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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市场管理局时间不长,马处长就退休了,白处长接替马处长成为一把手。过去曹宝柱在食品公司的时候,拍马处长马屁多一些,对白处长的礼数不是特别周到,白处长上来,自然嫉恨他当初对自己的不敬。
另外,马处长是从基层上来的干部,学问不高,最高学历是函授大专生,而白处长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两个人彼此之间是貌合神离。
马处长喜欢曹宝柱这种学问不比自己高,老实巴交又听话,基层工作经验比较丰富,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的部下。
而白处长喜欢年轻有朝气,有知识、有学历、有新思维的部下,对曹宝柱常挂在嘴边的“贫下中农不信邪”的口头禅,认为是一种无知的表现,从内心里看不上曹宝柱。
所以,许多重要的场合、会议,包括一些有实惠的活动,能不让他去就不叫他去,久而久之,曹宝柱自然感觉出了白处长对自己的冷漠,遥想马处当年,带着自己到处跑的风光岁月,看今朝被贬入冷宫的凄凉。
巨大的反差使他对白处长有一肚子的怨气,但曹宝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另外,听别人说白处长一直在局长面前进谗言,想把他刺字流放到不毛之地,但苦于找不到他“谋反”的证据,因此,他更加谨慎小心,把不满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只有在厕所的挡板后面,没有人在场的情况下,把白处长当成自己的排泄物,痛快淋漓地发泄一番,厕所成为他倾诉委屈、发泄情感的最佳场所。
由于他和白处长的矛盾,所以,冯局长和白处长前不久中冷箭遭举报一事,大家自然而然地把他当成了潜伏在革命队伍里的王连举,都怀疑他是隐形杀手。
曹宝柱赌咒发誓自己不是教唆犯,但越抹越黑,到后来索性也不去解释了,“贫下中农不信邪”,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既然你白处长不带我玩儿,我难道不会自寻其乐。前不久,在马路上碰见了一位大学同学,同学告诉他,最近要搞一次同学聚会,请他务必出席。
曹宝柱过去在肉联场当屠夫的时候,天天干的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差事,自我感觉身份低微,从不愿参加这种活动。现在身份变了,再者,也想散散郁结在胸中的闷气,于是,欣然接受了邀请。
在聚会的时候,邂逅了大学时候的心中偶像张艳,这是他学生时代心中暗恋的女皇。
交谈中得知,张艳的爱人去年因病去世了,现在自己带着一个小女儿生活非常艰难。他在同情惋惜的同时,暗藏在心里的爱情火焰又有些死灰复燃。
自从那次同学聚会后,他经常打个电话问候张艳,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进门叫大嫂子——没话搭个话。一次正好赶上她家里没有煤气了,曹宝柱急忙赶了过去帮助她换煤气罐,并且叮嘱她以后如果家里有什么力气活,就给她打电话,他一个人在省城闲着也是闲着,老同学之间帮个忙也是应该应份的。
张艳在过去是不会把满脑袋高梁花子的农村娃放在眼里的,可现在曹宝柱好歹也是个省政府机关的正式干部了,而自己现在是落架的凤凰,还带着一个小孩,所以她自然也就心里萌生了一些想法,有时侯有意无意地也对曹宝柱表示了一些好感。
前两天,曹宝柱帮助他干完活,她盛情地请曹宝柱在楼下的饭馆吃饭,而且点了一瓶葡萄酒,曹宝柱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吃完饭脸红脖子粗地坚决要买单,张艳也就顺水推舟让曹宝柱掏了腰包。
吃完饭,曹宝柱提出要顺路送张艳回家,到了楼下,张艳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有意的,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向曹宝柱的怀里倒了下去,曹宝柱忙不迭的深开双臂抱住了张艳,张艳半推半就,让曹宝柱搀扶着送上了楼。
曹宝柱搂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鼻子中嗅着张艳身上透出来的女人特有的馨香,有一种欲仙欲醉的感觉,大脑中一片迷蒙,踉踉跄跄地把张艳送到了楼上。进了门曹宝柱小心翼翼的把张艳扶在床上躺好,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试探性地说自己要回去了,张艳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了句“谢谢。”曹宝柱在床前磨蹭了一会儿,最终满怀喜悦和遗憾而归。
回到宿舍,大脑中就像放电影一样,把今天的整个细节都仔细的回味了一番,越想越睡不着觉,在被窝中辗转反复、运筹帷幄。
第一步先把房子分到手,这次按照分房政策自己是困难户,肯定优先分房;第二步以老婆行为不端的罪名离婚;第三步和张艳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还有‥‥‥遥望星空,曹宝柱完全陶醉于美妙的遐想中。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窗外的喜鹊在树枝上喳喳叫了好几声,曹宝柱推测一定有喜事临门,果不其然,上午BP机上就收到了张艳发来的一条信息,约他晚上去看电影。曹宝柱不由的满心欢喜,估计张艳是不是要和自己有那个意思了?
他下午上班心绪不宁,做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总是觉得太阳落山太慢了,拿起笔来想写个材料,但是一个词语也想不上来,大脑中竟然一片空白,他无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忽然觉得头发好像有些乱了,于是索性搁笔不写了,和同事打了一个招呼,说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马上回来。
出机关大门,他顺脚拐进单位后面的一条胡同,走进了一个挂着理发旋转灯箱的小发屋,一个17-18岁、头发染的黄黄的女孩子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身迎了上来:“大哥,理发吗?”
过去,曹宝柱一看见这些女孩子就反感,认为他们是明着挂着理发的招牌,而暗地里净干些不法的勾当。
但是,由于今天的心情比较舒畅,所以对这个染了头发但显得更土气的农村姑娘却觉得没有了往日的厌烦,反而凭空添了几分好感。他随口答了一句:“不理发到你们这里来坐坐不行呀。”
“那里,我们欢迎您长来。我们这里有按摩、洗头等多种服务,不理发也可以做其他的呀。”女孩边说边拉开了椅子,殷勤地让他坐下。
曹宝柱坐在椅子里,眼睛往墙上的价格表上一瞥,“理发多少钱?”“洗、剪、吹10元,不吹风8元,光剪发5元。”曹宝柱认为吹风是浪费钱,所以一般不洗、不吹,只是花5元钱理发,回去自己洗。
今天对自己而言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为了给张艳一个美好的形象,所以,他不仅吹了风,而且还多花2块钱,让姑娘给头发上喷了许多发胶。
对着镜子一照,曹宝柱忽然觉得自己变得英俊、潇洒了,如果再穿一身得体的衣服,自己与张艳还是很般配的。自信心的增强,让曹宝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彻底脱离了哪个偏僻的小山村,融入了这个让他向往已久的大都市,成为了都市人。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都夸他旧貌变了新颜。小路用玩笑的口吻问:“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是不是准备去和情人约会呀?”无心的一句话,触动了他的心事,脸腾的红了,慌忙地回了一句:“那有人看的上我呀,你们老是说我不修边幅,我修饰一下是为了响应你们的号召,树立处室的正面形象嘛。”
小路一看他有些着急,又和他开起了玩笑,“宝柱这么精神,肯定能迷倒不少中老年妇女。你的情人多说明你有魅力呀,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没有听人家说,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家里一个老婆,城里一个情人,你就可以尽享齐人之福了。”
曹宝柱本来就心虚,小路顺口迸出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他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小路,别给我造谣,我可是一个正经的人。”
“我给你们讲一个正经人的故事吧。”小路看见曹宝柱的窘态,颇有些痛打落水狗的快感。
于是他绘声绘色地讲开了:一个村民的儿子要出国留学,在临出国前,父亲语重心长地教育儿子:你出去后要洁身自好,不要乱来。你如果和外国女人乱搞,搞不好就会染上病,回来就会传染给你的老婆,你老婆就会传染给我,我就会传染给你妈,你妈就会传染给村支部书记,书记就会传染给全村的妇女。所以,我们家千万不能出这样的事,我们可是正经人家呀。
小路说完了,大家一齐哄堂大笑,曹宝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脸涨的通红,憋了半天,骂小路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陈看曹宝柱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怕出现僵局,忙出来打圆场,“我看宝柱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嘴里从来不说脏话,现在的年轻人这点很难得。”
大家也纷纷附和老陈,听到顺耳的话曹宝柱心中的火气平息了下来,脸上现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小路也很知趣地停止了演讲,借口上厕所起身而去。
曹宝柱抬起手腕看看表,离下班还有30分钟,他忙着把桌子上的文件划拉到抽屉里,静等着下班的铃声了。突然,桌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打破了下班前的寂静。
“小曹,传达室有人找。”老陈放下话筒冲曹宝柱喊了一声。曹宝柱心中一惊,快下班了这个时候谁来找我?他急急忙忙跑到了传达室,推开门一看,眉头不由地紧紧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