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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起没再问别的,直接从怀里掏出四张银票来,“仙门中不是那么好混的,正统的仙门,以你的资质是不可能混迹其中的,若以旁门左道混迹那些心术不正的仙门,落得便是如此下场。且回家安生过日子去吧,家人待你苛刻无非家境窘迫。你且替我送点儿钱去姚家和安家,一家五万两,剩下十万是你的,但记着,别告诉他们钱是我给的。”
“这……”宋湘见凤起干脆利落就把银票塞到了她手中,捧着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她的心和手都在不停的抖,整整二十万两,她做梦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凤起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听我的劝,尽快回家去,别在外面闲逛了,揣着那么多钱也不安全。别与家人有什么嫌隙,身上钱多,唯一不会害你的就是家人。”
宋湘愣了半晌,突然攥紧了银票,咚咚的猛磕响头,留在地上一滴滴的泪迹,“谢谢姐姐!谢谢姐姐!姐姐大恩大德,宋湘这辈子也不敢忘……”
叶倬云在旁看着,一时间颇感欣慰,他虽然知道这宋湘多有挑唆之举,但本着孤竹的家风教养,他也是没打算多为难宋湘。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师妹竟是如此的宅心仁厚,这一番劝诫晓以大义颇有人情味,且仗义疏财,深知穷苦人家最窘迫关键的难处,救人一命且为其安置之后的生活,那心地的善良,岂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
他赶忙道:“师妹且放心,我这就派人送她下山,并遣两名信得过的弟子,将她送回枫叶镇。”
凤起一笑,“师兄说笑了,孤竹又哪里有信不过的弟子?那就有劳师兄了。”
而就在这时,沐浴的水已经送来了。
孤竹本家中,没有下人仆从,所有弟子的衣食起居,必须亲力亲为,不分尊卑,谁也没资格使唤谁伺候。
叶重琅这是情况特殊,一干孤竹弟子深知他此刻的情形,心疼还来不及,要什么给准备什么,还倍加仔细生怕有所疏漏。
然而,跟着沐浴的水一起来的,还有叶代依。
凤起仍旧坐在床边,等着叶重琅缓神醒来,整整十几天的煎熬,他几乎没有精神松懈的时候,此时分明该好好睡上两天,却偏偏要沐浴,这是嫌她伺候的不够仔细,擦身不够干净么?
而叶代依这次进了房门,也在静静等着,那淡淡的目光看过来……
话说,他是来看叶重琅的,还是来看她的?
凤起不说话,叶代依也不说,叶重琅似乎真是惦记着要沐浴,赶在水凉之前,硬是醒了过来。
“重琅……”叶代依向前走了几步,关切问道:“可还好?”
“并无大碍,让叔父多费心了。”叶重琅说着,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无比自然就握住了凤起的手。
“那就好。”叶代依终于松了口气,但看向叶重琅,仍旧忍不住面露痛惜,“稍后我命人多备些药食,你且安心休养,不必忧心其他事。”
“多谢叔父。”叶重琅说着,艰难就要撑起身来。
凤起赶忙扶着他,索性往里面坐了坐,充当了个能让他靠稳的垫子。
两人举止如此亲昵,叶代依终是没忍住多看了凤起几眼,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那……没事就好,我看她也照料你这么多天了,也需要休息,不妨让君芸来替她照料你两日?”
“不必劳烦长姐。”叶重琅气息仍显单薄,“长姐刚刚回返家中,也需好生休养,更何况……我已年长,长姐在侧,多有不便。”
“如此也是……”叶代依无奈应道,可他又看了看凤起,那尴尬简直无法形容,“那……我让倬云进来,你先沐浴……”
“有她在就好。”叶重琅靠在凤起身上,又握紧了她的手,“我与她早有婚约在身,这些日子她待我事无巨细,就不必再劳烦旁人了。”
叶代依一脸尴尬的黄,凤起也诧异的挑了挑眉,之前痛得只剩煎熬时昏时醒的时候,她替他擦身,他还警惕着这儿不让摸那不让碰的,这现在缓过点儿来了,竟然主动要求她帮他沐浴?这又是什么套套?
不过,凤起倒点了点头,直言道:“家主不必客气了,我与重琅莫说有婚约在身,照料他也是应该,这么些日子以来,也算有夫妻之实了,不必忌讳人言。”
一句话出,叶代依脸上的尴尬都快能拧出黄水了,他只得道:“那你们先行打理,需要什么便差人传话。”
“叔父。”叶重琅突然开口,一如既往的坚决,“重琅明白孤竹此刻风雨飘摇,但凡事不可因危而废,她如今这般无名无份已委身于我,我不求大婚如何风光,但求不再委屈她,敢问叔父,何时为我二人主婚?”
叶代依本就尴尬的脸一僵,下意识便看向了凤起。
凤起眨着眼,你看我干什么?他要你主婚,又不是要我主婚。
叶代依微微敛眸,半晌才沉声道:“此事……待你休养过后,我们从长计议。”
说完,他似不愿再给叶重琅说话的机会,一转身就出了门。
可就这么一句话,让凤起有点儿一头雾水,没弄明白叶代依这是什么意思。按理说,叶代依能够面色平和的出现在这里,没有把一干事挑出来,那就证明那天她诈尸时候说的那番话,叶代依听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提醒他,东都倾轧孤竹,绝非是寻常的权益之争,要妥协退让息事宁人,得先看明白,东都背后是什么,意图到底是什么。
当然,她也摆明了她的姿态,此次她会出现在孤竹,完全是因为喜欢叶重琅,甚至表明了她一定要嫁给叶重琅的决心。
可叶代依给她来一句从长计议……什么意思?他要耍赖?或许他这些日子想明白了,无论如何,不管是故友还是现在她要帮着孤竹,他都仍旧要顾全孤竹的名声,毕竟让孤竹弟子娶了魔将……这道理不管放在哪里,孤竹都洗刷不去沾染上的骂名。
“替我解衣?”叶重琅突然轻声道。
凤起偏头瞧了瞧他,略有些抓狂,为什么你总赶在这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反而很主动呢?
“重琅……?”
“嗯?”
“你除了右肩的旧伤,身上还有没有哪儿有毛病瞒着我的?”
叶重琅一动,却是撑起身来转头看她了,只不过那眉目微挑,其中含意煞有凛冽,“比如?”
凤起笑吟吟的装单纯,“我不知道。”
“猜猜看?”
这有什么好猜的?这活脱脱就是股威胁的味道,仿佛她若真敢猜……谁知道这白皮黑馅的家伙有什么在等她?
但不猜归不猜,凤起狡黠一笑,伸手勾叶重琅衣衫上的系带,解衣也有很多方式,就不知道叶重琅……喜欢哪一种?粗放的?干脆的?温柔的?还是欲拒还迎的?
然而,煞风景便是那一身玉骨嶙峋,现在的叶重琅,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没肉了。
凤起幽幽叹了口气,也不逗他了,轻轻替他褪了衣衫,扶起他坐入木桶水中,里面还有股淡淡的药味,想来是孤竹那么多年习惯了,早就给叶重琅备下的。
“重琅,我方才听倬云师兄说,那些东都弟子都没离开孤竹,恐怕过不了多久,东都要来人了,你有什么想法?”
叶重琅坐靠在温热的水中,剧痛渐渐褪&去,浓浓的疲惫明显涌了上来,他闭着眼仿佛说梦话一般,“此事东都不会善罢甘休,派的人必定不会少,人多路遥,近几日还到不了孤竹……先休息几日,不必担心,不会有事……”
凤起点了点头,这话没错,东都再派人来,必定不会是三两个了,从东都到扶风反而能顺一段水路,但来孤竹,全都是陆路,如果她推算没错的话,此刻,东都派来的弟子应该快到青朝坊了。
可听这话里的意思,叶重琅似乎早有安排?
“你若有什么安排,我若先知道了,才能不担心?”凤起试探着问道。
“……我想完婚。”
“啊?”凤起一愣,顿时哭笑不得,一边替叶重琅冲洗着长发,一边忍不住伸过头看他,“就这个?”
“嗯……”
这得是多么大的执念啊,凤起也知道,叶重琅现在这是困极了,就撑着最后一口气,难免思考不了什么太复杂的事,可是……完婚?
“为何这事这么重要?”凤起继续试探。
叶重琅的呼吸渐渐沉下去了,仿佛已经睡过去,可忽然又说了句,“你总想跑……”
“这……”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啊?凤起哭笑不得看着他,又忽然觉得心中那股冲动,仿佛这世间最愉悦的情愫,她踮起脚俯过他肩头,在他唇边偷了个吻,笑道:“放心吧,就算完不了婚,我也不跑。”
“我不信……”叶重琅虽说昏沉,答得倒是快。
“那你要如何才信?”
“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