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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蓉,你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他心里一席火灭下去,开打小箱子看一眼,皱皱眉,拨浪鼓、小木马、小木剑、布老虎……几乎所以小孩子玩的东西都有。
最后覃炀看不下去,盖上木箱,抱起来转身出去。
找个僻静的地方,一个人烧。
覃炀盯着燃起的火焰,手里握紧一件小孩的肚兜,在发呆。
冷静下来时,关于妘姨娘的事有其他处理手段,为什么当初选个最极端的,最后谁都没伤害,独把温婉蓉害了。
烧到最后,还剩覃炀手里那件肚兜,他打开看了看,准备丢火里,忽然手在空中一僵,借着火光,看清肚兜下面绣了四个小小的字--永、乐、安、康。
像四把锥子同时刺进心里。
覃炀眼里翻起极浓的悲恸。
经历这么多事,他们永乐吗?安康吗?
孩子没了,他不心痛吗?
他也满腹委屈,温婉蓉没见过清君侧方明两家怎么被屠杀,他见过,方明两家女眷被发配到最下贱的转营妓,被蹂躏致死,温婉蓉没见过,他见过。
他不在乎皇上清谁家,侧谁家,但不能清到覃家头上。
泄密,卖国通敌是大逆不道的死罪,诛九族,女眷同样发配军妓。
他怎么能让朝廷那些宵小,给覃家扣大逆不道的帽子。
到时谁管温婉蓉有心还是无心。
转念,他承认,最初他对不起温婉蓉,伤她害她,但后来极尽所能弥补。
再后来,两人感情好的时候,经常腻歪一起,天天都很开心。
为什么走到今天这步?
覃炀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大概太低估温婉蓉在他心里的分量,他戎马惯了,却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最终,那件肚兜他留下来,然后去书房,叫人搬两大坛子酒来,一醉方休,彻底喝趴下。
覃炀没回去,温婉蓉也没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两人各睡各的地方,不同床也不同梦。
自那天后,覃炀脸色就没好看过。
府里下人察言观色,知道自家将军和少夫人在闹矛盾,万事小心。
玉芽在屋里练字的时候,看温婉蓉脸色还好,提一句。
温婉蓉在看书,嗯了声,眼皮都未抬。
头七那天她故意要覃炀去烧小孩子的东西,让他亲身体验,失去亲骨肉的痛彻心扉。
看来覃炀的心是肉长的,不是铁打的,也知道痛啊!
知道痛就好,温婉蓉合上书,暗暗想,她吃了那么多苦,好容易生活有点甜头,有人见不得她好,用覃炀的话说,爱出幺蛾子,以前在温府她见的幺蛾子少吗?真当她傻,治不了幺蛾子。
这才刚开始,她想。
之前说教玉芽五日,转眼到了天数,温婉蓉没有拖延,最后叮嘱一番,就把人带到老太太屋里请安。
老太太见她进屋,赶紧叫人搬椅子给她坐:“你没在屋里好好养身子,怎么跑到我这来了?覃炀最近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温婉蓉低头浅笑,向老太太言谢,又替覃炀说话:“二爷枢密院的公务繁忙,阿蓉能自己照顾自己,不过二爷晚上回来都会关心我,抽空陪我说说话。”
“那就好。”老太太颔首,叫人沏壶花茶给温婉蓉,“这是活血活淤的,药食同源。”
“谢祖母。”温婉蓉喝口茶,接着说,“祖母,阿蓉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之前见识过玳瑁的女红,堪比绣坊手艺,屋里还有一堆小衣服,有些才绣一半,丢了可惜,烧给孩子又不像话,阿蓉想借玳瑁几天,至于她的位置,暂由玉芽代替可好?那孩子伶俐,能跟冬青她们多学点
东西是好事,阿蓉特为此事,来向祖母请示。”
说着,她起身行跪拜大礼,被老太太拦住:“为孩子的事,只管按你的想法来。”
语毕,老太太又看向冬青:“你去把玉芽叫来我瞧瞧。”
玉芽跟着冬青鱼贯进屋,按照温婉蓉之前教的,行礼说话,一样不落。
老太太又问些问题,玉芽口齿清楚,一五一十回答。
“长得也水灵。”老太太满意点点头,交代冬青,要玳瑁清几件衣服,下午就搬到温婉蓉的院子去。
“阿蓉谢祖母成全。”温婉蓉起身福礼。
老太太慈笑,要她赶紧回去歇着,别被一屋子丫头闹坏了身子。
温婉蓉目的达到,自然不逗留,起身离开。
冬青安排完玉芽,回屋时,一边给老太太茶盅里添水,一边小声说:“老祖宗,少夫人要玳瑁过去,只怕……”
话未说完,老太太抬抬手,打断:“我早说过,那孩子绵里藏针,她同时失去两个最亲的人,一定满心怨恨,这口气不出透,不死则疯,覃炀吃点她的亏也好,总比吃外面人的亏强。至于玳瑁……”
老太太起身,往里屋走:“自作孽啊。”
但玳瑁对能搬到覃炀院子没有一丝危机感,甚至很高兴能跟二爷同进同出。
温婉蓉不是没看出玳瑁的小九九,覃炀嘲笑化敌为友是蠢,是单纯。
细想,确实如此。
从今天起,开始纠正错误。
“玳瑁,先委屈你住在玉芽的屋里,等我绣好那些图案,就把你和玉芽换回来。”她笑盈盈的说话,看不出一丝厌恶。
玳瑁说好,又问,覃炀晚上什么时候回来,以后晚上宵夜她去拿。
温婉蓉顺着她的话说:“难得你有心,以前都是小厨房送,现在你主动,他们肯定高兴,多空的时间还能给二爷多做两道菜。”
“能伺候二爷和夫人,是奴婢的福分。”玳瑁笑靥如花。
温婉蓉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到底是祖母身边的丫鬟,比我院子里的强多了,二爷大概每天戌时过半才回,我身子不便,从今儿开始你去垂花门迎门,接他回来。”
她故意把覃炀回来的时间告诉她,反正不说,玳瑁一样会去等,不如大大方方把话说透。事到如今,她一点不怕玳瑁的龌龊心思,巴不得玳瑁往覃炀床上钻,以那男人的燥性,把谁掐死在床上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