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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桢走上六楼就看到站在门前戴眼镜的男人,淋得一身透湿却仍不失其儒雅的气度。“江叔,你怎么来了。”苏桢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的后夫会来找自己,她不愿意称江涯为继父,能称为父的总该有些养育之恩吧,对于这个突然空降的男人她只好称作母亲的后夫。“妈妈呢?她在哪里?”
“你妈没有来,我想你对我和容容有些误会,想来找你谈谈。”
苏桢想起那天突然离开,可能母亲误会自己有意见,忙道:“江叔,你请屋里坐。”她赶紧打开门,找出条干毛巾递给江涯擦湿头发。“江叔,你衣服湿了怎么办。”
“没事,还是你赶紧换干衣服吧。”
江涯的话音刚落,苏桢就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忙从衣柜里找出干衣服在卫生间里换上。“江叔,其实那晚我已经想通了,只要妈妈觉得和你在一起能幸福,我就没什么想法了。”
“那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你妈都拦不住你,你走了后她大哭了一场。”江涯扶着眼镜,他和冯琴都经历了丧偶,两人的心情类似,也特别珍惜这段黄昏恋。那日冯琴在家里痛哭,他便想来找苏桢解释,让其母女合好。
苏桢咬着牙,这件事岂能说出真相,就算说出了他们又怎会相信呢,还不把自己当成精神病。“因为当时我接到了局里的紧急任务,也没空和妈妈说清楚,就匆忙赶回蓝田县城了。”她说得很认真,江涯便也信了几分。
时值中午,苏桢便邀请江涯去街上的巴蜀风吃饭,两人在席间又谈了许多关于冯琴的事,渐渐苏桢对江涯也产生一些好感,江涯丧妻十年不娶,可见也是个情深义重之人,对母亲也同样会出自真心。至于江容容,苏桢和她仅聊过几句话,但不难看出江容容虽年轻,却也是个颇有见地的女孩子。
因为江涯还要赶回咸阳,苏桢便送他去长途汽车站,刚上车江涯就从车上下来,从包里取出一个用白布包裹好的东西放到苏桢手上,道:“这是你妈妈让我交给你的,我差点忘了,对不起。”
苏桢正要拆开看,江涯赶紧阻止她,道:“回家再拆开,你妈妈让我转告你,他会保佑你平安快乐。”
客车开走了,撑着伞沐浴在风雨中的苏桢凝成了一座雕像,许久才回过神掂着手里的东西。包裹里的东西方方正正,苏桢猜测了半天没想出来。回到家里,她立即解开包裹,里面还包着一层白纸,苏桢再拆开,顿时热泪盈眶,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那是她父亲的遗像。
五年前的某个冬夜,苏桢偶然说起想要吃冰西瓜,素来疼爱女儿的苏容彦立即应允,当时夜深,冯琴担心丈夫安全便一起出去买瓜。结果跑了大半个城才买到一个小西瓜,不幸的是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一个醉酒的司机。苏容彦将妻子推开,自己却被卷进了车轮。
从此苏桢再也不吃西瓜,从那时起苏桢的身体突然好起来,精神焕发,重拾起高中课本,便在那年考上了人民公安大学。
苏桢抱着父亲的遗像不断亲吻,泪淋湿了面容,模糊了眼睛。
卧室里没有挂遗像的地方,苏桢便郑重地将父亲的遗像挂到了客厅的墙上,这样一进门就能看见父亲慈祥和蔼的模样。
“爸爸,你会保佑我的是不是。”
这晚天刚黑苏桢就躺上床,由于睡得太早她只得数山羊,数来数去反而更睡不着了。窗外细雨滴沥着,打着玻璃,屋里黑得如深潭一样的死寂,苏桢不觉又涌出一丝惶恐。抬起头,瞧见挂在帐门上的杀猪刀,发出银白色的寒光,让她的心里更是揪紧了。
她在枕头下摸出手机,给尾声拨了过去。“你睡了吗?”果然打电话她就忘记了害怕。
“没有,睡不着。”
手机里传来的尾声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身边,苏桢若有若无听到哗哗的水声。“你不会在洗澡吧,我好像听到水声了。”
“做警察的就是比别人观察细致。”
这看似赞扬的话让苏桢的兴致高涨,这时挂在帐门上的杀猪刀在黑暗中微微地动了一下,一道惨白的光线晃过漆黑的屋顶。“洗澡还接电话,小心……”苏桢忽然咬住嘴唇,她咬得很用力,就像吃肉一样,牙齿缝里都挤出了唇肉,没一会儿苏桢的下嘴唇血肉模糊,她伸出舌头砸巴几下,连血带肉一起咽进喉咙里。
“苏桢,苏桢。”手机里传来尾声的声音,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苏桢拾起手机,大声狂笑,那把悬在帐门上的杀猪刀被笑声震动,在她的头顶上晃来晃去。
“哈哈……”
“万素兰,你个贱婢躲到哪里去了,等我找到你,我要吃你的肉。”她凄厉地叫喊。
这时客厅里发出咣当的响声,苏桢走到客厅,原来挂在墙壁上的苏容彦的遗像掉下来。“老鬼,我就是要折磨你的女儿,有本事你出来。”她疯狂地用脚踩踏那遗像,一脚下去那遗像外面的玻璃便被踩碎了,迸溅的碎玻璃屑扎到了她的脚踝,鲜血淋漓,但苏桢仍是没有察觉。
“万素兰,万素兰,该死的恶婆娘,一定是小苏把你藏起来了。”
厨房里的水龙头突然自动拧开,一股细小的水流从龙头里喷射出来,此时客厅里冷得像腊月的地窖,一层水气在浅绿色的瓷砖弥漫开来,地面是干的,但仿佛有浪花在翻滚,甚至还有风吹波浪的声音。水气上升得很快,刚开始只是到脚背,几分钟的功夫便到了苏桢的膝盖。
水气里飘浮着一具惨白的尸体,没有五官,也似乎没有穿衣服,长长的头发向四周飘散,令人分不清他的性别。尸体膨胀得厉害,腐白的尸肉似乎随时会脱落,空气中浸润着一股淤泥树叶的腐烂臭味。
“臭水鬼,你又出现了,别当老婆子怕你。”苏桢恶狠狠地抬起脚要踹他。
苏桢翻着白眼,嘴里不断吐着白色唾沫,左脚使劲地朝浮尸胸口踹踏,骂道:“臭水鬼,敢坏老婆子的事,老婆子要把你踹成烂泥。”脚踝上的玻璃碎片随着她的用力往皮肤里面扎去,血流得更多,顺着穿拖鞋的脚淌在水气里,扩散到浮尸的全身。
在苏桢的大力践踏下,浮尸好像失去还手抵抗的力量,身躯上的腐肉一点点地脱落下来,最后完全变成一堆灰色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