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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吃剩的饭菜已经撤下去了,又摆了一些新的是下酒的菜,而蓝思敬那边的酒杯一直也没动过,可待凤起走近了,却闻到一股晕开的酒气。
为了一件衣裳喝闷酒?不好意思,我穿的还是这一身。
凤起火红的裙角一撩就坐在了叶重琅身旁蓝思敬的位置上,眼看着叶重琅面色沉静,连眨眼都甚是缓慢,他一言不发端起酒看似细细的抿,但也喝得极快,脸上未有酒气红晕,反而明显写了四个大字,我不高兴。
“叶哥哥……”凤起忽然甜甜笑着喊道。
叶重琅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紧,淡淡看向她,仍旧装得没事人一样,“还没休息?”
“叶哥哥心里有事,我怎可能安心休息呢?”凤起端起桌上的酒杯,举了举道:“我陪你喝两杯便罢了吧,酒多了伤身。”
“不必担心。”叶重琅微微敛眸,手中的酒杯只挪过来轻轻一碰,却放下了,“不喝了。”
这纯粹就是心理阴暗不给人台阶下的手法嘛,凤起愁得直想挠头,莫不是叶重琅一眼就洞悉了她的身份,却在此刻不方便翻脸,所以就此要撇清了?
魔将凤起……真就是这么难以逾越的鸿沟么?
凤起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却脚步一转到了叶重琅身后,趴在了他后背,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重琅,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别婆婆妈妈的啊骚年,有话就说,有脸就翻,就算你嫌弃我是魔将凤起,我也有信心给你掰回正轨。
大堂中静静的,店小二和掌柜早就回避了,其余的人都躲在房间里,估计谁都不会开门缝偷听。
“为何今日换了这身衣裳?”叶重琅淡淡问道。
果然,还真是这身衣裳惹的祸,可是,为什么呢?
“我以为你会喜欢。”凤起委屈说着,唇&瓣几乎就碰着叶重琅的耳尖。
而叶重琅声音略冷,似有几分苍凉,“你记错了,喜欢红衣的,是家主。”
凤起:“……”这怎么就扯出叶代依来了呢?
哦,眼看着要回孤竹本家了,所以,离见到叶代依也就不远了,可问题是,他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凤起攀着叶重琅的肩膀,努力探过头去,试图见证叶重琅的表情,“重琅,你是在吃醋么?”
叶重琅挪开了目光不与她对视,淡淡道:“我说过,你喜欢就好。”
那你把脸上那几个大字擦擦干净啊,之前那神一样的自信去哪儿了?信誓旦旦说一战扬名为了娶我,转而我碰巧穿了叶代依喜欢的颜色,你怎就一下子不自信了呢?
凤起这才意识到,好像从一开始,叶重琅对于她和叶代依那点儿事就格外看重,轸水要带她去神界,他都无动于衷,可偏偏对自己的叔父叶代依……防贼似的。
难不成,他一直觉得,她对叶代依的情意才是真的?
似乎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原主苏雅倩爬过叶代依的床,之后她为了气死叶代依,那一腔的望眼欲穿,可全都砸叶代依身上了。
酸溜溜的叶重琅。
凤起忍了忍笑,忽然存了点儿逗他的心思,凑在他耳边笑道:“我买这身衣裳,本是想着,若回到孤竹本家,家主执意不同意你我婚事的话……”
后面她没说,但叶重琅明显被逗到了,他眸光冷瞥,“你想怎样?”
“我就穿着他最喜欢的颜色,带走他最疼爱的弟子。”
叶重琅的呼吸陡然一促,深邃的眸中似隐隐藏了团火,“你当真如此考虑?”
凤起搂着他的脖子晃了晃,“我早就说过,哪怕你是个默默无闻的贩夫走卒,私奔也可。”
当然,引叶重琅也堕入魔道的可能性太小,叶重琅的心境很稳固,且堕入魔道必经一番生死催心之劫,只要有她在,叶重琅估计受不着。
“你愿随我去往任何地方?”
“当然。”凤起信誓旦旦点头,只要不是神界,鬼道都可以,不过,好在叶重琅对神界也没什么好印象,不然凭他的资质,早就去神界任职了。
而没等她多想,叶重琅已回手揽过她的脖颈,染着淡淡酒气的薄唇就印在了她唇上,紧接着,他撬开她的唇,酒气涌了进来,竟有种熏人欲醉的甘甜,让面前这张刚刚浮上红晕的俊脸略显恍惚。
两人姿势一上一下,叶重琅仰着头,可不知何时,主动权早已在他手中,缠&绵的深吻就在这样猝不及防间……
突然,楼上传来咕咚一声,声音不大,但明显是仓皇关了门,也不知道是吓着了谁。
…………
回到孤竹本家那天,叶代依终究没有给叶重琅难堪,劲节山下,孤竹本家的大门还是敞开了的。
十几个孤竹本家弟子侯在门外,远远望去各各翘首期盼,为首乃是一男子,看似二十出头,眉目清俊略显几分松竹雅韵,却温文尔雅,格外的端庄平和,很可能就是叶代依的长子叶风瑾。
没见到叶代依,虽说小辈回家,家主不必出门相迎,但凤起觉得,叶代依不现身,估计是不想一见面就动气。
而之前难得见识了叶重琅的醋性,凤起也没穿着那一身红衣回孤竹,来日方长,现如今情形,就算叶代依有一万个不同意,她都能想办法给他化解了。
临近门前先见礼,果不其然,凤起他们身后的孤竹弟子先见过了长公子,两位身后的孤竹弟子见过了三公子,全是孤竹本家弟子,回到家里也就不论尊号了。
远来是客,叶风瑾先看向了蓝思敬,拱手道:“早就听闻泽云君造访孤竹,却久未得见,有失远迎。”
蓝思敬赶忙拱手,“澜兮君客气了,思敬蒙叶宗主不弃,理应早来拜访,失敬失敬。”
叶风瑾又看向叶重琅,微微颔首语气舒缓,“重琅远赴扶风带回孤竹弟子,听闻波折四起,艰险重重,一路辛苦了。”
叶重琅拱手施了个礼,“兄长过奖,此乃重琅义不容辞之责。”
而尊卑有序,男女有别,这样的场合,蓝静怡和凤起都不必说话。
反倒是叶风瑾说完,转而看向了凤起,语气平暖如春风,“想必这位就是苏姑娘,听闻舍弟带着苏姑娘一同前往浔阳又赴扶风,想必一路多蒙照应,也辛苦了。”
这就是真正的大家风范,叶风瑾一定知道关于她所有事的来龙去脉,未表现出半分惊愕嫌弃,也未有此事尚无定论下的排斥与鄙夷,就连她怀里抱着一只狐妖,都未显露半分异样,不动如山,淡看风云,这一点比他父亲叶代依稳了太多,倒有几分其祖父叶无己的影子。
凤起笑了笑,直接摆明关系道:“兄长不必客气,应该的。”
强行挤进孤竹族谱,叶风瑾仍旧面带温润的笑意,他轻轻颔首示意,转而侧步让开了门,“一路风&尘仆仆,就不在门前叙话了,不知重琅打算将苏姑娘安置何处?”
“地净。”
叶风瑾竟半点儿没显出错愕,微微点头,“也好。”
凤起刚刚起了诧异,却见叶重琅偏过头,“那是我的居所。”
哦?孤竹本家弟子的居所皆有地位之别,家主天清,其次地净,叶重琅竟排在家主叶代依之下,把长子叶风瑾都挤下去了,地位这么高?
刚一进门,叶风瑾便吩咐孤竹弟子去安置蓝思敬与蓝静怡,其余弟子也纷纷各归各处,孤竹本家院内清静幽雅,远处还伴着云山雾绕,碎雪压枝,越往前走,也就剩下凤起和叶重琅,还有叶风瑾了。
叶风瑾似是顺路送送叶重琅,边走边聊道:“重琅此去扶风力战群妖,又与魔将阡殇对决,一战扬名早已传遍天下,不知重琅日后有何打算?”
叶重琅大大方方牵着凤起的手,淡淡道:“重琅本无扬名立万之心,此次回孤竹并无其他打算,只有一事,想请家主为重琅主婚。”
叶风瑾略低头,显出了几分为难,半晌才道:“重琅,父亲近期恐怕不能为你主婚,孤竹恐怕也不宜再有喜事。父亲自浔阳回返,便重病不起,几乎再未踏出过房门半步。”
“重琅明白。”叶重琅的声音低沉了些,“我会再寻合适的机会,求叔父宽容此事。”
“不,不单单是你的事。”叶风瑾摇了摇头,“你与苏姑娘的婚约,其中纠葛我大体已知晓,父亲虽气盛,但又何时何事拗得过你?只不过几日前,兰陵家主传信给孤竹,说……休妻之意已决。”
叶重琅眉心一紧,“长姐?”
叶风瑾点了点头,“近来众世家之间纷争四起,我也不必避讳,乃是东都推波助澜,如今不知为何,孤竹在外流言蜚语风评甚恶,言之凿凿我孤竹与魔道多有勾结,且据说东都已握有证据。兰陵素与魔道势不两立,血海深仇大于天命,当年其前任家主更是不惜以自己的神魂封死魔将,如今谣言传出孤竹与魔道有染,兰陵休妻一事,恐怕无以转圜了。”
“荒唐。”叶重琅冷声道,“长姐嫁入兰陵已有五年,育有两子一女,怎能说休便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