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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仑派的风雨一触即发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洛白,终于在那个空了几日的凶兽藏匿之地等到了主人回巢。
在追查到凶兽的洞穴后,洛白便遣退了一路带他前来的山神,这凶兽既然能夺取山神友人的内丹,山神必定也非它的对手,留下反倒累手累脚,让他施展不开。
这也是洛白自一开始不希望闻人七跟随的原因,一介凡人能帮得上他什么忙?只是世事无常,那凡间女子不但帮了他的忙,还是他半个救命恩人,更与他神魄被损时残留下的灵魄有了非同寻常的关系。
自离开昆仑派独自追踪凶兽,洛白便有意去无视系挂在心间的那份担忧,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于闻人七的感情有异,她或是他的救命恩人,或是他虔诚的信徒,只能是这两者之一。神魄受损时发生的一切皆超脱了他的掌控,非他本身意愿为之,她若心有哀怨他会守护她一生以作回报,但那份浓烈的感情他这个神仙无法回应。
这是天规禁忌。
尽管他封神那日就以冲撞天庭而闻名于整个天界,更是弃神位不顾跑到一处偏僻山林自封了个河神逍遥,但不代表他会漠视开天辟地以来凡身犯情劫的那些前人们的悲惨境遇。他先前做下这些违逆了天规的事情,皆图痛快二字,要活得舒爽,不愿被天庭所束缚。但一旦沾染了凡界俗情,一切都将失控,神的本能促使着他必须断绝这份感情。
说白了就是他分离出去的一小缕灵识跟一个凡人产生了感情,他何苦为此搭上整个神仙生涯?
一路上洛白都是这般劝慰自己,似乎颇有良效,至少他多次因此掰回了那个不然回去看看的念头,毕竟对于他而言,不过千里,来回不过瞬息。
但是当他在凶兽的新巢扑了空,一等几日就是不见其转回后彻底怒了。
洞穴中多处可见被封印起的各类妖怪内丹,凭他现在被限的神力想要破除封印不是难事,只是难保会不伤及封印中的内丹。不愿冒险的洛白,只能耐着性子等这凶兽回来。根据山神所言,凶兽伤势未痊愈,自不会跑太远。
可洛白的耐性出奇的差,仅一日没等到他便耐不住出手毁了洞穴外的大片空地,又一日未见凶兽踪迹则将那洞穴半壁斩断,自然,没有伤及藏有内丹的封印。
就这么几天过去,凶兽的巢穴除了封印内丹的那小半天地,其它皆被洛白如数毁成平地。
在洛白打算冒险一试破除封印的时候,这巢穴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这是个残月夜,穹苍之上不见半颗星子,唯有孤冽的风在山头间四蹿号叫,好似在欢呼主人的归来。
早已感知到浓郁妖气的洛白从只剩下了半丈宽之余的洞穴里起身,冷冷地望向高空。
夜色苍茫,茭白半月忽被浓云遮蔽,好似晴朗的天突然密闭了阴云。若细看,便会发现,那云影不似寻常,不随风动,反倒自成一体将月亮时遮时现,再近看几分,则恍然惊觉,哪里是什么云影,那分明是一处巨大之物正扑腾着肉翅,朝着这地儿缓缓靠近。
来了……
耐心已经用尽的洛白,已等不得那凶兽,脚下一踏身便如离弦之箭般猛然射出,直奔那凶兽方向!
只听一声震彻山谷的嘶嚎,遮了月光的巨影被一道细影击中,双翅一合,整个儿缩成一团囫囵儿地从空中掉下,砸在山林之中,断了无数林木,激起一阵尘埃,惊起群群飞鸟。
仅凭一击便将凶兽从空中击落的洛白并未放松警惕,他狭眸微眯,又化出数枚剑影自高空中朝凶兽坠落之处大力挥下,山谷间又响起声声哀嚎轰鸣,尘雾遍起。这一次洛白亦未手下留情,若能一击将凶兽歼灭再好不过,凶兽死封印自破,他亦可完好无损拿回小鲤内丹,然后赶回昆仑派……
闻人七笑意盈盈的模样在眸前一闪而过,洛白落剑的手一滞。便在这空挡,山谷中忽然响起一声震耳发聩的嘶鸣,那被击落的凶兽呈双爪大张之势瞬间出现在洛白眼前!
洛白身形瞬移,躲开一爪,又绕背而至,再躲开凶兽巨口,一手擒住凶兽倒弯的巨角意图将其倒翻,不想凶兽旋身一甩长尾正击中洛白后背,洛白平衡一失,当下便被凶兽大力甩出数丈之远!洛白借力直腾高空,白色衣衫在寒风中猎猎鼓动,带身影缩成黑小一点忽然释放全身神力,如流星飞弹化作一道湛蓝之芒朝凶兽所在击去!
不想凝聚了周身之力的拳头还未挥出,那明明已近在眼前的凶兽忽然消失!洛白一惊,只觉身后杀气蒸腾,不待他有所反应,身体已被一股大力击中!痛染全身,传彻百骸,洛白喉间一甜血在齿间弥漫,他止住坠落之势翻身欲行反击,不想那巨兽的血盆大口已近在眼前,粗长的獠牙,满嘴的腥气,张合之间便把洛白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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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燕重的大力促成,仙器大会的重启虽不及往常的繁重,但也竭尽了昆仑派眼下所能,为避免出现差池,全派弟子含带大量门生都被聚集在了会武广场附近进行巡逻。
作为昆仑派的代表,关河早早便来到了会武广场。
他站在观仙台俯瞰着整个昆仑派,眸色深如无月的寒夜。他身上的长袍乃是派中弟子连夜赶制而出的新款服饰,不同于传统的弟子服,也与峰主服饰间有所差异,黛绿与月牙白交织,佐以细密银线绣之的花纹,层叠明暗,不知废了多少功夫。
关河是在今日一早拿到的新衣服,他只搭眼,便明白,这定是风入松的主意。
他今日一战,不论胜负,代表的都是昆仑派的脸面,也是昆仑派在众多修仙门派面前闹出叛徒丑闻后挽回颜面的第一站,掌门自该是十分看重。然而,他在接到要继续代表昆仑派出战仙器大会后一直不曾见过燕重,昆仑派诸多事项也都是由风入松出面安排。关河明白,燕重根本不在乎这场大赛的最终胜利者是谁,他现在只怕正在为这场大赛将会给他带来无限的灵力来源而暗暗自喜。风入松则事事谨慎仔细,似乎非常看重仙器大会能否成功举办。
这二人之间怕也是互有嫌隙,并没有完全交心。
事已至此,不管如何,他只能拼尽全力而为。
不仅要毁了燕重的美梦,更要将仙器大会的第一名捧到手上,山下还有人等着他,他决不能在这里就跌下!
随着天大亮,陆陆续续有各门各派的代表与弟子来到了会武广场,关河从观仙台御剑而下,迎接各派代表。其余几峰代任也在,只是身上依旧穿着传统弟子服,如此一来,关河便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各派代表见状,自然对关河也亲厚许多,几位曾回绝了关河拜访的也与其颔首示意,关河则冷眸相对,此时的他不愿再多做任何表情。
仙器大会的开始时间为巳时,诸多外来门派逐一到来,不多久便将连夜在会武广场四周以灵法筑起的看台填满。
关河因是这场车轮大战的守台者,迎到了修仙界有名的那几大门派后便重回了观仙台调整周身灵力,以在仙器大会中发挥出最好的实力。
在他闭眸休整之时,藏身在弟子看台中的小桃则一脸头大的四处张望。
自她离开禁林,还从未置身过如此多的人群中,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心声扰得她头疼,而她还要从这里面分离出他们最需要的信息,只是眼见仙器大会就要开始,她却一直没能找到有用的消息。
难道他们失策了?
小桃脸上难得出现几分焦急之色,她与关河本就在赌,虽说从概率而言赢与输各占一半,可她明白,能赌赢的几率远低于输。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行动了,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挣扎,胜与败,全凭这场赌。
风入松已经登上了比试的高台,他身穿与关河同一款式的袍子,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却不轻浮,只抬了抬手,本喧哗的会武广场便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杂乱的心声都少了许多,让小桃轻松不少。
仙器大会重新召开,尽管前次比试作废,启用新式车轮赛制各门各派都已知晓,风入松还是以东家的身份将其重新做了解释。这期间原退去的诸多心声又再度冒起,小桃苦恼地皱着眉心,她怎么就答应了关河这个无理的要求?要从上千人声里寻出一人说话的声音都难于上天,更何况这四面八方而来的不知名心声。
——哼,昆仑派这次为了挽回面子费了这么大工夫,我看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既然是车轮战,越早出场便越被动,我派人少式微,与其争个名次不如捡那些早出场的疲怠之时出手,也能博个名出来……
——师父派大师兄参加这届的仙器大会,分明就是偏心,车轮战根本不是凭实力……
——这个风入松到底是怎么入得掌门的眼,巴结了他好几天也没给我丁点好处……
——关河这回要栽了,哼,让你出风头……
……
小桃抱着脑袋,她觉得这次,她才是要栽了。
——素心……
找到了!小桃腾地起身,专心听取着那个声音,辨别着那处声音的来源。
——找到你了,素心……
忽然,一只大手落在了小桃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比赛台上的风入松宣布:“仙器大会,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