表了几句感想而已嘛,至于这么心狠手辣么?
居然还给我泯灭人性地向外旋转一圈半……拉我脸皮在做跳水练习吗?!
这个死小白下手不知个轻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给毁容……
啊?问我他人咧?
他一语不发就冲上来扯人脸皮,扯完便忿忿地走出去了,谁知道他上哪去了?
不过依他那洁癖的个性,八成是回房里去继续洗沐了吧!
被在下这阵惊叫骚动引来的人还有忠伯,可这位老仆在听过他家小少爷的解释之后,竟然「切」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说,好歹给我关心一下你们宅里的客人啊!
做人要有良心不能为主人的话是从啊!
没看见客人脸上正一脸悲痛的向你求救么!!
(一〇七九)
彼时,在下的身心皆是悲痛不已,展昭却朝我摊出自己的手掌。
我:「???」
他轻叹一气,温言劝我:「小春……把手伸出来,让我帮你好么?你的瘀伤不轻,实不能不管的。」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展昭。
他毫不动摇地回望向我。
……你兄弟才刚挺过毁容的打击,如今是雪上加霜坚持这件事的时候吗?!
拜托你饶了我吧赏小的一个安眠的夜晚吧!
展昭放软了语调,坚持不退:「我会控制妥力道,不至于使大力的。你莫可因惧痛便不理……忍忍便过去了,好么?你臂上的瘀血若不推散,日后让气脉滞留……」
展昭话还没说完,房门又碰硄一声被人踢开……照这样再多来个几次,他家这扇客房的门板,估计很快就得报销请新了。
穿衣版的白玉堂大步走将进来,一头青丝还未擦得尽干,仅随兴束在颈边,发尾不时还能沁出几滴水来,周身是沐浴后的湿气。
他黑着一张脸问:「方才你们是在作甚?小虞儿怎会叫得那般惨烈?害爷以为又出了何事……」忽然他眉间一皱:「房内怎有药酒之味?谁受伤了?」
展昭瞥我一眼。
白玉堂眉间皱痕更深:「小虞儿受伤了?伤得如何?何时伤的?怎会受伤?」边说边走来对我左右一阵乱探,一下力恰好使在淤青处,痛得我低呼了一声出来。
白玉堂唰地撩起我的袖子,见臂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痕迹,脸色有些不好:「怎会弄成这般模样?那群强盗欺负你了?」
我尴尬搔头,开始后悔当初不该为了自澄清白,就随便展示手臂……这些淤青面积是大了些,部分是深了点,可不过就只是些瘀青而已嘛,又不见血,为何一个两个都如此重视?
我道:「这没什么啦,不过就是瘀青嘛,放着不管也会好的。」
「……是那群强盗弄的?」白玉堂沉着脸问。
……是又如何,莫非你想回头胖揍人家一顿不成?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决定偶尔圣人一回:「我想他们纯粹只是脑袋长肌肉,粗鲁惯了,不是刻意的啦。哈……」
白玉堂皱了眉:「有你这么蠢的么?伤了你你还要帮凶手找理由?」
我:「……」
这句吐槽的话好熟悉,类似的说词在下是不是也曾拿来对谁吐槽过?
白玉堂兀自走到桌边,拿起药酒对我使了个眼色,没好气地开口:「将手伸出来罢。」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伸出来干嘛?」
「当然是要帮你将臂上的瘀血推散啊。」
展昭挑眉瞥我,负手作壁上旁关。
我赶紧将双手藏到身后,退贴到墙边掩护:「不、不用麻烦了,这种伤放着不管,它自己就会慢慢好了。」
白玉堂蹙眉的:「可有几处看来颇为严重,你又不会内功,无法自行运气疏散,倘若放着不管,日后可要凝气滞血,会留下旧伤的。」
……你们两个是串通过说词了是不?
「那……那你们把药酒留下,等等我自己来就好,便不用劳烦你们了。」
白玉堂不耐烦:「我们是何种关系,你何时需这般客气了?话说让你自行动手方是麻烦吧?由我帮忙,三两下便可完事,岂不方便许多?」
——所以才很恐怖啊!
我惊恐地看向展昭,却惊觉这两人不正是站在同一阵线?只好自力救济:「我、我不觉得不方便啊,我就喜欢自己来嘛!」
「……奇怪,你干嘛如此排斥?」白玉堂桃花眼一瞇,随后精光一闪,邪气地笑了:「莫非……你是怕痛?」
我被他那充满邪恶的眼神惊得心脏一跳一跳的。
「若是如此……」白玉堂邪魅一笑:「那我便更该帮帮你的忙了。」
说罢出手来拽,我躲避不及,被他捉得正着,眼见他撩起袖子对准一块面积最大的瘀青,倒了药酒就是一记大力金刚指————
…………
……………
(一〇八〇)
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过后,我颤抖地靠在墙上,当下有种被强龙卷摧残完的感觉,痛地谯不出一个字来。
……乃娘逼嬷的咧!
这是在推拿还是给人上刑啊!!
要断人手筋是不?!
相比起来展昭方才那记偷袭好温柔呀…… ˉ﹃ˉ
(一〇八一)
「玉堂,你下手太重了!」
展昭斥责他,连忙过来将那只好像已经离我远去的手臂,从某个暴力分子的指下解救出来。
白玉堂难得面有愧色:「……方才一个激动,不小心便使足劲了。抱歉啊小虞儿。」
……不小心?
这种事你竟然给我不小心?!
我跟你们这群钢铁人不一样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啊很脆弱的一个不小心真会残的啊!!
白玉堂在那头望着自己的魔掌呆了呆,面上有几分疑惑:「……唔,小虞儿,你手臂可真细?我瞧你平日食量也不小,怎还会这般不长肉?」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力的我愤慨了:「细又如何?!方便你捏断是不?!」
白玉堂收回手掌,讪讪笑道:「哈……便说不是故意的了,何况这气力也捏不断。而且你看,」他指了指方才的瘀血处:「这不就散多了么。」
我:「…………」
一击推开?
你居然一击就推开?!你居然敢给我一击就推开!!
我跟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我怒了,忍不住用尚安然的另一只手推他:「推过了?满意了?还不快回房擦头睡觉去!」
白玉堂愣了下:「……小虞儿?你生气了?」
你哪只眼看到我没在生气?!我简直气结,想直接叫他滚蛋。
白玉堂讨好道:「方才还真不是故意的。你莫气了,大不了五爷下回让你按回来便是,如何?」
你按的跟我按的破坏力有在同一个等级上么?!
别想用这种稀有的语气来蒙混过关不吃你这一套啊啊!!
………
………咦?
先前有人见识过他用这般哄人的态度跟人说话的吗?
我不觉立场有些动摇。
(一〇八二)
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所谓兵不厌诈,不诈不兵,千万别因为对头狼稍微低偏了头,就以为牠真有反省之意了,那是天方夜谭!人家正低着头盘算着坏主意呢!
彼时,白玉堂趁我动摇的当会,一把轻握住我刚拿来推他尚安然的另一只手臂,缓言道:「好了小虞儿,你莫要再气了!你再气……」
他桃花眼忽然一瞇,眸中邪光大现,手下微微用力:「那五爷我也只好继续动手啰?」
我既骇且怒,奋力挣扎,惊恐大叫:「你给我滚————」
「小春——你冷静一些!」
展昭连忙上来隔开我们俩问题儿童,他握住白玉堂的手腕,向他道:「玉堂,你也莫再逗他了。把药酒给我,还是让我来吧!」
我:⊙△⊙|||!
你……你也请给我滚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