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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窗子突然被吹开一角,冷冽的风吹散了华冀申的鬓发,他的眼睛望向很远,声音也渐渐飘渺,却还是坚定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到阿丹的耳朵里:
“我要先是一个男人,才是你们的王爷。”
冷风如铁,他似乎嗅到了兵甲的味道。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个小时之后呈上了乔姑娘的书案,方执站在一旁,皱眉说道:“姑娘,这女子是冀北王的软肋,早晚会出大事。”
“对,”李仓沉声说道:“成大事者,怎可儿女情长、不顾大局?”
“姑娘,要不要向上面并报,或者,先将这个女子掌握在手里。”
乔姑娘面色淡漠,转过头去看向张睿,缓缓说道:“你想说什么?是掌握在手里,还是杀掉以绝后患?”
张睿一愣,顿时垂首说道:“属下并无此意。”
乔姑娘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强者?刀兵之强,不过百人之敌,谋算之强,不过千人之敌,权利之强,也不过万人之敌。真正的强者,是内心坚强,无坚不摧,百折不挠,只有拥有这样一颗钢铁的心智,才能无往而不利,不惧怕任何艰险,最终登上顶峰,达成世人所无法达到的高度。而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内心坚强,无情无义毫无牵挂羁绊?还是信念坚定永无贪婪之心?都不是,人皆有私念,所谓的白莲之节,不过是寓言传说罢了。真正坚强的人,必有想要誓死守护的东西。”
女子放下书信,缓缓叹了口气:“我终于不必再为王爷担心,他已经长大了,你们,以后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不必再来请示我。”
“姑娘?”李仓一愣,连忙叫道。
“庆幸吧,”女子闭着眼睛由衷一叹:“多年的囚徒生涯,还没有完全磨灭掉他心底对人性的信任。如果他今日是一个阴郁狠辣,满心仇恨,毫无半点信任感的疯魔,那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到冀北。”
“这个名叫月柔婷的姑娘,是上天赐给冀北的希望和宝贝啊!”
原本以为这位亭国太子必不会善罢甘休,深十桑等人甚至已经做好了在这里打持久战的准备。谁知第二天一早,林初訚就吵着要去京城,一刻也不要在军队里呆下去。
虽说不惧,但是如此一来,月柔婷还是暗暗松了口气。先不管这亭太子到京城之后会如何状告自己,最起码他肯走路,自己就减轻一分罪名。
三日后,亭太子的车驾,终于在骁骑营的迎接之下进入了京城!
这是多年来,两国第一次正式派出皇亲国戚,进行这样的邦交。大齐皇朝极为重视,以七王爷齐亦琛为首,带领百官亲自迎接到十里开外。
沿途昇旗具备,锣鼓喧天,百姓纷纷出城观望,铁甲军旅护卫一旁。声势浩大,堪比皇帝出游。
然而,亭国的车马刚刚到地方,只见马车帘子一掀,一身明黄锦袍,外披黄色大裘的亭国太子,就大步跨下马车,步履沉稳,脖颈高昂,若不是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孔,相信一切会更加完美。
深十桑和月柔婷等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就连亭国的使者们也人人一副哭丧的表情。
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位太子殿下这个造型也敢出来见人!
可怜了齐亦琛和大齐的文武百官,毫无任何心理准备,人人面色惊悚,一片慌乱。但是官场老手不愧是官场老手,众人的反应一个比一个快,朝廷四大元老之首张华第一个行礼叹道:“久闻亭国太子人品风流,俊朗不凡,今日得见太子金面,果然是光彩照人,堪比日月。”
话音刚落,众人立时争先恐后的随之迎上,文官们吟诗作对,一唱一和,直将亭太子夸得天上没有地上全无,超越古今,乃古往今来第一美男。武将们没这么多花花辞藻,但也是极为捧场的竖着大拇指组合着他们所能想出来的词:漂亮,美,太俊了。
林初訚哈哈一笑,突然牵动嘴角的伤口,一边哎呦叫疼,一边对众人挥手致意,连声“好说好说。”对于一片赞美之词,倒是接受的心安理得。
不知道若是亭国帝后在此,会做何感想。
好说歹说让亭皇的命根子上了马车,一路号角吹奏,浩浩荡荡的向京城走去。谁知刚走几步,亭太子就提出异议:“为何号角声吹得像出征打仗一样?”
齐亦琛一愣,心下再一次为自己没亲自去接他感到万幸。这号角乐曲声是有礼制的,出征有出征曲,凯旋有凯旋乐,帝王出行有帝王特用的仪仗,迎接贵宾也要按照对方的品级吹奏。如今一切都无不合规矩之处,亭国又有何不满意呢?
协商了大半个时辰,大齐不得不做出了让步,转瞬,靡靡之音顿时响起,在一众衣衫光鲜的妙龄女子吹奏着软绵的丝竹乐声中,大军再一次缓缓开拔。
林初訚丝毫不以自己脸上的伤为意,还不停的撩开车帘对着下面的百姓招手示意,笑容可掬,平易近人。
这家伙,若不是只刁狐狸,就是个真傻子。
月柔婷暗暗一叹,骑在马上跟随骁骑营一路将亭太子送进了皇宫的紫金殿。
深十桑和副将随行入了宫。随同一众兵士直接回了骁骑大营,刚走到门口,忽见上空一只黑鹰盘旋。一名弓弩手见了了,抽出腰间的弓弩,开弓就射了出去。谁知一只利箭却后击而上,一下将他的箭打偏。
那只大鹰见了越发嚣张,嗷嗷直叫,围着众人转了好几圈,方才展翅而去。
“月教头!为什么射偏我的箭?”
月柔婷目光冰冷的看了士兵一眼,冷哼一声,打马就进了大营。
几日辛劳,总算有时间休息,众人刚一回到大营,除了站岗放哨的卫兵,全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月柔婷穿了一身寻常的便服,顺着侧门悄悄走了出去。
天气渐暖,赤水湖已经解冻,远远望去,只见湖岸边上,一名男子长身玉立,一袭白衣,微风吹来,说不出的潇洒倜傥。
月柔婷上前一笑,说道:“你在那摆造型给谁看呢?”
华冀申转过身来,温和一笑,上下打量了月柔婷几眼,说道:“可害怕了?”
“没有。”女子狡黠一笑:“从小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嘴硬。”华冀申失笑:“整个皇城都知道了,你也算成了一次风云人物。”
月柔婷一愣:“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了?那没人上奏吗?”
“深十桑说没瞧见你打人,整个骁骑营统一口风,就连那个亭太子都不承认被你打了,硬说是自己摔的。连苦主都不追究了,皇上还能如何。”
月柔婷掩嘴笑道:“早知如此,我就该打的更用力些。”
“柔婷,军中生活可还习惯?”
“还好,”月柔婷点了点头:“深十桑对我并不信任,屡次试探,不过情况并不糟糕,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华冀申默默点头,缓缓说道:“恩,你自己小心些,若是事不可为,也不要勉强。”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我不多留你了,这块令牌,能驱使北方行会的人马为你效力,你在外面,或许用得着。”
月柔婷接过木牌,只见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一只巨大的虎,背面写着一个“北”字。
“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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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申!”
男子转过头来,不解的向她望来,月柔婷也惊异于自己一时之间的失态,尴尬的笑了笑:“路上小心些。”
华冀申一笑,笑容和煦如杨柳春风,衣带飘飘,策马而去。
月柔婷默默站了许久,待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才缓步向骁骑营走去。
“吁”的一声,华冀申翻身跳下马来,对着迎上前的几人沉声说道:“怎么回事?”
阿丹连忙回道:“不知是谁连夜派人收集了姑娘殴打亭太子的消息,并收买了骁骑营的两名士兵为证,就要赶往议政宫了。”
“什么?”
华冀申停下身子,缓缓说道。
“王爷,我们该怎么办?虽说亭太子怕丢脸不追究,但是一旦事情被摆在台面上,姑娘还是在劫难逃。”
华冀申眼光一寒,沉声说道:“通知夜组,让他们处理。”
阿丹一愣,喃喃说道:“王爷是要?”
“杀了那个人。”男人的眼睛顿时变得比豺狼还要凶狠,哪里还有刚才一分半分的柔和,语调阴沉的缓缓说道:“那个人多半是我的仇人之一,那个人已经活的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