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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6月21日。
一夜间,翻海龙举家离开牡市,浩浩荡荡,叱咤风云的牡市一哥,就此没落。
很少有人敢相信这件事,因为以翻海龙的势力,就算是警察拿到证据尚且需要支吾一阵,怎么会说放手就放手?
人们在遇到理解不了的事情时,都会自己创造理由,寻求自我安慰,宗教信仰的本质就是如此。
所以,牡市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起一种猜测,说是我邓青和鬼影联手将翻海龙铲除的,目的是控制牡市的黑白两道,警匪一家。
而收购翻海龙的产业,被人们说成是鬼佬七所为,欲东山再起。
可结果发现,鬼佬七的确拥有了腾海公司的股权,但他没有自己经营,而是选择拍卖,并且所拍卖的对象,都是些正规企业、商场名人,没有一个黑道人物。
我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收购的腾海公司,但想来绝不会高于市价,鬼佬七和鬼影,狠狠赚了一笔。
是日,连明给我打来电话,一大早警局收到了数十条锦旗,横幅,皆是赞颂我为牡市除去一害的语句,我让连明将他们扔掉,翻海龙虽然倒下,但我并没有赢,昨晚的行动也并非是我一人所为。
我心里清楚的很,翻海龙的覆灭,我只能占三分之一,鬼影占三分之一,局长占三分之一。
不用上班,我上午呆在家中陪伴戚雅和孩子,戚雅很开心,对于她这样的小女人来说,丈夫和孩子就是一切,那些牡市的风云变化和她丝毫没有联系。
中午吃过饭,我独自前往市中心,找到了一家准备出售的门市店面,跟老板谈了许久,最后定下来二十万的成交价格。
我要给戚雅开一家花店,实现她的梦想。
二十万的数字,对于我来说还是过于庞大,这些年攒的工资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一二万,剩下那一半钱,就要想办法去借。
走在喧嚣的街道上,我拿着手机犹豫,我是一个不愿意借钱的人,金银好还,人情无价,我这个特殊的身份一旦欠下人情,某些时刻会掣肘自己的想法,铸成差错。
最后,我选择了给戚老打电话。
我并没有说借钱是为了给小雅开花店,只是说自己有些难处,急需用钱。
戚老根本没有多问,二十分钟后我收到银行短信通知,十万元进账。
我很惊讶,亦很愧疚。
我交付定金后,给店面老板一星期的搬运时间,至于证件转换,则由他和我一起去办。
看着近六十平米的店面,我心中喜悦难掩,决定一星期后装修好,给小雅一个大大的惊喜,我相信她看到一定会比我更加开心。
我去菜市场买了些蔬果,正准备回家时,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人是连明。
“喂?”我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青哥,牡市南区发生一起凶杀案!”
我下意识想要问在哪儿,但话到嘴边却犹豫下来,沉默后道:“我还有一个星期的假,案子就交给廖云海去办吧。”
“青哥,你真的准备放手不管?廖云海那家伙的能力你也知道,现在孙治和徐福龙都被架空,他能行么?”
“行不行不是你应该思考的,局长既然让他坐这个职位,咱们就任其为之,不然你想跟局长作对不成?”
“这......”
“就这样吧,有消息你通知我就好,等我放完假在回去接手工作。”
说罢我挂断电话,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暗暗骂道,牡市怎么还有凶杀案,这些疯子就不能消停一阵么?
回到家里,跟戚雅吃完饭,白飞燕不期而至,怀中抱着一份文件。
“你怎么来了?”我正坐在沙发上给戚雅削苹果,看到白飞燕不解问道。
“发生案子,你不去警局,我就只能给你送来资料被。”
我皱起眉头,“廖云海怎么说?”
“他说个屁,案子情况都没弄明白,就怀疑是死者的妻子所为,闹的人家差点和我们的警员打起来。”
我冷笑一下,将白飞燕手中的文件接过,低头快速扫视着,戚雅很乖的抱起孩子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报案时间是傍晚六点,报案人是死者的丈夫,名叫包喜贵。
死者叫做李美琴,牡市人,死亡原因是窒息,而令我很惊讶的是,凶手在杀死李美琴后,选择将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舌头等五官割下,好好的一张人脸变得血肉模糊。
在现场的勘察过程中,除包喜贵和李美琴外,未发现多余的指纹,而且门没有被破坏,除李美琴被杀的厨房中有挣扎痕迹外,没有其他打斗、撕扯留下的线索。
据包喜贵所说,他下班回到家中,发现妻子呈“大”字型横躺在厨房中,已经身亡,于是没有犹豫,直接拨打了110。
目前犯罪现场的情况并不明朗,从文件中也看不出一二。
“飞燕,你觉得凶手是谁?”我抬起头打趣问道。
白飞燕气鼓鼓的坐在我身边,“我哪知道,丧心病狂的人多了,我就是法医,破案的事还是你们去想吧。”
“我不是神,坐在家里就能猜到凶手,不过廖云海将目标锁定在死者丈夫身上,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现场门锁没有撬坏,客厅、卧室、卫生间没有打斗痕迹,没有丢失金钱、珠宝,说明凶手并不是冲着钱来的,可以刨去抢劫犯或者入室偷盗的可能性。
仇杀现象明显,割去五官显然是一种报复性极强的行为,查查李美琴和包喜贵的日常关系怎么样,再决定调查方向吧。
希望这是一起仇杀,凶手的目标只有李美琴一人。”
“哦?”白飞燕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舔了舔嘴唇,将文件丢回给白飞燕。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讲,凶手作案最基本的目的,就是满足自我需要,只不过有的人是通过杀死仇人,有的人是杀死无辜的人。
割去五官应该含着某种象征意义,比如凶手曾经被毁过容,或者五官天生有缺陷,利用这样残忍的犯罪手段来抚平内心的自卑,希望死者变得和他一样。
如果他是李美琴的仇家,或者彼此间有矛盾,他杀死李美琴应该就是冲动下的报复行为。
但若是凶手并非李美琴的熟人,那他绝不会只杀害一人,在犯罪实施后的快感渐渐消散,凶手会感到空虚,如吸毒一般,会渴望再次得到快感,那么他就将继续作案!”
白飞燕听完我的话,惊恐道:“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被杀?”
我摇摇头“机械性窒息死亡,割去五官,只是这样的方式令我不是很理解,目前还猜测不到凶手是什么样的人,我刚刚说的话只是一种推断,不管怎么说先调查着看看,廖云海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总不得光吃饭,不干活吧。”
白飞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间她好似又想起什么,打开文件翻找了半天,扯出一张死者现场的照片。
“邓青,你看这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是死者的脚腕处,有一个小型的、红色的伤口,形状类似于字母“V”。
“这个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我在现场检查尸体的时候,注意到这个伤口,虽然伤口的深度很浅,但从割痕的侧面平滑程度来看,应该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记号。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李美琴后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用尖刀小心翼翼的在死者脚裸处刻下这个符号。”
“故意留下的?”
我思索着白飞燕的话,突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场凶杀案绝非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凶手又割去五官,又留下符号,其中定然有着不得而知的深意。
此刻我非常想前往警局,见见死者的丈夫,还有案发现场的真实情况,探索欲在心中燃烧着。
可沉默后,我还是放弃了打算。
“飞燕,你回去吧。”我淡淡的说道。
“怎么?你还准备坐在家里,廖云海已经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明明是他的上级,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行,平时你忍着让着就算了,现在发生命案,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无辜的死者想想吧!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总要有人去抓捕他,廖云海能做到这点吗?”
我思索着,若是翻海龙倒下前,遇见这样的事我绝对会义不容辞的奔赴现场,哪怕局长出面阻拦也不好使。但昨晚发生的事实在令我太过伤心,电话中局长的一声声还在耳畔回荡,我到底是在为什么样的人工作?
“飞燕,你别逼他好不好?”
正在我们僵持时,戚雅温柔的声音传来,我心中瞬间荡起一丝波澜,对白飞燕道:“你回去吧,案子交给廖云海办是局长的决定,办不成也该廖云海担着罪责。”
白飞燕看看我,看看戚雅,本倔强的眼神突然缓和下去,叹气道。
“这件案子你不管,那连明的那件呢?”
我抬起头,“你知道的不少啊。”
白飞燕抿嘴道:“好歹咱们也是牡市警局的铁三角,你们两个的小动作我能不清楚?蓝溪的演唱会近在咫尺,徐福龙权力被廖云海卸走后,蓝溪的案子没有人接手,现在警局上下都为今天的凶杀案忙的焦头烂额,却把这件案子丢在一边,由此可见廖云海的工作能力,实在不行。”
我想起了昨晚回家前和连明碰面时他给我的资料,虽然只是大概看了几眼,但有一个公司的名称被我记住——金龙集团。