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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轮明月悬挂浩瀚夜空,竹叶在寒风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衬得这寒天冻地的冬夜越发寂静。
房中上方悬着两盏橘色彩绘雁鱼灯,以夜明灯为芯,整个屋子照得拢入了一层淡淡的暖黄光中,自下而上地照耀着床铺上的俊秀青年。
他的眼轻轻地闭着,修长白皙的双手交握在腹前,熟容安详。
哐当!
门突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并不彪形的人影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冲着床上的人大喊:“此门是我开,此屋是我建,此床是我做!要想活命,乖乖地听老娘我的话!”
俊秀青年眼睫毛动了动,睁开眼,慢吞吞坐起身,十分敷衍地应着,“女侠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刚满月的小儿,还请您放我一条生路。”
丹珠重重地哼了一声,腾腾腾地走到窗前,一把拎起捏住他光洁的下巴,轻佻地桀桀怪笑:“好生俊俏的小哥哥,这小脸嫩的,都可以掐出水了。”
叶瑾嘴角抽了抽,忍得很辛苦。
丹珠无视他几乎忍俊不禁的表情,很努力地维持着无恶不作的坏人脸,“走!今晚老娘非生吞活剥了你不可!”
说罢,拉住人就想往外拖走,谁知床上的人压根不配合,跟座山似地纹丝不动,丹珠不由回头,不解地对上他的目光。
“这位女侠,你想把我带去哪?”叶瑾眨了眨眼,很配合地问她。
丹珠挺直了腰,让自己看着倍有气势,“我是强盗,自然要把你抢回山里去做压寨相公!”
叶瑾嘴角一撇,“山里哪有城里住的舒服,不如你留下来吧。”
“我……”丹珠刚想应答,脑子忽地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会儿,现在我是强盗,你应该躲在床角瑟瑟发抖才对!”
叶瑾神情自若地回答道:“玩这个游戏不就是为了让我高兴吗?我就高兴做个无所畏惧不怕生死的。”
丹珠被噎住了,这厮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诚如所见,他们正在玩之前丹珠提出的角色扮演游戏。
在歌姬和镖.客,民女和强盗中,叶瑾十分理智选择了后者,毕竟丹珠的歌声实在没办法恭维,然后在民女和强盗中,他别有心机地选择扮演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良家妇男。
理由很简单,这个角色比较轻松,躺着就行。
“别浪费时间了,春宵苦短日高起,来吧。”
不待丹珠反应过来,就见叶瑾自顾脱掉身上那件薄薄的白色里衣,然后慢斯条理地在床上侧卧下来,勾着邪魅的坏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要她看笑话的吧……
丹珠僵着脸,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一刻,她真恨不得自己是钟馗天师,挥舞这法器彻底收了这只妖孽。
猛然顿悟过来,她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坑,一个巨大的坑。丹珠悔不知当初,在心底骂了他一百遍,又骂了一百次自己的自作孽不可活,无形白白给他增添了一个恶趣味的机会。
可既然已经挖好了,就算是下面是龙潭虎穴,她也得跪着泪着硬着头皮也要跳下去,不然以后指不住他要怎么笑话自己呢。
深吸了口气,她一把爬上.床横跨骑在他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几次想压低头吻下去,可是一对上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笑眸,又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趁了这厮的心。
见她迟迟下不了口,叶瑾用额头顶了顶她的,促狭地笑着,“来啊,不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么?怎么还不动手?”
丹珠脸一窘,嘴硬地反驳道:“强抢而已,又不是非要那啥。”
叶瑾立即笑出声,“珠珠,你这些是在什么地方学来的?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怂包的强盗。”
被他说得脸越发烫了,她极其郁闷地小声嘀咕,“我哪知道演起来这么难……”
枉费她过去看了这么多电视剧,结果却一点都没能学到其间的精髓,可见演员这口饭真不是谁都能吃得下去的。
看她似乎有打退堂鼓的意思,叶瑾却反而起了兴致,故意问她道:“珠珠,你还要不要我哄高兴了?……不想要银子了?”
丹珠兴味索然地摇摇头,躺平了拉高被子盖住脑袋,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出来,“算了,还是早睡早起吧。”
“那可不行。你勾了我的好奇心却不肯让我满足,我会睡不着的。”说罢一个翻身将丹珠压在身下,温热的气息轻轻在丹珠耳边拂过,“不如我们换过来吧,这回我来当强盗好了。”
丹珠心里立即腾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就不断地就听道丹珠怒嚷,“混蛋!你有完没完!”
“住手!你这个欺男霸女的恶棍!”
……
奋力抗战了一个晚上,终于歇停时,丹珠嗓子都喊得有些哑了,累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仰面躺在床上,内心狠狠地腹诽着,叶瑾这厮小时候肯定没什么玩伴,照他这个丝毫不让人缓气歇息的狠劲,谁愿意跟他玩啊!
这么一折腾,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叶瑾抱着丹珠重新洗了热水澡,等到收拾完毕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滑入柔软舒适的被窝里,丹珠放松地舒了一口气,等叶瑾跟着躺进来时,她马上伸手摊开掌心。
叶瑾看了看她,又看看她的手掌,似乎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少装蒜,银子,我的银子。”丹珠恶声恶气地提醒他。
“什么银子?”叶瑾脸上的惑色更重,“我为什么要给你银子?”
丹珠收起手,改为去揪住他的胳膊,振振有词地说道:“废话,你都享受了一个晚上,难道不该打赏如此辛苦的我吗?”
“你哪辛苦了?明明一整晚都是我在动。”
丹珠脸皮没他厚,瞬间涨成了煮熟的虾子,结结巴巴地替自己辩解,“好歹我也扮演了强盗!”
“你还好意思提,就你那个怂包强盗,不倒扣钱都算不错了。”叶瑾一根一根地掰开她揪紧不放的手指,语重心长道:“珠珠,不是我说你,下次你还是乖乖演你的受气包小丫鬟吧,什么强盗的根本不合适你。”
丹珠气得全身发抖,索性跟他较上劲来了,“我不管,反正你就得给我劳务费!”
叶瑾缓缓露出一个很纯真的笑容,嘴里却说着很无耻的话,“你什么时候见过强盗给钱了?而且之前我似乎还听到你喊我恶棍,既然是恶棍,更加不可能给你钱了。”
被双重否定地驳回,丹珠只恨不得一脚踢死他算了,当即忿忿地翻过身,拉高被子覆住自己。
温热的胸膛从后背贴上来,他的大手娴熟地搂住她腰,正要将他的手拉开,就听他说道:“我可以给你银子。”
丹珠动作一顿,半信半疑的对上他泛着狡黠笑意的眼睛。
“怎么样,要不要啊?”叶瑾笑眯眯地又问了句,
丹珠摸不准他又在打什么主意,迟疑地盯着他不做声。
“到底要不要,嗯?”叶瑾贴紧了些,故意拖长了语调说道:“机会只有一次,若你再不出声,我就当你放弃了。”
丹珠暗暗一咬牙,“什么条件?”
她越来越上道了,知道先跟自己确定附加条件。叶瑾将她整个揽入自己的怀中,默了好半会,才低了声音缓缓开口,“明天开始,你多去娘那边走动走动。”
丹珠愣住,好一会都没说话。他这话的意思,是要自己和叶老夫人多套近乎?
见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叶瑾下意识地收紧手臂,轻声道:“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要强迫你完成这件事。只是……你是我夫人,也会是我以后唯一的夫人,我娘虽然为人严肃了些,但她毕竟是我娘,只要还住在这府里,你总是免不了要跟景阳馆以外的人接触。我有公务在身,不能时时守着你,如果能和娘好好相处,以后你在府里的日子也会过得简单一些。”
丹珠仍是维持沉默。
她懂叶瑾的意思,其实他说的也没错,既然两人决定在一起,她肯定免不了要去处理和他家人的关系。婆媳关系虽然不好搞,但也并不意味着就不用去搞了,叶府再怎么大也都还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以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
“知道了。”丹珠终于开口,声音有点闷闷的,“我尽力吧。”
叶瑾缓缓地笑了,眼里流出的情意让人怦然心颤,丹珠望着他,任由他的手指温柔滑过自己的脸颊。
“说好了,要是我完成你交给的任务,你要给我银子。”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这么轻易答应了,丹珠强调自己的回报。
叶瑾眨了眨眼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碎得不能再碎的细银,很痛快地放在丹珠的掌心,“好吧,为了以表诚意,这是订金,你先拿着。”
丹珠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捏起那块就比米粒大一丢丢的银子,震惊的语气,“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这真的是订金?”
“确切来说是订银。”叶瑾很好心地纠正她的错误用词。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丹珠不满的大叫起来,“叶瑾,你是不是当我傻的!?”
“我哪里当你傻了?若你不喜欢碎银子,给你换成三个铜板好了。”叶瑾佯装要下床去拿钱。
“你打发叫花子去吧!”丹珠忍住要把银子甩他脸上的冲动,“你知不知道婆媳关系很难搞的?就这点钱你还想让我好好干活?”
叶瑾愉悦地欣赏她气愤难平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说了这只是订银,只要你日后表现良好,我娘高兴了,我自然也就高兴了,怎么会少了你的银子?”
“那我到底能领多少啊?”丹珠憋得胸闷。
“别担心,肯定比打发叫花子的多。”叶瑾安慰的拍拍她的脑袋。
“不行,不给我个确切的准数,我不干!”丹珠将那粒细银丢回去,这点给了跟没给有什么区别啊?
“珠珠,你怎么能这么俗?”叶瑾叹气,一本正经地教训她,“你嫁给了我,我娘自然也是你娘,你和她亲近原本就是应该的。”
“你娘是深林里的雪山高峰,可望不可及,我翻不过去。”丹珠懒得和他争辩,索性闭上眼不想和他多说。
叶瑾无奈,又不知从里摸来了一块五两重的银子,放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这样,能翻过去了么?”
丹珠猛地抓住银子塞到自己枕头底下,心满意足地笑道:“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