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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天子走进来,千问只略略抬了一下头便又低了下去,申后娘娘稍微震了一下,却也跟着千问一样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进来的人就如同外面的侍卫,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幽王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诧异,忍不住走到申后的面前问道:“你不怪我?也不想求我?或者说更不想离开这个冷宫?”
申后娘娘幽幽叹了口气,终于抬起头来道:“这个天下是你的,谁也无法违逆你的意志。你想让谁活谁就活,让谁死谁就死。我只是个女人而已,又能如何?”
“可是看起来你一点也不痛苦。”
“一定要我痛苦才会让你有高高在上的虚荣感吗?我只是找到了自己的寄托而已。”
“读书就是你的寄托?但看起来你远比在珍明殿的时候要安然许多。”
“那要多谢天子的夸奖了,一个被人抛弃的女人而已,有什么安然的。”
申后娘娘说完这句话仿佛彻底死了心,再也没有抬头和说话的意思。只淡然读着自己手中的书,一点也不想跟幽王说话。
幽王转向千问,话语中带着一丝柔和:“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假如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带出去。”
千问终于慢慢合上书,抬起头看了一眼幽王:“褒姒是不可能把我行踪告诉你的,你能知道我在这里除非两个原因。第一是掘突冒冒失失闯到了镐京被你扣了下来;第二是我父亲和郑伯联合对你施压,你没了办法。我相信你的确一直在寻找我,但那只是你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而已。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更不会对你这种行将就木自私狭隘的老男人有任何兴趣!”
“混账!你敢这样说我,不怕我杀了你吗?”幽王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看来不是掘突那个傻子过来了,那就是第二个原因。还好还好。”千问立刻从幽王的表现中把握住了关键,脸上露出了一幅松了口气的表情。
幽王更是愠怒,忍不住喝道:“你怎么知道不是第一个原因?我告诉你,就是扣住了掘突!”
千问突然嫣然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凭你的个性,假如真的扣住了他,一定会拿他来威胁我,强迫我答应你的一些无耻条件。这是性格上的根本反应,你做不得假。”
幽王如同被人狠狠羞辱了一顿,脸色变得无比涨红,强烈的怒火让他忍不住想要挥起胳膊,却咬着牙又放下。他在别的女人那里得到的全是痴缠于谄媚,却总是在千问这里得到冷冰冰宛如冷水扑面一样的结果。
但是他也知道千问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他虽然暴怒却无力反驳,好像每次面对千问他都像在照一面真实的镜子,总是被现实戳得血淋淋的疼痛。
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幽王还是不死心的站在千问面前说道:“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是这个天下的王,这世间还有哪个男子能比得过我?”
“你走吧,在我心里你除了拥有这个地位,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感情,没有爱情,没有亲情,也没有忠诚于你的真正的正义大臣。你甚至连一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都没有,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失败的男人,就连我早已死去的养父都比你过得充实,比你过得真实。我不想跟一个虚伪到极致的男人讲话,更绝对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生活。”千问毫不留情的把自己对幽王的评价说出来,脸上毫无表情。
“如果你能抵挡得住我父亲的压力,那我就在这里生活;如果你抵挡不住,最好把我送回去。回去跟我那个所谓有鸾凤至尊之命的妹妹在一起吧。”
幽王终于被千问说得再也控制不住,恼恨的一把夺过千问手中的书册,疯狂撕成粉碎。又走到一旁把成堆的书册一脚踹倒,怒吼道:
“来人,把这些书册通通给朕烧掉!再把申国小公主带走!”
跟随而来的侍卫微微一愣,急忙跪下道:“回禀天子,冷宫之中不许生火,这里没有……”
幽王愤怒的一脚把侍卫踹倒,转身大怒而去。侍卫急忙看了一眼申后娘娘,突然小声说道:“娘娘珍重,这是小的唯一能替您做的了。”
说罢转头又看向千问:“小公主咱们走吧,申侯与郑伯大军压境联合施压,就是向天子索要您。您放心,我会时常偷偷过来为申后娘娘送些东西,保证她绝对不会受委屈。”
千问这才郑重的看向了侍卫:“那真的要感谢你了。不知道你是……?”
“小人曾受过申后娘娘大恩,一直无以为报。现在说话不方便,请小公主相信属下。”
“我相信你,刚才你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下这些书来我就知道你不是恶人。”千问点点头,主动站起来。
“姑姑,千问不能在这里陪着您了。您在这一定要好好的,我保证会回来看望您。如果外面真的会出现动荡,我会第一时间派人来救你;假如动荡不成功,或许我会回来陪您。”
说完之后千问回过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就这样跟着侍卫大步而出。
幽王气呼呼回到琼台,脸上带着极其难看的神色。
褒姒已经裁剪完了花枝,略有些戏谑的看着幽王道:“怎的,是不是吃瘪了?我跟你说过,你在我那个姐姐眼里什么都不是,就算你拿天子的架势去压她都没有用。也只有我这种粗浅无知喜欢功名利禄的浅薄女人才会欣赏你。”
“哼!”幽王愠怒的坐在椅子上,拿起旁边的酒杯猛灌了一口!恨恨道:“就算这样又如何?我仍旧是这天下的王!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居然敢因为一个女人兴师动众大兵压境,真当我这天子是好欺负的吗?!”
褒姒将手中的剪刀扔到一边,有些无聊的看了看琼台外的光景,用纤纤玉手将娇美的脸蛋儿轻轻托起,仿佛呢喃一般幽幽道:“以前以为帝后生活光鲜,现在才突然觉得好生无趣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